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要去乞求他的原諒?”
頭等艙,沃爾夫岡.保時捷在戴上眼罩之前,猶自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他會選擇原諒我們嗎?”
“我不知道!”
魏德金的表情瞬間遲滯了下來,扭曲了半晌纔不自然地回答道,“爲今之計,我們只有這麼一條路可以走了。自從申請救援基金被拒絕了之後,我們在國內可以說沒了任何融資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希望昔日的金主能夠伸手拉我們一把了。”
“除了控股權,其他一切都可以談,甚至是出讓大衆集團的股權也在所不惜。”
沃爾夫岡.保時捷嗯了一聲,重申了一下讓步的條件,隨即戴上眼罩,準備在長途飛行當中休息。
董事長可以休息,但是對於魏德金這個CEO來說,卻根本無法入眠。保時捷集團向企業救助基金申請時,所遭受到鋪天蓋地的討伐是他遠遠沒有想到的。這下不僅保時捷集團股價大跌,連帶着某些對衝基金也重新躍躍欲試起來,準備再次做空大衆集團股票,要知道這可是他們絕好的復仇機會。
幾乎是走上了絕路的保時捷集團,在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鍾石身上,儘管他們非常不願意走這條路,但除了乞求鍾石的原諒之外,他們就只剩下準備關門大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很顯然這不是他們所願意的。
在心中默默地設計見面時的旁白,魏德金努力地演練了好幾遍,確定好自己的表情和語氣能夠達到最大程度的真誠和懺悔後,這才帶着忐忑不安緩緩地睡去。儘管他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不一定能夠獲得對方的原諒,但準備工作總要備個萬全。
“吱……”
伴隨着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一道輕微的震動也隨之傳來。經過數十小時的長途飛行,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終於降落在香港。
“我們的代理商呢?”
跟着人羣穿過出境處,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兩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出境處,四下被和他們截然不同膚色的人包圍着,兩人不約而同地感到一種迷惘。
當然,兩人見多識廣。自然不會因爲到了陌生地方就感到心裡難安。事實上不管是沃爾夫岡.保時捷,還是魏德金,都來過香港數次,雖然稱不上熟悉但絕對不陌生。只是此時他們和志得意滿時候拜訪香港不同,就要淪落爲喪家之犬的他們心境難免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眼見着攢動的人頭和迎客牌中,沒有熟悉的面孔和字眼。沃爾夫岡.保時捷難免有點心急,忍不住開口抱怨道,“你是怎麼辦事的,怎麼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
魏德金的嘴角抽搐了兩下。沒敢反駁什麼。他一邊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邊掏出電話,想要問香港代理商派來的接待人員在哪裡。
自然,雖然保時捷集團現在陷入困局,但對於全球各地的代理商來說,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總部來了,作爲經銷商的他們自然要鞍前馬後地好好伺候一番,迎來接去則恰恰是最基本的禮儀。
沃爾夫岡.保時捷不滿的同時。渾然忘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對待鍾石的。
兩人沿着出口通道走了十幾步,這才突然看到一名年輕男子舉着迎客牌。正四下朝着出口處張望着,牌子上用德文寫着“保時捷”字眼,但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這名男子竟然無動於衷,依然四處張望着。
“你是來迎接我們的?”
不得已魏德金不得不開口問道,“我們就是你要迎接的人。來自德國保時捷集團,這位是我們的董事長。”
他指着沃爾夫岡.保時捷給對方解釋道,同時心中暗自嘀咕,怎麼就來了一個人?
沃爾夫岡.保時捷陰沉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年輕男子聽到魏德金的話。仔細地瞅了瞅兩人,確認無誤之後,並沒有伸手去接兩人手中的行李,而是突然地朝着遠方打了一個響指。
“這是在幹什麼?”
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不明所以,面面相覷。這名年輕男子的舉動實在是讓他們摸不清狀況,當下兩人只能默默地等着。
沒多久,一羣人從入口處蜂擁而入,整齊的一排黑西裝兼墨鏡,八九人圍在一起徑直地朝着沃爾夫岡.保時捷這邊走來,路途當中若有行人阻道,還會有人禮貌地伸手阻止對方前行,排場不可謂不大。
自然,這一行人吸引了整個出口處的目光。
不過讓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感到疑惑的是,儘管對方的架勢擺得很大,但在其中依然沒有一張他們認識的面孔。因此即便是一行人走到他們面前,他們還是默然無語,不知道如何處理是好。
八九名黑衣男子來到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面前,個個都是面無表情,僵着面孔片刻後,齊刷刷地向兩邊散去,緊接着鍾石從中而出,滿面堆笑地朝着兩人伸出手來,“保時捷先生,魏德金先生,實在抱歉,我來晚了!”
看着鍾石閃亮登場,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都覺得有些驚訝,這自然不是因爲鍾石的出場方式,而是他們沒有想到,鍾石竟然親自出現在了機場。
“這……”
眼見兩人呆立當場,鍾石不禁輕咳一聲,兩人這纔回過神來,趕緊飛快地伸出手來,沃爾夫岡.保時捷趁機說道,“這真是個意外的驚喜。真是沒想到,鍾先生居然如此禮遇,實在是讓我慚愧。”
至於他慚愧什麼,他並沒有表明,鍾石也沒有追問,雙方心知肚明。
“哪裡。哪裡!”
鍾石笑容不變,客氣地和兩人打了招呼,隨後說道,“兩位,專車已經準備好了,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是,是……”
眼見對方對待己方態度不改,沃爾夫岡.保時捷心情大好,一張臉笑得如同菊花一般,“真是太感謝了。”
早有人過來接過他和魏德金手中的行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着出口處走去。
直到這時,魏德金才發現原先預定要來接待他們的人,香港地區的總代理商。這是一名中年男人,面白無鬚。胖乎乎的模樣,圍繞在他身邊,有兩三名身穿有保時捷logo的工作人員。
魏德金記得這名男子,樑正忠是他的中文名字,這是一個財力頗厚的香港本土代理商。不過樑正忠正一個勁地朝着魏德金使眼色,他們被鍾石的隨行擠在外圍,根本進不了內圈當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趁着衆人不注意,魏德金悄悄地移到樑正忠的身邊。低聲地問道,“怎麼是鍾石親自來接機。你們怎麼走漏了消息?”
“他可是鍾石啊!”
樑正忠不無苦澀地說道,“如果我還想在香港混下去,怎麼敢得罪這位大佬呢?不過他能夠親自來給董事長接機,這份榮耀不得不說……”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但看到魏德金似笑非笑的表情,當即識趣地收口不談。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魏德金在心中暗歎一聲,擡腳跟着衆人朝外走去,不過就在目光一瞥之際,他愕然地發現,那幾名圍繞在樑正忠身邊的保時捷工作人員。正以無限崇拜的目光盯着鍾石的背影看,這讓他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看來還是低估了鍾石在香港的影響力,他的心情越發地往下掉落下去。
“聽說你這一次來,是有要事找我商量?”
坐上保時捷卡宴後,鍾石淡淡地對沃爾夫岡.保時捷問道,同樣輕拍了一下前面的座椅,這輛車立刻悄無聲息地滑了出去。
因爲沃爾夫岡.保時捷和魏德金知道自己上一次做得不夠地道,所以想通過樑正忠聯繫鍾石,看能不能約定個時間什麼的。不過面對鍾石,樑正忠自然不可能有所隱瞞,三下五除二地將整件事都抖了出來。
“的確是這樣的!”
沃爾夫岡.保時捷點了點頭,換上一副沉痛的表情,“不過在談正事之前,我必須先給你鄭重地道歉,爲兩個月前我們在斯圖加特的失利表現。”
“其實當時情況是這樣的,在我們得知你要來的消息時,就在第一時間派出了接待團隊,結果那天天氣不好,他們在路上遭遇了車禍,這個事情還是後來我們才知道的。實在是怠慢了,鍾先生。後來我得知情況後,親自去迎接,不過那個時候你們已經離開了。雖然道歉來得晚了一點,但至少要讓你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真誠地解釋道,目光清澈,語氣真誠,看上去的確像是這麼一回事。若是換做另外一個人,恐怕就被他的語氣和表情所感染,信以爲真了。
鍾石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說道:“這沒什麼,偶爾會發生的事情,我可沒放在心上,保時捷先生過慮了。對了,你們收購大衆集團的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
“我們到底進展怎麼樣,你會不知道?”
沃爾夫岡.保時捷在心中暗哼一聲,對鍾石明知故問的表現非常不滿,認定對方是條十足的小狐狸,但口中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換上一副可憐的表情,大倒苦水道:“不怎麼樣,我們遇上了大麻煩,這一次來就是求援來了!”
他暗中稱呼鍾石爲小狐狸,但他卻渾然忘記,在鍾石的心裡,他同樣是一隻老狐狸。
“求援?向我?”
鍾石表情很浮誇,驚訝地一指自己,瞪圓了眼睛反問道,“不會吧,你們手頭上有現成的期權,只要行權就穩穩地拿到控股權,怎麼還需要我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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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了期權,但我們沒有資金!”
在心中默默地搖了搖頭,沃爾夫岡.保時捷決定拋棄這些不必要的試探,直接開口說道,“隨着世界經濟的惡化,我們的經營狀況也出現了大問題。不瞞你說,這幾個月我已經跑了世界好多地方,希望有財團能夠伸出援手,但一一遭到了拒絕。爲此我們甚至向德國政府求援,但最終還是被拒絕了。到現在我們只能寄望於你了。”
商業談判的第一要訣,是不能過早地泄露底牌。像保時捷集團面臨的這種情況,沃爾夫岡.保時捷在求援的時候,甚至可以無中生有地造出另外一個有意救援保時捷集團的對象,拿來和天域基金競爭,用來擡高對方的報價,那是在對方感興趣的前提下。
但是就連這點技巧,沃爾夫岡.保時捷也懶得使出來,因爲他知道自己先前已經得罪了鍾石,如果還在這個上面打算瞞天過海的話,等待他們的恐怕是一個非常悽慘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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