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鳳派確實不是廚子派,但是裡面的修者,真的對美食有相當的瞭解。
不過遺憾的是,赤鳳派的修者大多都只懂得吃,做的話……有點難。
還好,馮君的目標也不是爲了做飯,他只是想讓大家分享一下黿龍肉。
在昆浩位面想要見到化形妖獸肉,那真是難比登天,好不容易有了這種物資,又是以味美著稱,他覺得有必要在慶典上分享一下——他手上元嬰材料也不少,但是顯然不合適分享。
不過黿龍肉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吃的,必須要控制一下分寸。
意外的是,曲澗磊居然精通烹飪——也不算烹飪,而是攝入靈氣的配比,畢竟他當年抱丹失敗後,研究了很多食補手段,只不過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天材地寶,直到得到了天香果。
他用黿龍肉熬製了一大鍋湯,真的是一大鍋,鍋的直徑足有五米,放進去了不到二十斤的黿龍肉,表示這已經足夠了。
然後他又添加了一些其他藥材,在鍋蓋上下了封印符籙,還引出一根管子,並且神秘地表示,說管子裡滴下來的冷凝液,纔是真正的精華,希望馮君能自己收起來,誰也別給。
這撲鼻的異香,一直延續到了第二天中午。
馮君的抱丹慶典,慣例是凌晨開始講道,他在自家莊園講道,其他人則是在別院或者住所內聆聽,方圓五百里,都聽得到他講道的聲音。
在場的真人足有兩位數,不過沒人打擾他,也是在默默地聽他講道。
孔紫伊聽得有點異議,見到自家的外婆也在認真地聽,忍不住悄聲發問,“師尊,他這個講道似乎……”
“噤聲!”素淼真人淡淡地看她一眼,過了許久,才抽個空子解釋了幾句。
“你仔細聽便是了,就算是我也不敢不聽……也許跟你的認知不同,但是他山之石尚可攻玉,更別說他可能是對的。”
同樣的場景,還發生在其他真人身邊,就連出名眼高的嶽青,都在認真聽講。
馮君也終於不像在地球界一般,講道講得昏昏欲睡了,一直講到日上三竿,才停了下來,然後表示,接下來是提問時間,不涉及私密方面的問題,都可以發問。
這種場合,能提問的只是真人——這是論道模式,而不是講課,出塵上人沒資格提問。
不過大多數真人開口,說的也是“身邊有小輩認爲如何如何,請馮真人代爲開解一二”。
說到底,這是一個金丹慶典,大家以恭賀爲主,就算在道法認知上存在較大爭議,也不會在此刻質疑,最多打着“開解小輩”的旗號,表示一下異議。
所以同樣的“開解”兩個字,蘊含的味道可能會截然不同,至於裡面到底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到了接近中午的時候,終於有個出塵上人提問了,那是一名戰修,因爲戰修裡沒有真人,只能由上人寫個條子,通過巡查的修者,將問題遞到莊園裡。
他的問題也挺有意思,竟然是想知道,馮山主在抱丹之前,是如何改進混元吞天功法的——能講得細一點固然好,講得粗糙一點也無所謂,他只是想了解一下思路。
馮君唸完了這個問題,忍不住苦笑着搖搖頭,“這位道友,我有個建議,真的還是別去琢磨混元吞天功法了,當年我不信邪,現在是悔之晚矣,實在不想讓你們再重蹈我的覆轍。”
戰修那邊有人輕笑,“馮山主放心,戰修都是窮鬼,沒誰去想混元吞天功法,只是想着,若是能靠着一些思路,找出屬於自己的前進方向,也能省太多的事。”
“戰修,終究是太窮了一點啊……”
“這位小友的話,我支持,”冷不丁地,孤月真人也出聲了,“馮山主學究天人推演無雙,手指縫裡露出一點,也夠我們尋訪自己的道路了,還請不吝賜教!”
他垂涎馮君推演功法能力,已經很久很久了,前一陣那三奪合一的契約,更是饞得他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眼下既然有人發出請求,他怎麼可能不附議?
緊接着,嶽青和夏霓裳齊齊出聲,“這位小友的話,我也支持!”
講道半天,真不如教我們一些如何改進功法的思路。
四臺的執掌卻是目瞪口呆,不知道這三派是怎麼想的——這不是有覬覦馮山主所學的嫌疑?
就在他們不知道該不該附和的時候,馮君的莊園裡,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響起,“這個建議挺好,馮山主,我也想聽一聽。”
這聲音不大,也沒什麼威力,彷彿是馮君同門的煉氣坤修所說,緊接着,大夢執掌也出聲了,“馮山主撿方便說的思路,隨便說一說就好,終究是慶典,不是論道。”
那就說一說唄,馮君並不怕講述如何推演的混元吞天功法,因爲這就是個排列組合的問題,他比別人強的是在推演過程中的匹配。
這種匹配的本質是試錯,他可以無限制地試錯,別人卻沒有這條件,所以他能匹配出最合適自己的功法,其他人的試錯能試出什麼,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至於他如何講解這推演的思路,思路其實挺多的,甚至是相互矛盾的思路,不過他既然知道答案了,倒推起來就同意很多了,而且在倒推的過程中,他自身也有不少的收穫。
所以他撿可以說的說了一部分,當他講到自身收穫的時候,偌大的白礫灘上鴉雀無聲,皇甫無瑕甚至拿出了從馮君那裡得到的錄音機,開始錄音。
一隻鴉隼不知輕重,嘎嘎大叫地飛過上空,天心臺執掌不醉真人眼中寒芒一閃,直接用瞳術擊殺了這畜生。
在場的人裡,識貨的太多了,馮山主在一開始講述的推演思路,聽起來頭頭是道環環相扣,但總給人一種不着邊際的感覺——你說的肯定都沒錯,但是怎麼就推演出這個來了?
要不說“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馮君拿結果倒推思路,終究是有取巧之嫌,尤其在很多選擇的取捨之間,他沒辦法講得太詳細,所以聽到別人耳中,感覺就有點飄。
當然,大家不會覺得,馮山主這是在應付差事,甚至大部分人認爲——人家這麼選擇,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聽不出其中真意,只能怪我見識不夠。
這麼想的,可並不僅僅是出塵上人,很多人真人都有這種感覺。
斷刃執掌甚至向嶽青發出一道神識,“你能聽懂幾分?”
嶽青白了他一眼,將食指豎在了嘴脣上,不讓自家執掌說話,不過很顯然,嶽真人也沒有全部聽懂,否則他不該是這種反應。
但是同時,他也是在努力地消化馮君所說的內容,所以無暇他顧。
公羊有晴卻是忍不住了,低聲跟兄長嘀咕,“感覺很多東西他都沒講,咱們得問一問吧?”
“有得聽已經不錯了,這可是有真材實料的,”公羊有宇搖搖頭,“他不願意講的,也許是覺得太簡單,也許是人家宗門的不傳之秘……能講多少就聽多少吧。”
真材實料嗎?公羊有晴不以爲意地撇一撇嘴巴,“我怎麼感覺,沒有多少乾貨呢?”
總算是這兄妹倆聊天,是撐起了靈氣罩,否則估計有人會不爽。
不過事實上,公羊有宇都有點不爽,下一刻,他噓了一聲,“噤聲,乾貨來了!”
馮君講的還真有乾貨,他先是把大致思路,提綱挈領地講了一遍,因爲裡面大部分都是結果倒推過程,所以是無根的浮萍。
接下來,他講自己在推演過程中的收穫,那是貨真價實的乾貨——那可是他的個人領悟!
這些領悟,並不能讓人獨立完成推演,但依舊是極其難得的心得,不見於典冊,純粹是一種對大道的感應和認知,馮君自己都不能說得太明白。
但是天底下的事情,還就是那麼怪,這些心得,他講述得斷斷續續的,甚至具體到某個細節的時候,他索性就是“不可說,只能悟”,旁人聽得卻是不住地點頭——果然不可說!
公羊有晴是徹底被嚇到了,“這纔是他的真正厲害之處?”
公羊有宇遲疑一下,緩緩地搖頭,“後面的這些話,我覺得……可能是在照顧咱們。”
說實話,他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這個猜測,對於出身秘境家族的他來說,這太恥辱了。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此前馮君說的,他全聽明白了,卻無法領會其中的精妙,後面馮君說得含含糊糊的,他似乎沒有聽明白,但是心裡全懂了。
公羊有晴也有這種感覺,所以瞬間就理解了堂哥的意思,“你是說,他的大道至簡咱們不懂,晦澀小道,反倒能讓咱們產生明悟?”
公羊有宇一臉的苦澀,卻是無奈地點點頭,“雖然我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呀。”
公羊有晴也沉默了,半天才嘆一口氣,“我也挺抗拒承認這一點,但是我同意你的看法,可惜這一次,家裡的真仙老祖沒有來……”
“噓,”公羊有宇制止了她的話,“喝完水了,又要開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