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在JP摩根的大廳和某位衍生品工作人員交談的博阿茲.溫斯坦,突然看到傑米.戴蒙帶着一衆高管奔向門外,黑壓壓的一羣人甚是壯觀,當即驚訝地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是SEC的人來了嗎?”
在他的印象當中,除了監管方面的人到來,似乎也沒有誰能夠讓傑米.戴蒙以這麼大的陣勢來歡迎了。
“是鍾石!”
那名接待他的衍生品交易員一撇嘴,有些不以爲然地看着他,回答道,“嘿,夥計,你不會連鍾石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吧?”
“我當然知道了!”
博阿茲.溫斯坦佯裝不滿地抱怨道,“我們這個行業的國王,你覺得我會不知道嗎?哦對了,這個傢伙來幹什麼,不是傳說他在做空整個歐洲嗎?”
“誰知道呢?”
那名交易員豔羨地看了人頭攢動的地方好一會兒,隨後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咧着嘴說道,“我要是能這麼風光就好了。上帝啊,真想知道那個傢伙的大腦是怎麼構造的!”
“是啊!”
博阿茲.溫斯坦也跟隨着附和了一句。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突然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此時鐘石的出現似乎和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一致的,即都是關於IG9合約。
但是自己只能在大廳和一個說不上名字的交易員進行交談,而對方卻能夠讓JP摩根的CEO親自出迎,這種待遇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不過……他要真的是自己測算當中的那條鱷魚就好了,這樣一來自己的勝算就多了幾分。博阿茲.溫斯坦苦笑着搖了搖頭,意猶未盡地收回了目光。
這邊,當鍾石剛剛跨出車門,傑米.戴蒙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來,給了鍾石一個結實的擁抱,同時口中不住地恭維道:“我的朋友,非常高興見到你!”
爲了迎接鍾石,傑米.戴蒙不惜擺出東方商業上的那一套,目的就是爲了給鍾石足夠的面子。
作爲史上最成功的對衝基金經理,鍾石當然值得傑米.戴蒙這般對待。但之所以擺出這麼大的陣勢,傑米.戴蒙自然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在裡面,即希望能夠藉此拉近雙方的關係,以便擴大今後的合作。
要知道別的不說,就單是天域基金每年支付的經紀佣金的費用,就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再加上未結算的頭寸等等,這些都可能變成JP摩根的重要收入來源。
最爲重要的一點是,傑米.戴蒙隱約地知道,鍾石是這一次美國進攻歐洲的經濟戰爭靈魂人物。儘管具體的內幕他並不是很瞭解,但據說華盛頓方面對鍾石非常看重,這一點就足夠了。
“這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面對着傑米.戴蒙如此熱情的舉動,鍾石微微顯得有些錯愕,但是他自然不會做出有煞風景的事情,當即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口中也同樣恭維道,“我對此感到非常榮幸,戴蒙先生。”
雙方熱情洋溢的舉動和對話,真的彷彿一對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絲毫看不出來在此之前他們並沒有見過面,也沒有打過任何的交道。
“這邊請!”
在將其他隨從一一介紹了一遍之後,傑米.戴蒙就親自地帶路,將鍾石領向了總裁專用電梯,一邊走着一邊還不忘介紹道,“這裡就是我們的全球總部所在地,希望以後能夠在這裡多多見到你,鍾先生。”
他話裡討好的意思不言而喻。
JP摩根的總部是一幢52層的摩天大樓,四四方方的建築風格在高樓雲立的曼哈頓並不算太起眼。這座建成於1960年的大樓如今已經有50年的歷史了,不過在JP摩根入主之後進行了全方位的整修,所以不管是從外表還是內在裡看來,這都是一棟非常現代化的寫字樓。
鍾石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並沒有接對方的話。
他很清楚今天來的目的。雖然到最後雙方不至於成爲仇讎,但當整件事攤開在傑米.戴蒙面前的時候,保證這個傢伙再也說不出什麼“歡迎以後在這裡多多出現”之類的話來。
很快雙方就在觀光和寒暄當中走到了頂樓,傑米.戴蒙的辦公室,這是一間可以眺望半個曼哈頓的寬闊辦公室,地上鋪着厚厚的紅地毯,牆壁上掛着各種稀奇古怪的油畫,陽光透過玻璃幕牆灑落下來,照亮着房間的每個角落。
“這位小姐……”
揮退了秘書之後,傑米.戴蒙剛準備開口說正事,不過很快就看到一直跟在鍾石身後的伊凡娜還沒有離開,正興致盎然地看着牆上的油畫,他不由地看了看鐘石,努嘴示意道,“這位伊凡娜小姐也參與會談嗎?”
“不,她並不參與會談!”
鍾石很隨意地擺了擺手,不過又說道,“她和我們今天商談的內容有關,所以最好讓她在場,一會兒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那好的!”
傑米.戴蒙若有所思地看了伊凡娜一眼,隨後收回了目光,鄭重地說道,“鍾先生,不知道這一次你前來,是打算和我們商討什麼樣的業務呢?”
說起來傑米.戴蒙也感到十分好奇,JP摩根的主營業務和對衝基金並沒有太多的牽扯關係,雖然吞併了貝爾斯登之後,它的投行業務得到了飛速的發展,但似乎也沒有聽說過和天域基金這樣的巨頭有過什麼密切的聯繫。
按照道理來說,和對衝基金聯繫最緊密的莫不過投資銀行,像古德曼、斯坦利這樣的公司應該是他們的最愛。雖然商業銀行也可以作爲資金來源方和結算行,但兩者之間的親密關係始終不如投行和對衝基金那般地親密。
“我和貴公司發生了一點利益上的小衝突!”
鍾石微笑着說道,表情風輕雲淡,彷彿在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本着雙方不會發生根本性矛盾的想法,前來想要和你協商一下,看這件事到底要怎麼解決?”
儘管鍾石說的很隨意,但傑米.戴蒙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開什麼玩笑,能夠讓鍾石親自出動的交易,可能是所謂的小衝突嗎?
“我能否問一下,這個小衝突的規模到底有多大?”
沉默了半晌,傑米.戴蒙最終說道,“還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初步估計的話,雙方轉換的資金在100億到150億美元之間,當然這一切都還沒有確定!”
鍾石的表情依然沒有太多的變化,甚至連語氣也依然是淡淡的,“是在衍生品市場的場外交易,一個叫做IG9合約的東西,貴公司在這個市場上進行了操縱,所以我就毫不客氣地進來了。”
“100億到150億美元的規模?”
這個數字讓傑米.戴蒙心驚肉跳不已,要知道他雖然自詡爲金融神童,但執掌了JP摩根之後,每年也不過能取得60億到80億美元的利潤值。而現在鍾石,則要一次性地取走JP摩根兩年的利潤。
他當然沒有傻到認爲,是自家的交易員贏取了天域基金這麼多數量的資金。
“等等,你剛纔在說什麼?”
怔怔了好一會兒之後,傑米.戴蒙才反應過來,連聲說道,“什麼IG9合約?什麼操縱市場?”
“看來你的確是不知道了!”
鍾石無奈地搖了搖頭,耐心地解釋道,“這是一個在場外市場交易的品種。基於CDS價格創立了一個指數CDX,而IG合約則是建立在CDX指數上的一個合約。IG9合約則是第九期的合約。爲了賺取五年期合約和十年期合約的價差,你們的交易員操縱了這個市場。但是很可惜的是,隨着宏觀數據的變化,你們的盈利情況逐漸變得惡化起來。當然,至少到目前爲止,你們的頭寸情況還是可以維持的,但是這就意味着後續的虧損額度會有可能變得更多。”
“我想起來了!”
直到這時,傑米.戴蒙才恍然大悟,“你說的是發生在倫敦CIO辦公室的那樁交易吧?天吶,他們可不是這麼向我彙報的!”
“事情總會有變化的!”
鍾石攤開手,頗爲無奈地說道,“儘管操縱了市場,但是形勢的變化已經遠遠出乎了交易員的掌控。戴蒙先生,我建議你還是去看看具體的交易情況,說不定整件事早就超出了你的掌控。”
“你稍等!”
此時的傑米.戴蒙如坐鍼氈,早就沒有了和鍾石繼續交談下去的慾望,告了一聲罪之後就匆匆忙忙地走出了辦公室。
“這就是你的談判策略?”
雖然假裝在看油畫,但伊凡娜的一隻耳朵始終放在兩人的交談上,當傑米.戴蒙出去之後,她不由好奇地對鍾石說道,“真是一點所謂的談判技巧都沒有,實在是無趣極了。”
“如果有足夠的實力,還在乎這些技巧幹什麼?”
鍾石不以爲然地笑了笑,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隨後施施然地蹺起了腿,大大咧咧地說道,“那些俗套的技巧對我而言根本就沒什麼用。”
“據說這家銀行被稱爲華爾街之王?”
對於鍾石的自吹自擂,伊凡娜選擇了視而不見,適時地轉移開話題,“我感覺很稀鬆平常嘛,絲毫沒有感受到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真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稱呼這家銀行爲華爾街之王?”
“只是一點虛名罷了!”
鍾石冷哼了一聲,不以爲然地說道,“它們的管理水平的確不錯,再加上資產規模是整個華爾街最大的,所以才被人稱爲華爾街之王。話說起來,這個傑米.戴蒙倒是一個人物,能夠在這些年將JP摩根帶入到頂級的商業銀行之列,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不過被我這麼一弄,恐怕好幾年它們都緩不過氣來了。”
“怎麼,你後悔了嗎?”
伊凡娜突然來了興趣,坐到鍾石的身邊,饒有興致地問道,“賺了這麼大一筆錢,想必你應該非常得意纔是。怎麼我現在感覺你話裡有後悔的意思呢?”
“我當然沒有後悔!”
鍾石皺着眉頭說道,“雖然大家都在同一個市場上玩,但有輸有贏是很正常的事。只不過這一次事情暴露之後,我恐怕要被整個美國的資本所警惕。所以爲了以防萬一,我必須要找一個替罪羊。”
“你這是什麼意思?”
伊凡娜頓時警覺起來,看向鍾石的目光裡就帶了幾分不善,“怎麼?你打算把我們拋出去嗎?”
“你們?”
看到伊凡娜的反應,鍾石輕藐地一笑,毫不留情地嘲諷對方道,“你以爲我不說,他們就猜不出來爲什麼嗎?自己的身份早就天下大白了,還打算玩欲蓋彌彰的那一套,難道真的打算把別人當作傻瓜一樣的玩耍嗎?”
“所以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聽到對方並沒有把主意打到自己的頭上,伊凡娜不禁鬆了一口氣,不過緊接着好奇心又涌了上來,繼續追問道,“你打算把誰犧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