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兒,外邊有兩位道友來訪,你且去將他們迎來。”
一座寧靜的島嶼,一老一少的兩人正對面而坐。
老者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樣子,青年則是沉穩若山。
似是在打坐,此刻,兩人的眼睛俱都是斂合着。
就這麼一直地坐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地,老者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又微
微地一笑。
“是,老師。”
青年終是起身了,微微躬身了一下,便是駕起一道遁光,飛向了外邊。
“終究還是要來了。不過,倒也要看看你到底是誰。”
後邊,老者的眼睛中,一道異光一閃而過,隨即,緩緩地,他的眼睛又閉起來了。
不過片刻時間,那名喚“衛兒”的青年就是出現在了島嶼之外,而幾乎他方剛一
到,前邊,又有一男一女的二人,無聲無息地自虛空之中走來了。
男子一身青袍,長髮披肩,面上有着一縷似笑非笑之色,明明目光未曾看向這邊,
青年卻有着一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
女子則鍾靈毓秀,美貌絕倫,稍稍的一眼看過去,青年又連忙地壓下了目光。
俱都看不透深淺,不過,老師所言之人,當就是這兩人了。
“晚輩田衛,奉老師之命,前來迎接二位前輩。”
恭敬,但又無有卑下,青年執手施了一禮。
“前邊帶路吧。我與令師倒也有些年月未見了。”
林青淡淡地一笑。
這名喚田衛之人看上去倒也確是不差,難怪千幻此番會大大落落地在這邊恭候他
的到來,而非是和昔年那般,稍有不對,就立即換一個地方,繼續潛隱。
“前輩請。”
應着林青的聲音,青年點了下頭,當下便引着二人飛向了島嶼中央。
片刻時間後,那慈眉善目的老者便是落入眼中了。
而方一見這老者,此番與林青同行的九姑娘眸光又是一縮,一道冷芒一閃而過。
“我道是何人居然能透過天機,推算我之所在,原來是林道友。卻是要恭賀道友
大道可成了。’
老者站起身來了,眼中既是有着一絲驚訝,更還有着一道鄭重,並一邊是說着,
一邊又正式地見禮了一下。
大道可成!
而非是大道可期!
可見老者對林青此刻的境界,是有所瞭解的。
當然,出自上古年代,出自小魔羅天一脈,他對這些有所瞭解,也是毫不爲奇。
老者正是千幻魔尊所化。
自主魂隕落之後,他便曉得僅靠自身,已然翻不出什麼波浪,故而除了與寶圭幾
人見了一見,他便一直在潛隱着,也是在爲自身之傳承籌備着,他有數,他是無論如
何,也渡不過天地五行劫的。
“魔尊謙虛了。若非是魔尊在這邊演法傳道,林某要算出你之所在,倒是也無有
什麼希望。”林青淡淡地笑着,隨即便是和九姑娘一併地落了下去。
真正走上大道之後,根據天機,林青確是能推算出相當多的東西,基本上,只要
未曾渡過逆天之劫,並且無有特殊的情況,很少有人能瞞得過他的推算。
不過,千幻自然不在這範疇之中。
先不說千幻本身曾是地逆第三步的存在,林青以天機一個推算,當是會立即驚動
到他。
單單隻說千幻是小魔羅天之人,是與魔羅真主有關,這已然是讓林青推算不清了。
此番,能夠將其真正找出,實則還是虧了千幻在佈置傳承之事。
算不清千幻,但林青卻算得出千幻的弟子,或者說是門人。
而經由這些人,再尋過來,雖不說輕而易舉,但也是並不困難了。
不過,林青倒也是略有奇怪。
欲在小魔羅天之行前,將千幻徹底了結,此番他並未遮遮掩掩,而是直接推算過
千幻的,按說這般行事,千幻當是會有所覺,偏偏此番,他卻沒有再躲避。
是曉得傳承之事,必然瞞不過他之推算?
還是……如多目老怪所言,天地五行劫確是要降臨了?
一邊是落下,林青心中一邊又閃過了幾道念頭。
“衛兒,你且退下吧,我與林道友和九公主有些事情要談。”這時,千幻目光看
了一眼青年。
正是在思量面前這兩人話中之意,青年聞聲,稍稍一個躬身,便是退了下去。
倒也不阻攔,以林青此刻之能,若要拿下千幻的這些弟子和門人,任其如何躲避
,都是無有半點用處。
“二位此番的來意,我卻是也有數,只需林道友應下我一件事,那些重生之手段
,今日便是徹底放開.也是無所謂了。”千幻的目光轉向林青了,開門見山,話意直
截了當。
而這般說着的同時,他的眼睛中,依舊是一絲波瀾都不起。
不過,聞着他這話語,林青卻似笑非笑地搖頭了:“看來多目老怪所言沒錯了,
魔尊之劫數果然是要到了。”
聞言,千幻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也是一笑,便搖頭地說道:“多目卻是也開始安
排後事了,不過他這目光倒也精準,道友能走出這一步,又適逢元會之末,假以時日
,便是去面對虛空真靈劫,也是有資格了。”
虛空真靈劫,天逆第三劫,一旦渡過此劫,便是擁有了參悟造化玄機的資格。
聽千幻此言的意思,林青所走出的那至關重要的一步,正是關乎到了這一劫。
念頭一動,又徐徐斂起,林青淡笑道:“魔尊可還有話要說?”
這話的意思,自然便是要徹底了卻前仇了。
至於千幻是否還有重生之手段……這次再將他打殺,便是還能再重生,怕也等不
到恢復一定的實力,就要劫數來臨了。
而且,林青此刻雖然突破不了小魔羅天的影響,推算不出千幻的具體信息,但是
,對千幻是否徹底消亡了,他心中還是有些數目的。
“確是有一事。”
應着林青之言,千幻略略一個沉吟,不慌不忙地說道:“道友與中洲有關,當是
不會如這邊一般的狹隘,道也好,魔也好,佛也好,妖也好,這俱都是修行之道。道
友既然不在乎我那重生之事,我便以另外一事,來換取道友不追究,好讓我這些門人
可延續下去如何?在這邊,他們固然是受到排擠,但再有一千七百年,等元會之期一
到,他們自有返回真魔殿的一日。”
這老魔卻是一副平心靜氣的樣子,似若他與林青之間,與塗山宮之間,全然沒有
仇怨的樣子。
林青搖頭地一笑:“道魔佛妖在林某心中固然是並無差別,但魔尊莫非一直都將
林某看作是寬宏大量之人了不成?”
“我與道友之間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早年成就二位之事,當然,還有塗老狐狸的
事情,不過從根本而言,這都只是立場之事,而非私怨之爭。”千幻依舊是平平靜靜
地說着,“而今日,我以自身還了前邊,再以一秘事,道友必然會有興趣的秘事,換
取道友之不繼續追究,豈又關乎得到道友的寬宏。”
這老魔之話倒也是不差,他與塗山宮之爭,確實只是立場之爭。
一個要鎮壓小魔羅天,一個要喚醒魔羅真主,無所謂正,無所謂反。
不過,林青也不在意這是立場還是如何,他只在意,打殺了這老魔,既是了卻了
前仇,更還關乎着九姑娘的一個契機。
這老魔必然要了結,至於其他……
他必然會感興趣的秘事!
念頭微微一動,林青淡淡說道:“魔尊不妨說來一聽。”
千幻微笑頷首,也不在意林青是否是應下了,便是說道:“道友曉得魔主與洛水
神女之事,曉得隱玄真人之事,也曉得赤帝之事,不過道友可知,這方世界緣何會發
生如此演變,使得渡過天逆之劫直接變作了不現實?”
緣何!
這就是根源!
就林青之瞭解,元會交替之時,造化玄機的演變,只是一個促因。
而根本似是在與某位,或者某些不可思議的大能,根據這一促因,施展了不可思
議的手段,進而才最終導致。
也正是這般,造化真仙紛紛離去,更無法降臨,便連他渡九天罡風劫時所遇上的
那一域外天魔,都只能強行地降下一絲念頭。
千幻居然曉得此般之事的根源?
心中微動,未曾說話,林青的目光凝視着千幻的眼睛。
自然曉得林青的意思,這是對此事確實有興趣了。
千幻淡淡笑道:“道友可曾聽說過河圖?又可知遠古天帝?”
林青和九姑娘目光雙雙一動,河圖,他二人倒是曾聽青雲劍提過,那是幾可與赤
帝那般之人並列的無上大能,但遠古天帝……
天帝這名號,豈是一般之人所能叫的。
道門的十方天帝,無一不是半步天尊的存在。
這被喚做遠古天帝的,當也是絕對不會比赤帝等人稍遜半分。
千幻不慌不忙地慢慢地說着,他出自小魔羅天,曾在魔羅真主座下聽法,再加上
真魔殿的關係,雖然遠沒有資格參與這般事情,但某些秘聞卻還是有所瞭解的。
據傳,這位遠古天帝就是出自於這方世界,但不知道多少年前,其就隕落在了一
次量劫之中。
而河圖則正是這位天帝的成道之寶,在其隕落之後,便一直銷聲匿跡。
上一元會末,因河圖之事,包括莫勝男在內,多個造化真仙隕落。
就千幻之推測,將本方世界徹底封禁的最終原因,當只可能與此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