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心情尚可,紀筠遞過來一沓文件:“這是你要的資料。”
林曉光伸手接過,然後慢慢看起來。
“田雞鄧,原名鄧彪,德字輩,1945年生,新界原住民,現年37歲,14K元朗話事人,勢力範圍爲元朗市中心、流浮山、天水圍及錦田一帶,還包括出身地西邊圍村及青衣,手下四十餘馬仔,旗下有多家雞檔粉檔賭檔……”
“四眼黎,原名黎天來,1949年生,內地人,1970年逃港,現年33歲,是一名新報資深記者,長期報道涉內地新聞……”
“希伯來,英國人,1940年生,有涉黑背景,旗下多家公司,是一名政治掮客……”
資料很詳盡,畢竟找的是專業人士,他慢慢看着,不禁皺眉。
這三個人,與這次事件牽扯很深。
鄧彪手下的公司,給郭銘放高利貸,然後在其輸錢後,直接派人上門強行收回丁屋,之後更是與秦淮銀行員工發生衝突,再之後,與和勝和元朗的人發生衝突,幹了一架,打輸了。
至於黎天來,這是最早報道這次事件的記者,新報也是最早刊登這次事件的報紙,其他明報、東方日報、星島日報,都是轉載新報的報道。
最後是希伯來,經過調查,此人這段時間,頻繁私會鄧彪和黎天來,同時還有證據顯示,此人與港府及警隊高層關係親密。
14K是什麼機構,自然不用說。
香江的社團,都是傳承自洪門青幫天地會,香江有社團四大家族之說,爲新義安、14K、和勝和、義羣。
新義安是潮州幫,潮汕地區自古屬於義安郡,潮州幫最早叫萬安幫,後來分裂改名義安幫,1947年由軍統少將戴笠的得意門生向前於香江創辦,1953年新義安龍頭向前因爲政治問題而被港府遞解出境,目前新義安由其心腹控制。
向前者何許人也,向華強、向華勝的父親。
新義安具有國黨血統,在一些事情上,也持偏向臺彎立場,不光是新義安,還有14K,也是一樣,二者同出於洪門,都是有國黨成員創辦。
14K的前身,洪門忠義堂,於1947年由軍統中將葛肇煌創辦,1949年正式改名。
傳言,14K這個名字,一種說法,K指的是國黨KuoMinTang首字母,另一種說法K指九龍Kowloon,最後還有種說法,K指K金Karat,K金比黃金更爲堅硬,寓意組織的強大,至於14,一指14K的發源地,廣州西關寶華路14號,一指14位核心國黨成員。
向前自從被遞解出境後,新義安做事低調許多,但14K卻不同,一向很高調,香江警隊的反黑調查科就是因它而成立。
這次,可能是鄧彪被落入反黑和廉政困境,這才鋌而走險。
但不管如何,秦淮系在新界大肆擴張,又庇護集團員工和新界居民,不可避免的,與鄧彪發生碰撞,如果沒有外人撐腰,他絕對不敢找上門來。
還有黎天來這個人和新報這份報紙,黎天來自不用說,堅定的反忠立場。
新報1959年由環球圖書雜誌出版社老闆羅斌創辦,後在港上市,之後被由郭姓臺彎商人買下,在一些事情上,同樣持偏向臺彎立場。
林曉光看到這,已經確定,港府爲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或者說,自己不敢上,就推出了多枚棋子。
鄧彪是14K的,親臺彎,黎天來是新報的,也是親臺彎。
最後的希伯來,這是徹徹底底的英國人,不是香江當地人,由他居中調度,自然是最合適的,這樣一來,三個人分工合作,直接把港府摘出去了。
他現在在想,怎麼解決這三個人。
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高層的交鋒,你來我往,一個回合一個回合的鬥,先期秦淮被人伏擊了一把,第二回合秦淮找和勝和搬回來一局,現在算是打成平局,不過結果上,敵方已落下風。
忘了說一句,和勝和是由來港打工的外鄉人創辦的,三邑人、四邑人、客家人、圍頭人團結成幫,一般自稱或登記註冊爲“工人自助幫會”、“同鄉會”、“宗親會”。
和勝和在底層工人中風評不錯,在一些普遍事務上持中立立場,而且還堅定反ying。
還有一點,民國時,和勝和參與省港大罷工,雙方有過一段淵源。
50年之後,一直到目前,以軍統爲靠山的新義安和14K,一直在圍剿和勝和,後者更是前者的死敵。
社團屬於灰色勢力,其收入主要來源於收保護費、放高利貸,開設澀情、賭博、吸蠹等場所攫取鉅額利潤,但新義安和14K行事更肆無忌憚,勒索、綁架、走私,一向是社團中最黑的勢力。
相比之下,和勝和更像一個類似於工會的底層工人互助組織,人數最多,行事也比較遵守道上的規矩。
看遍四大社團,林曉光覺得,對比起14K和新義安,和勝和簡直單純的像白蓮花。
新界地區,秦淮系不可能一手包攬,社團總有其生存空間。
因此,既然無法杜絕,還不如劃一條紅線,讓其在紅線內良性發展,和勝和外鄉人最多,因而新界的勢力也最弱,秦淮系找上和勝和話事人,雙方一拍即合,前者幫後者對付14K,後者扶持前者進入新界。
這纔有了之前那一幕,和勝和光頭吳與14K田雞鄧賭鬥,後者不低前者,高利貸合約轉手。
這三個人,如果田雞鄧就此收手,不再與秦淮集團爲敵,不再做英國人的走狗,林曉光礙於身份,也就懶得理會這些古惑仔,畢竟對他一個有身份的人來說,動手對付這種人,太髒手,而且還有失身份。
林曉光想了下,轉頭看着紀筠,道:“秦淮集團背景複雜,不好與社團接觸過密,但是從事實業,卻不得不接觸,所以一直是由江姍姍出面。”
“我在想,要不要換過來,畢竟她是公衆人物,而你很少爲外界所知,還是由你出面比較妥。”
他話語間雖然有徵詢之意,但意思卻很明確。
這不能不令紀筠謹慎考慮,很短的時間後,她擡起頭,笑靨如花:“在香江做事,不能不與社團打交道,既然她不方便,那我來好了,反正我是在社團家庭長大的,我爸是社團的,我哥是社團的,我弟弟也是社團的。”
紀筠哥哥他知道,一個三十不到的漢子,是社團的中堅,屬於四大社團裡市裡最小的義羣。
至於弟弟,目前在上高中,一個問題學生,還談不上是社團的人。
她爸的話,倒是和勝和老一輩的人,現在早已不活躍,甚至可以說是隱退了,而且鼎盛時也只是小骨幹,現在退休,也是一個小人物。
“行,那就交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