辯積長老一回丹道,就受到了衆星捧月一般的歡迎,不少人甚至希望他馬上煉製假死丹。
對於丹道之外修者的請求,辯積長老並不是很在意,他一向我行我素習慣了,而且不屑於鍛鍊情商之類的東西——有實力的人,就是這麼自信。
但是另一名長老向他表示:道主希望你能先煉製兩爐假死丹出來,因爲這玩意兒……應用面似乎挺廣的,我們以前低估了修者對這丹藥的期待。
“低估了嗎?”辯積長老低聲嘀咕一句,倒也沒有再問,對他來說,跟煉丹無關的事情都不值得關心,正經是道主希望他煉丹,那就煉兩爐出來好了。
因爲他的神魂比較強大,有分神煉丹的能力,兩爐一起煉製也無所謂,又因爲尚有餘力,所以他又煉製了一爐能假死五十年的“淘汰產品”。
煉製這麼一爐丹藥,需要十八天左右,二十天之後他走出丹房,才愕然地發現,“居然有這麼多人?”
要說他回來的時候,有數百人在傳送陣不遠處等候,那麼現在距離丹房百餘里外的廣場上,雲集的修者怕不有上萬之多了,絕大部分還是丹道之外的修者。
這就很令人吃驚了,辯積長老煉丹的地方,雖然不是在丹道的山門,卻也是副山門,一般情況下,進入此地的修者並不會很多,就算進入之後,也很少見到他們雲集在一處。
他正發愣,一名長老發現他出關了,趕忙打個招呼,“丹藥呢?快拿過來我們看看。”
緊接着,就是諸多丹師一擁而上,丹道之外的修者也有點躍躍欲試,不過非常遺憾,他所處的丹房附近,是嚴禁派外修者靠近的。
辯積長老不喜歡這麼嘈雜,所以也沒有遠離丹房,就看着同門們檢驗他的丸藥:有人在輕嗅,有人刮下一點粉末品嚐,也有人拿出珠貝來推演……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推演的那位先出聲發話了,“辯積師兄煉製的假死丹還果真神奇,不但能遏制生機,也能遏制惡疾……似此妙方,也不知你是如何推演出來的。”
“辯材長老說笑了,”辯積長老不以爲意地笑一笑,他和辯材長老的關係不錯,但是當初他請對方幫忙推演時,辯材長老卻是很不以爲然,認爲這丹方基本不可能推演出來。
後來他倒是幫忙推演了,但只是推演了“區區的”兩年,就再次建議他放棄。
辯積長老倒是不愛記仇,可是對方不幫助自己搞研究,心裡難免有點悻悻,所以沉聲回答,“丹方是白礫灘馮山主推演出來的,我可不敢冒他人之功。”
“師兄這話差矣,”辯材長老正色發話,“馮山主此人,我也有所耳聞,知道他推演的能力過人,但他終究不是丹師,似乎連君臣佐使帥將旅卒都沒有掌握……”
“若是沒有師兄你拿出方案,提供給他相關的推演方向,他如何能推演得出來?”
他這話是站在丹道的角度上考慮的,馮君就算再能,那也只是長於推演,丹道的修者提供思路不說,還要負責煉製,怎麼能讓這麼一個外行享受最大的榮譽?
然而辯積長老除了不通人情之外,最擅長的大概就是擡槓了,他毫不猶豫地表示,“我記得最早是請你推演的,你倒是懂丹道,但最後的建議是:希望我放棄鑽研!”
“這一碼歸一碼好不好?”辯材長老不以爲意地回答。
他知道這個師兄是什麼脾氣,根本連氣都生不起來,“你可以說他推演水平比我高,這個沒問題,但我就問你一句,只憑那位馮山主的話,能煉製出假死丹來嗎?”
辯積長老卻是隨口回答,“只憑他肯定煉製不出來,但是隻憑我自己的話,也不行!”
“師兄你還真是……”辯材長老無奈地搖搖頭,“我承認自己的推演水平不怎麼樣,最多也就是在同門裡得個‘尚可’二字,像現在這丹藥,我建議還是請棋道的道友推演一下。”
馮君好像不喜歡棋道的修者!辯積長老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過下一刻,他就將這個想法丟到了腦後,他喜歡不喜歡,跟我有什麼相干呢?
正經是馮山主若留我在白礫灘,我不便接觸棋道修者,現在都回了丹道,那自然是我說了算——要怪也只能怪你不留我!
所以他很乾脆地點頭,“那就推演吧,新近研發的丹藥,慎重一點沒錯。”
“師兄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辯材長老笑着點點頭,“這次來推演的,是最擅長時光類的尋溦長老,整個天琴無出其右。”
辯積長老很隨意地點點頭,心說就算無出其右,也不過是元嬰裡拔尖,放在出竅真尊面前,就未必夠看了,可白礫灘那裡幫我推演的,是分神大君呢。
不管怎麼說,他不會拒絕別人推演藥性,身爲丹師,必須要對採購丸藥的人負責,這關係到了職業道德,但是他也沒興趣去見尋溦長老——那位比他還小一些,架子大得嚇人。
在等待的期間,他就忍不住問起來: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前來?
回答他的還是那句話:他確實低估了修者們對假死丹期待。
在辯積長老看來,假死丹的作用基本上就等於延壽……快死的時候吃上這麼一顆。
然而修者們並不會考慮,丹師們爲什麼要研製假死丹,他們想的是:這丸藥有什麼用處?
他們一琢磨,就想到了假死丹最大的用途:這等於是有了傷患的修者,可以按下暫停鍵。
在修仙的道路上,遭遇傷患實在是太正常了,而遇到這些情況的時候,很可能沒有就手的治療手段,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
在緩衝的時間裡,傷患的病情很可能惡化,尤其有些傷情或者病情,需要特定的藥材或者特定的醫療方式,一時半會兒未必能買得到——沒準還需要機緣。
在這種情況下,假死丹就非常有用了,一顆丸藥喂下去,保證一段時間內,傷患之處不會惡化,那麼就有更充裕的時間去尋找治療手段。
最簡單的例子,金烏門有一元火胎,玄黃門有玄黃之氣……這些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着急買真不一定能買得到,就算七門十八道長老的面子,也未必就好用。
但是有了緩衝時間,迫切性就得到了緩解,有更充裕的時間去尋求應對之策。
既然有這麼好的效果,別說有需求的人了,暫時沒有需求的人,也會買幾顆來備用。
要不說有些東西發明出來,使用的方向,真未必是發明者的初衷,只有使用者的想法,才能真正決定商品的價值。
辯積長老聽到這裡,也有點目瞪口呆,“還可以這麼考慮?那我煉製的這假死五十年的丹藥,豈不是會更暢銷一些?”
“那是肯定的,”丹道的同門斬釘截鐵地回答,“大部分修者前來,就是想買這五十年的假死丹,想買六百年的也有……反正五十年的應該便宜一點吧?”
“是要便宜一點,”辯積長老點點頭,心不在焉地回答,“不過五十年假死丹的研發費用,可是比六百年的高很多了。”
“沒有五十年的墊底,你哪裡來的六百年?”在場的都是丹師,這點小因果還是搞得清楚的,“現在長老你說一說成本和煉製要求吧。”
辯積長老卻是沒有從驚訝中回過來神來,好半天才回答,“這得是普及型丸藥了吧?”
然後有人回答,“你不普及,別的修者也得答應不是?長老,這丸藥好煉製不?”
“煉製……你們可以學的嘛,別忘了我的貢獻點就好,”辯積長老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後他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馮山主那邊還不知道該怎麼結算好。”
“多少給一些就是了,”辯材長老又出聲了,他不以爲然地表示,“我也擅長推演,這就是賺一份錢的事,難不成還要跟他分成?”
“恐怕還真得分成,”辯積長老沉聲回答,“陣道那邊的能量轉換陣,可是跟馮山主分成的,我都親眼見過兩次,陣道送過去分成。”
“能量轉換陣……是分成的嗎?”辯材長老愕然,他可是知道,能量轉換陣現在有多火,不過下一刻,他又不屑地表示,“呵呵,陣道那幫傢伙,能跟咱們丹道的比嗎?”
不管在哪個社會,只要存在不同的分工,或者說差異化的分類,就很難不出現歧視鏈,丹師們覺得丹藥對修者的幫助更大,雖然嘴上不說,心裡看不起陣法師也很正常。
“陣道都分成,丹道怎麼能不分成?”辯積長老的眼睛瞪得老大,“咱們對丹方的看重,可是比陣道強多了,怎麼能隨便拿走別人的成就?”
前文說過,對知識產權看得最重的,就是丹道,反倒是陣道樂見有陣法天賦的修者出現,並不怎麼打壓。
辯材長老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猛地傳來一聲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