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的話,直接震驚了澹臺家的人。
兩名真人更是正告馮君,表示說你要爲你說的話負責。
馮君不屑地笑一笑,“我敢說,當然就敢負責,不過你家如果是這樣的態度,出了問題不在自身上查找,只會推脫給別人的話,那咱們的合作,未必能進行得下去。”
他嘴上說的是合作,但是哪裡存在什麼合作?單純就是澹臺家有求於他。
一名真人拿出一塊留影石來,“馮山主,能勞煩您重新說一遍嗎?不是信不過你……主要是我們回去申告庫房重地,也需要有足夠的理由。”
“不是信不過我嗎?”馮君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然後一伸手,“那先拿出兩千靈來。”
他不是擔心收不到錢——有種你不給試一試?但是沒收到靈石,就要在留影石上留影,感覺他好像怕了澹臺家,他真不介意複述一遍,不過他絕不願意被別人小看。
澹臺家的真人這時候也不膩歪,根本不用澹臺深勉出靈石,直接就點出了兩千。
馮君收下靈石,自然也毫不猶豫地重複了一遍,然後一抱拳,“走了,告辭!”
見他飄然遠去,一名真人眼中掠過一道精芒,“這人……還真是不把澹臺家放在眼裡呀,沒準深勉在白礫灘抱丹,就能成功了呢。”
澹臺深勉卻是沒好氣地哼一聲,“如果真是黃精丸的問題,在哪兒我也無法抱丹成功!”
真人也沒好氣地哼一聲,“你就那麼相信他,不信自家族人?通過黃精丸,就能解析出煉製的黃精的年份?真那麼厲害,爲什麼一開始沒發現?”
澹臺深勉白了他一眼,“人家已經把寶物匹配好了……至於寶物真假,跟他有關嗎?”
“好了,別吵了,”另一名真人出聲了,“需要趕緊彙報族中,再派兩個真人來坐鎮,然後咱們三個……一起回秘境吧,這件事總要有個說法!”
一個大家族的內部,相對的公平還是要講的,尤其是這種大事上。
這一夜,白礫灘電閃雷鳴,最後李隻身還是成功晉階了金丹。
而與此同時,澹臺家的三名修者,也悄然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澹臺家的金丹換人了,原本是一個高階一箇中階,這次來的是一個高階和一個初階。
剛來的人對這裡的情況難免有點不熟,雖然也被家裡告誡了,說白礫灘的馮山主絕對不能隨便得罪,但是他們也知道,澹臺深勉的抱丹失敗了。
至於爲什麼失敗,回去的三人當然不可能宣佈——族裡整頓也是要封鎖風聲的。
金丹高階知道的情況更多一些,所以還算穩重,金丹初階知道得少,再加上之前家族曾經賠償了馮君兩萬中靈,他心裡對馮君就抱有些許不快。
別人都能抱丹,就我澹臺家出事——這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好死不死的是,他們又得知,李隻身剛剛度過雷劫,正在穩固境界。
金丹初階來了之後,肯定是要澹臺家的子弟瞭解情況,以便開展下一步的工作。
而澹臺家的子弟,對白礫灘也頗有微詞——別人都能進白礫灘抱丹,連松柏峰的顏雨汐都能進去,爲什麼我澹臺家只能在自家的土地上抱丹?
而且,關於白礫灘有同道氣場的說法,也很有幾個澹臺家子弟知道。
金丹初階聽到這個,就實在有點不能忍了,“我覺得應該找馮君討個說法。”
“咱們是來穩定局面的,別胡來,”金丹高階看問題更透徹,“馮山主的背景複雜,你又不是不知道。”
“複雜也得講道理吧?”金丹初階氣呼呼地發話,“咱們的忍讓也是有限度的,這赤衤果衤果的歧視……不,這都不是歧視了,是對澹臺家的羞辱,我絕對受不了!”
萬事一旦上綱上線,就不好解決了,金丹高階也有點無奈,“你忘了來的時候老祖怎麼說的了?不讓咱們得罪馮山主!”
“是不讓咱們‘隨便’得罪馮山主,”金丹初階認真地辯解,“也就是說,咱們理由充足的情況下,質詢一下總不爲過……總不能太不講道理吧?”
澹臺家族居然也說“講道理”,估計很多人聽到這話,都要捧腹大笑了。
“你在教我怎麼做事?”金丹高階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他,“小傢伙,謙虛點不是壞事,家族裡經常說不要隨便得罪這個那個,但是不要隨便得罪馮山主,這個不一樣……”
“嚴格來說,應該把‘隨便’兩個字去掉,‘不要得罪馮山主’!這麼說才最正確。”
“叔你真的老了,”金丹初階不以爲意地笑一笑,“怕這怕那的……照你這麼說,那族裡爲什麼不去掉‘隨便’兩個字?”
“因爲去掉了,就是滅自家威風呀,”金丹高階幽幽地嘆口氣。
他很認真地解釋,“馮山主就是一個剛抱丹的真人,在他的勢力裡,也就他這麼一個真人,其他都是合作伙伴,生死存亡之際,未必靠得住,表面上看是不是這樣?”
金丹初階點點頭,“當然,他甚至連個出塵高階都沒有……那倆都是鑄劍峰梅家的。”
“所以纔是不能‘隨便’得罪,”金丹高階一攤雙手,“否則族中弟子未必接受得了,但是事實上……那隻白色的妖狐是不是金丹?”
金丹初階默然,但是心裡還有點不服氣。
與此同時,金烏門下來的兩名真人,也在悄聲商量,“看來這裡基本上可以確定,存在抱丹的同道氣場,要跟門中彙報一聲嗎?”
他倆是真的有點猶豫,因爲在天琴位面,抱丹基本上是一個不太受人重視的關口。
天琴位面的最高修爲是出竅——偶爾會有個把分神大能驚鴻一瞥,但是出竅期都是極爲罕見的,類似於昆浩界域的金丹真人。
當然,天琴的出竅真君數量,肯定比昆浩的金丹真人數量多,但那是因爲天琴太大了,一般情況下,在天琴遇到一個出竅真君,比在昆浩遇到一個真人,要難出幾十倍。
按照這樣推算的話,天琴的元嬰相當於昆浩的出塵,金丹相當於煉氣。
所謂抱丹,也不過是從蛻凡期正式踏足煉氣——這樣的關口,也能算是關口嗎?
但是這個價值,真不是這麼衡量的,事實上天琴位面跟昆浩位面相比,也就是靈地多一點,靈氣濃度更高一點,整體素質……稍微強那麼一點點。
說實話,就算蛻凡期,天琴位面也是大把,出塵期就是像樣的打手了,金丹基本上可以橫着走,抱丹依舊是絕大多數人邁不過的坎。
然而,這雖然是個坎,但是天琴人面對下界來人的時候,基本不會承認,他們的態度就是——連抱丹都不成,還說什麼修煉?
反正就是嘴硬吧,就像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華夏人去了默哀國,就算洗盤子也要對國內的朋友說——我混得不錯。
不過金烏門的這二位心裡很清楚,天琴位面的抱丹成功率,並不比下界高多少。
天琴之所以金丹多,無非是出塵期多,基數大一點而已,當然,出塵期多,這就跟天琴靈氣旺盛有關了,大致來說,抱丹依舊是一個很難逾越的坎兒。
婉揚真人覺得,這意思不是很大,“咱們倒是可以彙報上去,說這裡有抱丹同道氣場,可是門裡那些人的脾性,你也知道……誰放得下這個面子?”
“也未必見得吧,”牧石真人思索着發話,“就像馮山主說的那樣……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的人並不少,畢竟能增加抱丹機率,不過讓他們推演抱丹,那就不容易了。”
素淼真人要是聽到這話,才能正確理解頤玦真仙的用意——頤玦並不是不想關照太虛上門的出塵巔峰,而是知道天琴位面是個什麼樣的風氣,所以才告訴他:把人情賣給下派吧。
不過對於推演抱丹,婉揚真人看得很明白,“指望他們相信下界的抱丹推演,那基本不可能……你和我也不是一樣,並沒有在這裡戍守三十年的打算?”
真的不要隨便笑話別人,大家都一樣,他倆說那些出塵巔峰不懂事講面子,他倆可不也一樣?明明知道馮君的推演確實非常厲害,但是依舊不會登記那個“守護任務”。
說到底,還是有些東西一直端着,想放下去並不容易。
牧石真人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這是事實,不容他狡辯,所以他只能不甘心地發問,“那你的意思是,不要通知金烏門……咱們也通知一些下派?”
這個問題真的有點可怕,可怕的不是問題本身,而是這原本是頤玦真仙對太清派的吩咐,也就是說……太虛的系列裡,有金烏的耳目。
然而婉揚真人就欠缺一些,她想一想之後表示,“我覺得先登記一下吧,在這裡完成三十年的戍守任務……我一旦能登記,總有點特權的吧?到時候再決定也不晚。”
要不說坤修終究是坤修,有些時候,她們的直覺敏銳得讓人感覺到可怕!
反正她才金丹九層八年,浪費三十年在這裡沒什麼不妥的,權當紅塵歷練了。
只要她覺得值,就沒什麼可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