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壓天地,不外如是!”
林青一掌鎮下,海浪凝滯住了,風暴凝滯住了,連那狂亂的空間碎片,也一下地停滯不動。
在這一掌之下,就彷彿時間也被鎮住,再也無法流動。
哪怕非是身處林青掌下,諸方修士也能略略估摸到這一掌的無上之力有多麼的浩瀚。
這是人力根本無法抗衡的偉力,哪怕是白雲子和無業上人這般的大宗師,也是感同身受,換作他二人處在這一掌之下,僅以自身之力,怕也一樣很難脫身。
面對着這般無上偉力,世間一切俱都渺小如微塵。
不過,微塵之中,也有與衆不同,閃耀光輝的異種。
言夕顏的精氣神燃燒起來了,道心隨也點燃,無窮清光自元神之上綻放,又在凝滯的天空劃出絢麗色彩。
這是太微始靑之光,更是言夕顏的道心之光,在林青的掌下,也只有她這般境界的道心,還能依舊光輝。
道心在燃燒,元神也開始燃燒,一個剎那的工夫,言夕顏已是化作了一團清氣,清氣又附在了紫玉法劍之上,這一刻,紫度炎光也好,三霄之氣也罷,竟是齊齊地發生了玄妙演變,自根源之中化現出了言夕顏的精氣神。
隨即,紫玉法劍轉化成了清玉之劍,三霄之氣也融入了清氣之中。
那一太上忘情的意境,透徹如冰晶,堅定又淡漠。
“一劍斷卻前塵因!”
面對着林青的世尊之掌,清玉劍是如此的微小,直迎而上,宛若飛蛾撲日。
不過,固然是微小,但她又是如此的一往無前。
這一劍,不只是絕地之中,言夕顏向造化封禁發起挑戰的一劍,更還是斬卻一切前塵的一劍。
這一劍出,她與世間一切再無瓜葛,便是清玄宮也成陌路人。
“太上忘情!”
林青的一掌終是不徐不疾地鎮到了。
掌下,光陰陸離!
時而一剎千年,蒼空的消逝可以眼見。
時而又時空凝固,一粒微塵的軌跡也是清晰在目。
無邊浩瀚,無上玄機,一掌鎮到,清氣在崩滅了,清玉劍也在崩碎,連言夕顏的道心都開始破裂。
這便是大道之力,無需由實化虛,便能直接打碎道心,哪怕言夕顏此刻的道心已然登峰造極,甚至要勝過白雲子半絲,也依舊無法與真正的大道之力抗衡。
清玉劍徹底地崩滅了。
元神所化的清氣,也消亡盡矣。
林青掌下,只有已然破裂,但依舊還在放出光輝的道心,還在一往無前地朝上衝。
微微地,林青目光一動。
雖然已經破裂,在世尊之掌的鎮壓下,這破裂更還在持續,但是,若有若無,那太上忘情的意境,卻是傳到他之手心了。
一掌崩滅了言夕顏的清玉劍,林青掌心也稍稍刺痛了一下,正是自此處,言夕顏的道心意境方纔滲透了進來。
不過,不管是因何之故,能將太上忘情的意境滲透到他的世尊之掌上……置之絕地,捨棄皮囊,斷卻前塵,燃燒元神,言夕顏確確實實已經走出一步了。
不過,也只是一步!
體會着太上忘情意境所傳來的一往無前,林青手掌不停,繼續鎮壓而下。
道心不斷破裂,乃至破碎。
但光輝卻越發的絢爛。
這一刻,萬歸島,九大環島,四方海域,一切之地,一丁點的聲音都無有,所有之人都在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以至連呼吸都遺忘了。
不知不覺,天聖力王也是收起了氣焰,以他之境界,自是能體會到言夕顏的突破。
這是關鍵的一步,是隱隱能看到大道門檻的一步。
某種程度來說,他甚至希望言夕顏能經由這一步,跨進那道門檻,哪怕她是道門宗師。
但是……
世尊之掌下,時空早已凝滯,言夕顏道心每一分的破碎,都放緩千萬倍地呈現而出。
眼見着這顆晶瑩道心,由圓滿,到破裂,到破碎,再到缺損,但還依舊在熊熊燃燒般放出光輝,那一堅定的執着不只未褪,反而更爲透徹。
一時間,諸方之人都是各有念想。
玄天宗諸人是憶想起了天運子。
昔年,天運子不再拖延劫期,主動引下天地五行劫,何嘗不是與言夕顏一般的心思。
清玄宮之人是平靜又期冀。
平靜的是,他們早已曉得言夕顏的決定,新任宮主也已定下,而斬斷諸般前塵,便是他們依舊將言夕顏視作同門,實則不管成道與否,她都不會再是清玄宮之人了。
期冀的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期望她能絕地爆發,一舉成道。
又有天聖力王和長樂道人這般的宗師,在全神參悟着言夕顏的一切變化,雖然這是言夕顏的逐道之路,但若能自其中領悟出一些真諦,或者也能照見出他們的契機。
正是因此,他們也都期待着言夕顏,能再進一步,能跨進那道門檻。
“一劍了卻……”
道心的缺損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快。
太上忘情,言夕顏雖是漠然,卻也知道時間不多。
最終的精氣神徹底開始燃燒,最終的道心也完完全全點燃,獻祭上一切的一切,那絢爛的光輝幾乎化作虹霞,便連林青的掌心,都倒映了一點清光。
這是太上忘情的意境近乎於由虛化實。
一道模模糊糊的門檻終於呈現在言夕顏的道心之前了。
跨過這一門檻,就是無上大道!
天際,紫氣化祥雲,連綿三千里。
九霄,天華化祥光,一落三萬丈。
成道之兆降臨了。
雖然斷卻了一切前塵,燃燒了一切精神,但只要能成道,自然能自大道之中,重塑一切。
卻無驚,也無喜,依舊淡漠,言夕顏燃燒的道心再度化作清玉劍,朝着那大道之門一飛而去。
不過,看似在眼前,清玉劍卻如何也接近不了這一門檻。
這是,還缺最後半步!
林青緩緩地收回了世尊之掌,已經不必他再如何了。
藉由他,言夕顏燃燒了一切,終於強行看到了大道之門。
但是,她還是差了半步。
若是跨不過這最後半步,她徹底燃燒的道心,終將化作虹霞,消散於天地。
這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是功,還是仁,便看言夕顏最後的這點時間。
清玉劍依舊還在飛行,依舊還是那般的一往無前,但是,大道之門依舊是模模糊糊,依舊是接近不了。
終於,清玉劍停住了。
一種感覺在言夕顏道心之中呼之欲出,隱隱約約,她有種靈覺,若能將這一體悟化現,最後的半步也便成了。
一劍斷卻前塵因。
一劍了卻……
道心的燃燒越發旺盛,放出的光輝也越發絢爛,直若三千里晚霞,照徹天地。
“可惜了!”
輕輕地,林青一嘆。
微微地,白雲子搖了搖頭。
又有無業上人等和尚合什一禮,唸誦起了真經。
只見三千里光輝一耀,萬千修士情不自禁地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紫氣祥雲已散,天華祥光也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