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瞧着路邊的建築物和行人不斷後退,安洋挺喜歡,卻又嗔怪:“哪有你這樣的?把錢不當錢啊?”
一百塊,是一個人倆月的工資了。
林曉光笑笑:“其他時候我真不會這樣,不過今天嘛,不一樣。”
安洋便有些嬌羞。
兩人坐在後座,出租車師傅從鏡子中看到安洋一副小媳婦樣,再看看林曉光人模狗樣的,頓時不得不感嘆,年輕真好,順道,嘴裡暗罵一句,錢是王八蛋。
不過他心裡卻蠻開心,這趟把公司的錢交了,他自己至少能落五十塊,遇到這麼一個錢多人傻的貨,今天是賺了。
到底是出租車好,坐着舒服,速度也快,而且不擁擠,搖來晃去的。
往常,這師傅拉到老外,不管對方懂不懂中文,都要海侃半天,臨走時還能賺點外幣的小費,今天可不一樣,他侃,林曉光更能侃,說得師傅一愣一愣的。
直到抵達目的地,兩人下車。
“嘿,您慢走啊。”
林曉光朝師傅擺擺手,和安洋並肩走向大門,邊走他邊說道:“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你們北平人的這嘴啊,真是滑不溜秋的。”
安洋以爲他會說點別的,誰知道說了這話,她微微一愣,想到什麼,頓時臉一紅,嗔道:“我看你才滑不溜秋的,對,油嘴滑舌說的就是你。”
什麼跟什麼呀,他怎麼就油嘴滑舌了,林曉光莫名其妙。
算了。
他擺擺手,反問:“我油嘴滑舌,行了吧,我自個兒的情況我不知道,你知道?”
“德性!”安洋大羞,不禁翻個白眼。
卻說,旁邊一個年輕人剛從裡邊出來,看到這一幕,心都碎了。
安洋走過來,看到傻乎乎站着的他,微微一愣,問:“邢建軍,你怎麼在這?”
邢建軍瞪着林曉光,殺人般的眼神看着他,問:“你是誰?”
見他不回答,安洋搖搖頭,懶得理會,直接抓起林曉光的袖子,湊近了,小聲說道:“別理他,他就是邢叔叔的兒子,沒工作,整天遊手好閒的,就是個二愣子。”
這是遇到情敵了,林曉光微微搖頭,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小年輕爭風吃醋。
點頭示意一下,他便側身走過去。
見他不搭理邢建軍,安洋更開心了,靠得更近一點,倆人一塊往前走。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邢建軍怒了,竟然無視他。
倆人不理會,繼續往前走。
這下,邢建軍大怒,三兩下跑過來,擋在林曉光面前,怒道:“沒聽到我說話,真當這公安局是你家開的?小子,你太囂張了吧?”
見狀,安洋臉上頓起寒霜,柳眉倒豎,斥道:“邢建軍,你這樣,真的很沒意思。”
邢建軍一下就蔫了,低聲說道:“洋洋,我不是那個意思……”
“別叫我洋洋,再說,你究竟什麼意思?”
安洋像暴怒的母老虎似的,跟以往恬靜的模樣截然相反,林曉光再一次意識到,人是複雜的動物,看人不能看表面,兔子急了還咬人了,誰說安洋不會發怒。
“我沒什麼意思。”邢建軍左右不知道說啥。
“算了。”林曉光擺擺手,他抓起安洋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笑道:“趕緊走吧,不然阿姨該等急了。”
安洋頓時多雲轉晴,第一次牽手,讓她羞澀不已。
“好,聽你的。”她低下頭。
看到這一幕,邢建軍真的心碎了,啥?還阿姨,今天見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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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沒有再理會邢建軍,手牽着手,並肩走着,像是一對璧人,就這樣,一步一步走進安家。
到了家門前,安洋卻不敢再牽手,趁着開門的機會,甩脫他的手,先他一步推門而入。
林曉光深吸一口氣,平息一下緊張的情緒,然後才邁出腳,緊隨其後進入,擡頭一看,便見一位中年婦女坐在沙發上。
安洋叫一聲媽,蹦蹦跳跳走過去。
林曉光差點脫口而出,也叫一聲媽,好歹止住了,等安媽站起看向這邊,才彎腰鞠躬,微笑問好。
“阿姨您好,我是林曉光,初次拜訪,也不知道帶什麼好,就簡單買了點東西。”
林婉打量着林曉光,年輕人衣着得體,禮節到位,長相學識俱佳,真的挺不錯,就是不知道性格如何,跟女兒適不適合在一起,能不能過一輩子。
她笑笑:“坐吧,到了家裡,別客氣。”
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她挺吃驚的,甚至於有些氣憤,但冷靜下來一想,也漸漸接受了,雖然女兒還不到結婚的年齡,但這個時候,有喜歡的人,也很正常。
她沒有一點要怪罪女兒的意思,只是勾搭女兒的這個年輕人,卻不能簡單地放過。
林曉光坐下,想着爲什麼沒看到安爸,安媽卻開始問話。
“小光,你是長安人?”
“是的。”林曉光點頭,把他的情況從頭到腳都說了一遍,包括常安老家,還有學校的一些事,比如《青年文摘》和讀者協會,比如香港商報連載小說,還有長江文藝約稿的事情。
安洋本來要和他坐一塊,可安媽瞪她一眼,只得乖乖做她身邊。
這會兒,她聽林曉光說這些,安媽表情不變,淡淡地笑着,看不出來有任何情緒,她有些惴惴不安,等他說完,終於忍不住幫他說話:“小光他人挺好的。”
傻女兒呦,安媽看一眼緊張不已的安洋,心道女兒真得可能陷進去了。
也是,遇到這樣一個才貌俱佳的年輕俊傑,要是換做二十年前,她可能也得陷進去,不過有才有貌不一定有人品,人品好也不一定對妻子也好,凡事沒有絕對,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此外,丈夫太有才能,對妻子而言,也未必好。
身爲局長夫人,她對此深有體會,一個家庭,註定一人主內一人主外,很多時候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安家這樣的家庭,她也不例外,做了二十年的家庭主婦,被禁錮在百平米的家裡,也算是一種無奈。
這樣的生活未必好,也未必壞,可一想到女兒將來也像她一樣,大好青春年華浪費於此,就有些不忍。
如果將來真的結婚了,回大西北那個偏僻地方,回常安鄉下,想想,她都不能忍。
“沒事。”安媽想到這裡,擺擺手。
安洋這才稍稍安定。
安媽心裡諸多繁雜的思緒,想了很久,有點煩了,索性不想了,直接問道:“小光,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聽到這,安洋頓時一喜,這是同意了?
丈母孃見女婿,哪有那麼簡單,林曉光不這樣覺得,他幾乎是以刺客對決,與安媽暗中交鋒。
想了想,他便回答:“將來的事,現在說了也不一定作數,形勢是發展的,不會一成不變,不過我打算畢業後去留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