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劉才下班啊?真是勤勞,等這個月我幫你申請獎金,趕快回家休息去吧。”
天剛起早,矇矇亮,劉明遠換上一套儲物櫃裡的運動服,脖子上繫着一條白毛巾,在小區晨跑回來的時候,恰巧碰到油光滿面,臉上掛着虛假笑意的樑隊長,蹬着自行車從偏門進來。
“嗯,跑完步正準備打卡下班,你們辛苦着,我先走了。”
對於這種人,他不想太多的廢話,用到的時候仍點菸,請着吃頓飯,比什麼都管用,沒有必要談論深交還是應付。
畢竟大多數人,都是這種角色,社會擺在這裡,他們也是儘量修飾自己,能更加好的融入這個社會的舞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解決孩子的奶水錢,家裡的柴米油鹽。
“帥哥,留個電話號碼?”
胭脂濃抹長相還算秀美的拜金女,從車窗探出頭來,飄蕩着糜爛的金錢味道,手裡拿着價值不菲的電話,向劉明遠拋着媚眼。
“你要是找我,就去那,這半個月我都是晚上在。”
拜金女看見這個談吐文雅,很有紳士範的帥哥,居然指了指寶馬車前,橙色街區的保衛室,頓時就臉色沉了下來,把車窗關上後不屑的離去。
劉明遠聳聳肩,衝車尾擺了擺手,喊道“下個月我是白班,記得啊!”
兩個跟他同一個組的小夥子,叼着菸捲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這麼好的娘們都不要?真是可惜啊,嘖嘖!稍微忽悠一下,玩一晚上也不錯啊!真可惜了。”
“你喜歡的話,我幫你要聯繫方式?”
小夥子故作陶醉,嗅了一下拜金女留下的濃郁香水味,道“算了吧,我這長相戴上頭套是周潤發,摘下來就他媽的周大炮了。”
“行了,不耽誤你回家睡覺了,我們倆先上班去了,要不然這月的全勤又他媽沒戲了。”
說完,兩個小夥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想保衛室內走去。
劉明遠也不在停留,剛剛母親纔打過電話,催促他趕緊回家,所以他也不在耽擱,掏出公交線路圖,開始找回家的環城車。
大清早的上班族起來的很多,廢了半天勁,他才順着人流擠了上去,遞給售票員一元錢後,找了個比較靠後的位置,扶着把手站立。
大概過了兩站地的時候,上來了幾個頭髮五顏六色,嘴脣耳朵打着窟窿,叼着厭倦的高中生。
“對不起,車上不能吸菸,請您把煙掐滅後,在乘坐本次公交。”開車的師傅好心的提醒着。
領頭的一個半禿瓢,下身穿着跨褲,上身紅色漆皮夾克,抱着一個小女生的不良少年,張嘴就開罵“操,你他媽是那的?管這麼多事?MB的**啊?”
本來有幾個老人,想要上前制止他們,但是忽然看到這幾個小混混,從懷中掏出明晃晃的刀具,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回去,坐在原位冷眼相看,不是他們不敢制止,而是這樣的小孩子,下手實在沒有輕重,拿捏不好分寸,很容易造成性命傷害。
司機也在售票員的催促下,無奈的點火開車,畢竟要是在車上出了什麼事,他們也推脫不了干係,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事求寧靜嘛。
看見小混混想車後邊走動,原本擁擠的人羣,也是迅速的分開一條道,刀子是不長眼睛的,誰都不願意觸黴頭。
“你他媽的瞎13啊?操!好狗不擋路,你懂不懂?”
只有半片頭髮的小混混,鄙夷的看着劉明遠,豎起中指後,還跟炫耀似的,得意的回頭衝着一幫小弟大笑。
劉明遠沒有搭理他,把身子稍微向後靠了靠,看向斜前方。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神色剛毅,氣質不凡,身體魁梧,坐姿十分標準,一隻大手始終沒有離開,手底下破舊的塑料彩虹袋子,在他腿上還坐着一個十歲左右,身體卻強壯的不像話,梳着諸多小辮子的黑男孩.
“操,讓你讓開,你不懂是不是?”
半片頭髮的小青年,看見眼前的傻小子,竟然沒有害怕的意思,還將目光從自己的身上離開,讓他覺得一陣火大,指着劉明遠的胸口,開始大罵。
車上所有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他這裡,包括正在開車的司機師傅,也是從後視鏡觀望。
唯獨那個與衆不同,氣質沉穩的男人,依舊保持原樣,看向車窗外的繁華。
“好狗別當道。”
劉明遠伸出一隻手,把半片頭髮的小混混腦袋,硬是撥到一旁,喃喃自語道“兩次看見他,感覺都不一樣,看不透。”
他剛將手拿下來的瞬間,小混混就從背後,掏出一把做工比較粗糙,刀身大概15CM,三角形狀刀刃,放血槽比較深的84式叢林匕首,筆直的向他的腰眼刺去。
“嘎巴……”
劉明遠一個漂亮的擒拿,直接將小青年拽了過來,背後貼着自己的胸口,胳膊脫臼。
他們本來就是學校裡的小流氓,那裡見過伸手這麼敏捷的人?簡直就跟武警一樣,嚇得他們幾個,連忙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只有那個小女孩,風騷的貼了過來。
“別打我,我是跟腦蟲網吧的貝勒爺玩的,你要是紮了我,貝勒爺一定會找你的。”
半片頭髮的小混混,哭幾尿嚎的蹲在地上,不停的揉着脫臼的膀子,同時暗暗後悔,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碰到這麼硬的茬子。
小貝這小子,交出來的都他媽什麼玩意?劉明遠一笑,蹲在小混混的身邊,道“等會找個理髮店,把你這腦袋刮乾淨點,跟他媽妖精似的。”
“還有你們幾個。”他有指了指後面幾個高中生。
“我們怎們了?”
“下車了趕緊找個地方,把臉上的屎尿洗乾淨了,弄的跟人妖似的,貝樂都他媽交出來什麼人,這小子皮子癢癢了,等會我在找他算賬。”
幾個高中生的小混混,那裡還敢在說話?都是連忙點頭稱是,同時暗暗猜測,到底這是那路神仙?難道也是跟貝勒爺一個學校的?要不然怎麼知道貝勒爺的真名呢?
公交車剛一到站,這幾個小混混就灰溜溜的下了車,同時那個中年男人,也是帶着黑男孩消失。
劉明遠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安靜了下來,在沉思到底應該從什麼開始做起,這年頭沒有點自己的買賣,還真是有些沒有底氣……
“吱嘎……”
黑色大鐵門被鐵鏽侵蝕,打開的時候發出刺耳的聲音。
“媽,我回來了,這是單位發的獎金,五百塊錢!”
劉母從廚房裡走出來,開心的接過兒子手中的紅鈔票,臉上盡是開心的喜色,連忙道“小遠,趕快吃飯,媽剛準備好的,還熱乎呢。”
“嗯,對了媽,咱窩棚區附近有沒有一個老大爺,也是在橙色街區二期上班呢?”
母親擦拭着爐竈,略微回想了一下,“好像有一個李老頭,無兒無女的,真是可憐。”
劉明遠夾了一筷子鹹菜,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白米粥,道“哦,這大爺挺有意思的,”
“嗯,這李老頭聽說是紅色十年活下來的人,身上還有什麼處分黑案,可跟現在的人比起來,這些能算啥罪過?唉,只能說他生不逢時啊。”
聽着母親說着這些閒話,他喝了口熱水,把碗筷收拾好了,坐在沙發上點燃了只香菸,吞雲吐霧了一番,仰靠着喃喃自語。
“生不逢時麼?”
母親聽到他坐在那裡,也不去休息一下,皺了皺眉,把手裡的活放下。
“小遠,媽也沒什麼本事,你爸走的時候花了不少錢,現在跟你一個年齡的人,不是上學就是有一番好手藝……”
“媽,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回來了什麼困難都會解決,放心吧。”
看見母親從炕頭上,一個有些年頭的黃色小漆木櫃裡,掏出來一個鐵盒,從裡面拿出來一塊紅布,他就已經知道母親要做什麼了。
果不其然,母親聽到他這番話,裝作怒氣,道“你這老大不小了,咱家要人要房啥都沒有,那個姑娘能跟你?這要是在農村,你這年紀早就該結婚了!”
劉明遠無奈的聳聳肩,心裡突然想起來末雪這個小丫頭,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呼呼大睡,把被子踢開,露出粉嫩的小腿呢。
“唉!其實那個叫木姍姍的孩子,挺不錯的,看樣子一定好養還會生兒子。”
正準備喝口水的劉明遠,聽到這話差點噎住,連忙道“媽,你可別多想了,人家可瞧不起咱們家,別攀高枝了。”
這個女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沒有理由的針對,讓他實在反感,特別是這種呼來喝去的方式!
“那市醫院的末雪呢?這小姑娘溫柔可愛張的俊俏,工作單位還好,就是看着年紀好像小了點,人家父母能同意麼?”
雙手揉着太陽穴,劉明遠有些頭疼,這事業家庭還沒有穩定,母親就開始催促自己結婚了,是一個不好的預兆啊!說不準哪天,老太太在心血來潮,直接安排一個相親,那可有意思了!
想到這裡,他連忙打住,嬉笑道“嗯,末雪應該是在市醫院實習的,現在是在上大學,他爸爸應該是市醫院的醫生。”
一聽他這麼說,母親原本欣喜的面色,又變成了擔憂。
“醫生的條件都不差,這孩子比你小,還這麼優秀,家裡也優越,能看得上咱們家麼?”
聽到這裡,劉明遠輕嗤的笑了,看不起他劉明遠可以,但是誰要是說看不去他的家,他的家人兄弟,那就是純屬放屁。
他從來不相信自己有什麼樣的實力,這種東西靠運氣,靠努力!
他劉明遠一直都是認爲,在他身邊的每個人都是最優秀的,這些纔是最美麗壯觀的財富。
“好了,不說這些事,媽,你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就說吧。”
母親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的小紅布包,裡三層外三層的拆開,掏出一張紅色四周有些發白,邊角參差的紅摺子,遞到他的手上。
“這是原本給你爸手術用的,可惜他走的太快了,這筆手術費沒用上。”
母親連忙擦了下眼角的淚滴,道“哎,說這些做什麼,不說了不說了!小遠啊,這卡里有三萬塊錢,有時間你去二環附近看看,挑一套五十平的房子,首付應該夠了。”
劉明遠搖了搖頭,把存摺又放進紅布里包好,遞到母親的手裡,道“媽,不着急,買房子還早呢,等段時間咱就搬家,去橙色街區買一套大房子。”
兩人執拗了半天,誰也奈何不了誰,最後母親無奈的把存摺收好,告訴他以後上班存下來的錢,都交給她保管,以後做點小買賣什麼的。
“老馬,帶着小貝跟國棟去腦蟲網吧等我。”
電話另一端,三個男人跟吃了興奮劑一樣,嗷嗷叫喚。
“哥,是不是要他媽的開始立棍了?馬勒戈壁的!這幾天給我待的都他媽快成娘們了!你說咱幹誰,就一次操翻他!”
“滾一邊去,劉哥能跟你小子這智商似的?咋呼着找事?我看這是要計劃,找咱們幾個猛將,計劃一個大動作,一炮周翻那些小13崽子!”
劉明遠怒道“你們兩個給我學學國棟,做事沉穩點。”
放下電話後,他鑽進房間中在衣櫃裡找了一件厚版,裁剪修身大氣的立領外衣,然後把運動服裡面的夾克脫了下來,仍在牀底下,不然母親看到這血,一定會擔心。
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剛剛把家門鎖上,就在門口,看見了一輛北城派出所的警車,在靜候他的到來。
“呦,木警官,今天沒有時間跟你玩,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站住!”
木姍姍面色冰冷,從腰間掏出手槍,瞄準上膛開保險,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笨拙摻雜,黑洞洞的槍口就這樣裸露在寒風中,警告着劉明遠,如果你再向前一步,這把槍會噴吐正義的火焰。
“別用槍指着我,我會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