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年會在香港召開之時,內地駐香港機構也接到來自燕京的指令,要求他們在適當的時機動用資金應付來自香港股市和金融市場可能出現的危機。
這一次燕京方面一共調集至少90億美元(700億港幣)的資金用來維持香港金融市場的穩定。因爲在九月,華夏將召開執政黨的代表大會,選舉新一屆的黨和政府的領導人;十月,將會有重量級別的政府官員訪問美國。燕京方面預料,在最近兩個月當中,部分外資基於政治因素的考慮,可能會在香港金融市場興風作浪,甚至是瘋狂打壓恆生指數,以達到政治上的目的。以招商局、華潤、中信泰富和保利爲首的華資機構接到相關的指令,並且加強了資金調動的權力,力保在這段時間內維持香港的繁榮穩定。
因爲香港迴歸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如果在這段時間經濟上出現大幅的下降,外國媒體就有充分的資本來控訴華夏對香港的不良影響,這不僅是對香港人心的蠱惑,也是一個抹黑華夏的大好機會。
經濟,永遠和政治脫離不了干係。
9月11日,香港的行政長官在紐約發表講說,首先聲明香港不會放棄盯住美元的政策,同時也談到了如果華夏大陸受到東南亞地區貨幣貶值的影響而減少了國際競爭優勢,香港也會受到不利影響。但最終,他的言論還是表達了積極的樂觀:香港經濟的基本面依然強勁。對日本的資本而言很有吸引力。但同時警告,國際貨幣投機客並沒有放棄對香港貨幣體系的攻擊。
當日。受到特首演講的鼓舞,恆生指數大漲162點,收於14470點,漲幅1.13%。
……
“鍾生,爲什麼特首的演講會特別提到日本?”馬家瑞拿着一份當天的報紙,將特首關於香港吸引日本資金的那段話標記出來,放到鍾石的面前,大聲地詢問道。
由於這段時間天域基金的工作人員密集地調研鍾石曾經提到的幾個地區和國家。因此整個公司內的氣氛顯得很清冷,平時只能看到寥寥的幾個人在辦公。因此即便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在這空曠的辦公區內也算不上什麼。
馬家瑞此時已經成爲鍾石身邊的紅人,所看的問題也趨向於宏觀,並不需要去實地調研。現在他算是半個基金助理,專門負責收集來自各個地區政府實時發佈的信息。
鍾石從一堆凌亂的文件當中擡起頭來,兩隻眼睛通紅。顯然又是一宿沒有睡好,聽到馬家瑞的問話之後,不急不慢地先點上一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嫋嫋青煙,精神爲之一振。這才反問道:“你可以說說你的判斷!”
“不好說!”馬家瑞撓了撓頭,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才說道,“日本這個舉動是爲了保護他們在東南亞地區的投資,同時也是爲了維持他在地區中老大的地位。因爲日本經濟一直在這個地區稱霸。這幾年又受制於歐美貿易協議的影響,因此將投資的重點放在經濟增長強勁的地區。但讓我不解的是。爲什麼日本政府對這個地區政府的扶植力度如此之大,根據公開的信息,在馬來西亞、菲律賓和泰國等國宣佈貨幣自由浮動後,日本央行都提供了至少10億美元的援助,這種極其關切的態度讓人不得不生疑。”
“不止如此!”鍾石讚許地點了點頭,接着他的話頭繼續說道,“七月份,泰國財政部長訪問日本,雙方曾經提出一個援助泰國的計劃:第一是日泰雙方聯合入場干預,阻止泰銖進一步下跌;第二則是日本銀行向bot提供至少400億美元的貸款,幫助他們走出目前的困局;第三則通過對imf機構、亞洲開發銀行、日本輸出銀行等機構施加壓力,讓他們向泰國方面提供金融援助。甚至在日本的影響下,我們香港、新加坡甚至是華夏大陸等方面也參與了這次的拯救行動。”
“日本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些新聞馬家瑞自然都看到了,但是他一直很疑惑,爲什麼日本會如此熱心?
“利益!首先肯定的是利益!”鍾石的臉上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其次,東南亞地區這幾年慢慢進入了日本的軌道,他們當中大部分的地區和國家最重要的貿易伙伴不是美國,而是日本。雖然目前日本和這些地區的貿易是順差的關係,但是從東南亞國家最近幾年的走勢來看,這種順差的關係很快就會逆轉,也就是說,在未來幾年時間內,日本和東南亞國家的貿易關係將從順差轉變爲逆差。”
“這種預期的逆差將平衡日本和歐美的順差,使得日本經濟逐步減少對歐美市場的依賴。現在發生的大規模貨幣貶值正是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由於東南亞地區貨幣發生集體性的購買力下降,因此日本商品的進口將大幅縮水。日本想要的貿易逆差在短期內無法實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就不得不繼續依賴歐美市場,也要在市場開放、日元匯率等方面繼續大幅退讓,這是日本爲什麼如此熱心的第一個解釋。”
“第二個解釋則是,由於東南亞地區的貨幣貶值,資本出逃,這些資本最終的流向不是歐美,而是相對地理位置較近的日本市場。因此日本纔會如此熱衷於幫助這些國家,通過給資本一個好的印象來吸引資金的流入,這樣既能使他們更好地抵禦金融風險,也能夠給目前低迷的日本經濟帶來拉動的作用。”
“第三個原因,也是可能性最小的一個,即日本寧願給泰國送上數額不菲的資本,也不願意他們的市場對外開放,這是旨在削弱美國在這個地區的影響力,從而更好地保持他們在整個地區經濟上的影響力。這種說法認爲日本意圖將東南亞地區變成他們的保留地和後院,就好像南美洲對於美國的那種關係。”
“無論如何,地區的大國勢力已經牽扯到這裡,說整個世界的目光都投到這個地區也不爲過。這可能關係到未來幾十年世界經濟的走勢,未來亞洲勢力的重新劃分。而我們,雖然在這場經濟戰爭當中扮演不了太過重要的角色,但正所謂‘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保衛住香港。”
這是鍾石第一次吐露心事,對別人談及心中的宏偉抱負。
不顧馬家瑞滿臉震驚的神色,鍾石繼續說道:“目前香港的股市極其怪異,當出現拋售的苗頭時,就有一股資金主動接盤,將這種苗頭打壓下來。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除了在股票市場上,權證、期權、期指和期指期權上都有類似的行爲,這意味着有人在偷偷地託市。很顯然,這種行爲不可能是香港政府所爲!”
由於香港是個自由市場,政府在經濟活動中扮演的只是一個指導的角色,並不好直接進場干預,只能通過財政、稅收、投資等間接的措施來刺激經濟,因爲政府本身就只是一個管理的部門,而不是類似於企業的角色。
在世界上其他大部分信奉自由市場的國家或地區,政府扮演的角色都大致相同。即便是新自由主義經濟盛行的國家或者地區,屬於政府的企業(國有企業)在市場上扮演的也只是個不以盈利爲目的,只保民生的角色,並不與市場爭利。因爲這種企業一旦和純粹的私人企業競爭,企業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非常尷尬,是裁判又是選手,既容易招人詬病又容易使得市場失去公平。
但是在港股下挫最爲嚴重的時候,香港政府被迫放棄了全球最自由市場這一美譽,轉而公開在市場上進行干預,爲此招致了一部分西方著名經濟學家的批判。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否則國際對衝基金真的能把香港攻陷。
這些都是後話。
在聽到鍾石所謂救市的話後,馬家瑞的臉上就流露出古怪的表情,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鍾生,按照我們目前的資金規模,想要說救市,恐怕還爲時過早吧!”
“……”鍾石無奈地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馬家瑞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天域基金滿打滿算,目前不過百億美元的資金規模,換算成港幣在770億左右,這樣的資金規模也就相當於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整體市值。想要在這個時候拯救香港市場,真是有點癡人說夢。
“不過你也明白,流通的市值和總市值並不是一回事,而且,我們目前的資金規模仍然在不斷地增長。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即剛纔提到的那股資金,如果我們配合的好,相信會能夠托起部分市場。”過了一會後,鍾石再次解釋道。
“說了半天,你還沒說這股資金到底是誰,來自哪裡?”馬家瑞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鍾石的臉上露出微笑,半天之後才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股資金是來自華夏。這場經濟戰爭已經波及到華夏大陸了,政府不會坐視不理的。雖然目前的種種矛頭都指向日本,但很快,攻擊的重點將變成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