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陰陽陣是練問心用以守護洞府的大陣,雖然在林青手中布出,較之洞明峰上的那一座還有一定的差距,不過……至少用來應付眼前的狀況,卻是足夠了。
只見重重雲霧之中,無數道銀色靈紋遊走不息,無論是法器也好,是神通也罷,根本無法將它們轟散,便被生生淹沒。
也只有那玄衣道士的本命靈杵,方纔能稍稍將其轟開,但是,也只是稍稍轟開,隨着林青對大陣的催動,隨着元石靈力的不斷補充,玄衣道士哪怕使盡手段,每每轟開三五丈空間,就又要被再度壓了回去一些。
還不只如此。
在大陣上方,那對陰陽魚也在旋轉不休。
而伴隨着它們的轉動,下方所有的修士俱都東西難辨,根本看不清周圍的一切,明明彼此間相隔並不遠,但偏偏每一個都無法聯手,就更別說是去尋找陣眼之所在了。
這對陰陽魚纔是顛倒陰陽陣最重要的玄機所在,否則若是陷入其中的修士都能聯手轟擊某一處……便是法陣之力再強,當也擋不住他們的突破。
“墨道友,你出手壓一壓那道士,但不必取他性命,留着他們,等會還有用途,不過也須留意一些,此人既是藥王谷真傳弟子,未必就沒有法寶在身。”
輕撫法盤,將六十面陣旗催得嘩嘩作響,目光凝視着前方的每一個修士,將他們的腳步,將他們的表情,俱都收在心中,片刻後,林青面色不動地吩咐了一聲。
早就躍躍欲試了。
聞到林青此言,赤蛇當即便長嘯一聲,就見一道紅光閃過,它的那顆本命靈珠便閃電般疾射而出。
在外邊,它很難是玄衣道士的敵手,但在這陰陽顛倒的大陣之中,便是玄衣道士有法寶在身,它都根本不懼。
這時,林青目光未轉,又再次問向了另一人:“瑤姑娘,你覺得這些人,可有看透牽機禁制的能力?”
自然是不必說。
在顛倒陰陽陣中如此不堪的表現,說明這些人在陣法之道上顯無高深的造詣,自然也不可能看得穿牽機禁制的玄妙。
齊瑤兒秀眉微蹙地搖了搖頭,她在深思林青的話意。
“既然看不透牽機禁制的玄妙,卻連跟蹤都未跟蹤,就如此肯定地在此潛伏……瑤姑娘可知這代表着什麼?”林青的聲音平平靜靜,聽不出絲毫的波瀾。
“在此潛伏,說明他們已有所知,已有所知,卻偏偏不擅陣法……”齊瑤兒微蹙的眉頭忽地一跳,“林兄的意思,莫非還有人?”
“不是還有人,是另有他人。”靜如冷月,林青淡淡說道,“這人能看穿牽機禁制,又將如許多人設計過來,說明了兩點。一個,哪怕有如此多人,他也有必得之能力;另一個,他不願直接出手,他需要一個名義!”
有必得之能力……極可能不是神通境的修士!
不願直接出手,要尋找一個名義……恐怕此人還是藥王谷的修士!
而將這兩者加在一起……瞳孔一下收縮,齊瑤兒的面色瞬間劇變。
不只是齊瑤兒,就在兩人身旁,那正配合大陣變化,將玄衣道士打得手忙腳亂的赤蛇,眼中也不覺泛出了一縷驚色,以及苦笑之色……若果真如此,這短短的幾年時間,這都將是它第三次面對金丹修士了。
一時間,這一人一蛇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凝到了林青身上。
“莫要看我,我雖還有一些手段未曾施展,但若此人真如我想,我也沒有絲毫的把握,能自此人手中脫身。”
林青面色依舊絲毫不動,但搖了搖頭後,一邊繼續催動陣法變化,一邊他又說道:“不過,我們也非完全沒有機會,就看瑤姑娘是捨得,還是不捨得。”
“林兄請說。”齊瑤兒目光一動。
林青點了點頭:“我先問你,你覺得紅蓮洞府中,有哪些丹方,又或是靈丹,是此人必需的?”
眉頭微皺,沉思了片刻,齊瑤兒緩緩說道:“若果真是她,六草六蟲續命丹當是她的首要目標,然後長生不老增壽丹的丹方,還有那不知成功沒有的紅蓮造化涅槃丹的丹方,應該也是必取之物。”
六草六蟲續命丹?林青心中一動,首先便想到了當年,由他所代煉的那一靈丹,若他沒有記錯,雖說那一靈丹是用了十三位藥材,但其中有六味,正是靈蟲。
“續命!這麼說,齊峰百五壽元已過,卻還能健在,就當是這一靈丹的緣故了。怪不得當時捨得拿出一個丹方,來換取相對較高的成丹率。”
念頭一閃,終是弄清當年之事的根本,林青面色不動,繼續說道:“等會你這般去做……一旦成了,什麼話都不要說,直接返身就走。”
一陣交代,聲音中,齊瑤兒先是皺眉,但緩緩地,她還是開始點頭了,並最終說不出什麼表情地一笑道:“林兄的意思我明白了,她既然要一個名義,那就送她一個名義,只是這次又牽累林兄犯險了。”
林青搖頭一笑,他倒也沒有料到,原本無人跟隨,當是順順利利的此行,居然會生出如此意外,尤其,這紅蓮洞府竟然已經提前被人察知。
不過既然遇上了,那後悔也無用,他若這個時候離開,多半會被人滅口。
與其這般犯險,不若索性順着別人的心意來行事。
不再說話,專心掌御大陣,林青只困,只傷,卻不殺,將所有修士,連同那頭巨禽一起束縛在了陣中,而同時……
“這四人當還有一些保留,等會便從他們身上着手。”
目光始終關注着每一個人的動作,漸漸地,林青察覺到了,除了齊瑤兒所提及到的三人外,陣中還有一個白髮老翁也較一般之人要沉穩得多,這當是還有一些手段沒有施展出來,而且,這些手段當都是殺手鐗。
大致已經有數要如何策動,林青手中靈力輕轉,不經意間,顛倒陰陽陣的側重也徐徐開始變化。
……………………
“居然如此詭異!也只有如此!”
到處都是銀色的靈紋,這些靈紋就彷彿是掙脫不了的枷鏈,在不斷地消耗着各人的真元,更在侵蝕各人的意志。
這些人中,玄衣道士又是尤其特殊的一個。
他修爲最高,更擁有本命法器,一杆靈杵橫衝直撞,便連銀色靈紋都在被他不斷逼退。
不過越是如此,就越惹人關注。
伴隨着赤蛇靈珠的襲擊,轉眼間,玄衣道士就處到了完全的守勢,而且因爲神念被大陣壓制,這守勢還極爲之狼狽。
此刻,隨着林青側重的再一變……
面無表情,目光卻徒地一縮,玄衣道士知道,他若再不拼命的話,恐怕就難有拼命的機會了。
近在咫尺,靈珠幻化的火球再一次轟來,雷霆閃光,玄衣道士靈杵一動,便又迎上。
緊接着,他口中唸唸有詞,雙手忽地掐了個玄妙的法決,就見青光倏的一閃,便有一面青色小旗悄然浮現在了他的身前。
趁着靈珠被擋下的這點時間,玄衣道士口中言咒不停,雙手則眼花繚亂地彈動着。
而伴隨着一道道的靈決不斷打入,青色小旗上,一縷縷的刺眼之光開始生出來。
這是青色的光芒,每一道都是電與火交融而成,被這光芒一照,玄衣道士周圍的銀色靈紋居然直接就波盪了起來。
“起!”
祭旗法咒終於完成了。
一聲叱喝,玄衣道士雙手朝上一託,下一刻,小旗迎風一漲,化作三丈高,無窮青色雷火交融而出,並洪水一般朝天空怒轟而去。
只是嘩的一下,方圓數十丈之地的銀色靈紋便被湮滅一盡,隨即,天空中的那對陰陽魚也出現在了玄衣道士的眼中。
“去!”
沒有絲毫的停滯,一道劍光無聲現在腳下,人隨旗走,直指陰陽魚交會的中心,玄衣道士和青色雷火旗便雙雙沖天而起。
但林青又豈會讓他們如此輕易就脫身。
面色不動,右手在法盤上一撫,再一轉。
天空,那對陰陽魚的頭部,一黑一白,兩隻眼睛驀地睜開。
“轟!”
旋即,但聽一聲爆鳴,自眼睛中,又有一黑一白兩道雷柱怒轟而下。
早便在準備了。
不假思索,玄衣道士雙手所掐的法決也同時一揮。
下一刻,天空驀地一震,自青色雷火旗中,似是傳出了一道深沉的嗷嘯聲,漫天雷火忽地一凝,一頭似如巨牛的獨角靈獸便這般現在了空中。
迎着黑白雷柱,這靈獸不避不讓,只以那獨角往天一迎。
“青牛嘯月旗,樓家的這一秘寶果然在他手中,可惜以他的修爲,至多隻能發揮出此旗一半的威能,當還破不了這座顛倒陰陽陣。”
一剎的劇變,已經轟碎無數禁制,進而,陣中相當多的玄機變化,自也遮掩不住了。
淡淡地看着那邊的一切,宮裝少婦微微地搖了搖頭。
但她的聲音還未落下,黑白雷柱纔剛與青色寶旗撞上,還未分出上下,忽地,自大陣之中,又有幾聲暴喝怒衝而起。
投眼望去,只見那鄺姓老翁口中吐出了一個寶鼎,那沙姓修士身前則多出了一把墨劍,還有那楊姓修士的手中,也浮出了一面赤盾。
趁着陰陽魚被玄衣道士引動的這一剎,三人一聲暴喝,便催動本命法器,施展出了最強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