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一聽到這個問題,安德魯低下頭,沉思了片刻,隨後擡起頭來,大有深意地看了攝像機一眼後,這才下定決心,“其實嚴格說起來,我們天域基金之前算是市場上游資的一部分,前幾年發生在世界範圍內的投資機遇我們都沒有錯過,僥倖之下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不過我們的創始人兼資金管理人——名字我不會透露——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從來沒有參與到攻擊香港市場的活動當中來。不止是沒有,在洞悉到國際炒家意欲摧毀香港經濟的意圖後,他還主動聯繫香港政府,提出利用自有資金來幫助香港政府穩定大局的建議。”
“至於你問到的,我們會不會打敗國際炒家這一問題,我在這裡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包括我們、其他愛港資本以及香港政府在內,已經準備了足夠多的資金,絕對能夠在八月份的市場打敗國際炒家,大家就拭目以待吧。”
“等等,”女主播到底是專業人士,異常敏銳地就察覺到安德魯話裡的題外之意,當即立刻反問道,“你剛纔提到香港政府,是不是意味着香港政府也參與到這次護盤行動當中?也就是說,包括岑印權司長在內,並沒有人在這次行動當中說謊?”
“這是當然!”安德魯斬釘截鐵地說道,“另外,市場謠傳我們的目的是爲了控制上市公司,在這裡我必須要先闢個謠。先別說流通股份並不是100%,就算是100%流通的公司,我們都不可能將單獨一支成分股攬入懷中,更何況市場上還有其他32支成分股?”
“另外,我們還要出手救助那些和成分股有着密切聯繫的股票,以及一些雖然不在成分股當中,但是和本港市民生活息息相關的上市公司股票。最爲重要的是,爲了讓炒家們以後都徹底地斷了做空香港的念頭,我們還要分出一部分資金在港股期指上,通過做多期指來和炒家們做對手盤。也正是因爲我們的絲毫不退讓。才使得國際炒家在八月期指上進退兩難。既平不了倉也轉不了月,所以現在他們不得不拼命地在市場上散佈一個又一個的消息,希望煽動起其他人一道做空港股,而他們則可以趁機逃出去。”
“所以我必須要告訴電視機前觀衆的是。不要去輕易相信市場的傳聞。尤其是股指期貨交割日的傳聞。如果有可能的話,儘量避免在這一天進行操作,因爲你永遠不會弄清楚主力資金是怎麼想的。在這裡。我呼籲那些成分股的管理層們,不要因爲市場無端的傳聞而對我們護盤的行爲產生猜測,天域基金過去、現在、未來都會在金管局、港交所制定的規則範圍內操作。”
……
“whoa,說的不錯,我都要被感動了!”
就在中環,斯坦利公司的貴賓交易室內,一名四十來歲模樣的中年人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上安德魯的表演,在他身旁,有一名亞裔青年正在逐字逐句地翻譯安德魯所說的話。隨着安德魯意思的逐步表達,中年人的臉色也開始變幻不定起來,聽到最後,他都忍不住拍起掌來,但臉上卻盡是譏諷的表情。
如果鍾石在這裡的話,就會赫然發現,這名中年人正是在量子基金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德魯肯米勒。
爲了應付香港的局面,德魯肯米勒連夜從肯尼迪機場飛往香港,已經沒有時間倒時差或者是休息一下了,當他一出站口,就被早就等候在這裡的斯坦利公司工作人員接到了中環,隨後作爲三軍主帥,親自指揮今天的反擊行動。
自然,在開盤之後的幾個消息,都是最先從斯坦利香港的總部傳出,這正是德魯肯米勒計劃當中的一部分。雖然這些消息在一定程度上打亂了對方的陣腳,但是德魯肯米勒很快地發現,對方的反應也是很快,而且隨後做出的策略幾乎就是針鋒相對,而在資金上的拼搏也絲毫不落下風。
無奈之下,德魯肯米勒只得使出“殺手鐗”,將實際護盤者的身份公之於世。原本在他的預想當中,如果對方不迴應的話,市場必然會掀起很多無端的揣測,這種揣測正好可以利用到做空當中。而對方如果公開回應,但是迴應不當的話,也會引起市場的情緒波動,而他們也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藉機打壓期指。
這裡的“迴應不當”,自然是指天域基金單純地將自己的身份凸現出來,而沒有透露更多的信息。誰不想,對方那名專門負責放風的“股評家”,除了不惜自報家門之外,話裡行間都還暗示,天域基金和香港政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還爆出了“如果天域基金不行了,香港政府還會在後面接盤”這樣的消息,這一下頓時打亂了德魯肯米勒的全盤計劃。
儘管不知道對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根據之前的推演,加上現如今的分析,德魯肯米勒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那就是如果不動用非常手段的話,恐怕今天的局面凶多吉少,儘管此時他和他的盟友手頭上還有數百億港幣的股票賣盤。
“傑米,我是斯坦利,那個計劃準備好了嗎?如果準備好了,就動手吧。”
撥通了一個電話,德魯肯米勒臉上的譏笑漸漸消失不見,轉而替代的是一臉的陰霾,和窗外糟糕的天氣一樣,讓人一眼看上去,心裡就立即產生不舒服的感覺。
慢慢地放下電話,德魯肯米勒打了個暫停的手勢,吩咐交易員道:“暫時放緩攻勢,等待適合的時機。”
他經過數次直接的交鋒,已經漸漸地摸清了對方的策略。如果己方不大規模攻擊的話,對方也不會輕易地動用數額巨大的資金來護盤,而是讓市場自由浮動。如此**裸的表現,分明就是針對他們,一想到這裡,德魯肯米勒不禁咬了咬牙,心中對即將和鍾石的再次見面又期盼了幾分。
……
狂風暴雨中,一輛噴着“緊急故障車”字眼的中巴車疾馳在中環的街道上,濺起的雨水甚至噴到了數米之外商家的玻璃門窗上,可見速度之快。很快。這輛車就停在了國際金融中心一期的大樓前。
濛濛白霧中。從車內走下四個身穿電力公司制服的人,戴着鴨舌帽、拎着工具箱的他們頂着瓢潑大雨,衝進了一樓的接待大廳,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子使勁地跺了跺腳。朝着迎上來的物業保安遞送上一張名片。說道:“七樓的公司報修電話。說他們剛剛停電了,這是我們的名片!”
物業保安狐疑地看了四人一眼,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名片。讓他們四人稍等片刻,隨後撥通了內部電話,確認七樓那家剛搬進來沒多久的公司真的發生了電力故障之後,這才用對講機通知監控臺的人,讓他們派兩個人過來,護送讓幾人上去。
由於國際金融中心一期雲集了衆多的機構和公司,也包括了港交所、期交所等這樣重磅的機構,而每小時從這裡流入、流出的資金都是以數億計算的,所以物業管理極爲嚴格,即便是這些電力維修工有着制服、名片,但是物業還是派了兩名保安一路跟隨。
六人一行爬到七樓的時候,發現這家叫做“泰極”的貿易公司並沒有多少人在辦公,也不知道是因爲停電還是颱風的緣故,只有幾個人在黯淡無光的辦公區內遊蕩,時不時地說兩句閒話。一個滿頭大汗的胖子接待了他們,自稱是這裡的經理,他簡單地將這裡的情況敘說了一下,就讓幾位電力維修工開始做事。
“這倒是有點難,畢竟我們沒有這座大廈的結構圖,也不清楚到底是主線還是副線出了問題!”面相最大的那名漢子裝模作樣地拿着電筒查看了一番,就爲難地回答道,“剛纔我查看了一下,閘門和保險絲這些都沒有問題,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天花板裡的線路出現了問題,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們還不清楚,不過一般來說問題不會很大,但是有些麻煩。”
“那該怎麼辦?”胖子急得滿頭大汗,甚至顧不得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正在和美國那邊聯繫一筆大訂單,誰曉得電力說斷就斷了。哎……這下不知道要損失多少了!”
“這樣吧,你們當中的一個人,下去取一下這一層大廈的線路結構圖,或者這一區域的結構圖也行。”維修工又檢查了一番後,對兩個面面相覷的保安說道,“只有詳細知道路線的走向,我們纔好判斷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兩名保安對視了一眼,低頭商議了半天,最後有一個保安飛快地朝着緊急通道跑去,下去取電力維修工所需要的圖紙了。
而當那名保安的身影消失在衆人視線當中之後,幾名電力維修工就很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隨後不動聲色地分散開,其中一個人解開工具箱,從當中取出一塊味道怪異的毛巾來,另外兩人則是一左一右地站到了留下來的那名保安的身旁,將他團團包圍住。
而那名胖經理,則在幾人晃動之間,也悄然地退後幾步,將空間讓給了幾名“電力維修工”。
那名保安一見這副情形,心中頓覺不妙,抽出腰間的棍子,直指仍然在忙碌着檢查線路的那名“電力維修工”,聲色俱厲地喊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想讓你小睡一會!”
“電力維修工”轉過臉來,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支黑黝黝的手槍,指向保安的額頭,“給我乖乖地識趣點,否則老子不介意今天大開殺戒!”
一看到對方手裡的傢伙,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棍子,保安立刻就氣短了幾分,這一分神之間,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背後的“電力維修工”頓時湊了上來,用沾滿乙醚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沒過多久,這名保安就軟軟地癱倒在了地上。
“這裡的攝像頭都搞定了吧?”
將保安拖到不容易被人察覺到的角落後,幾名“電力維修工”簡單地收拾了一番,那名領頭的人就問向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胖經理。
“放心,早就搞定了!”
胖經理撇了撇嘴,露出陰森森的笑容,又指了指天花板,說道:“上面的一條線,就是通向樓上的交易所,雖然最多延緩兩三分鐘,但是對於你們來說,應該足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