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獨立男子高中的課堂中,炎熱的季節穿着藍布的學生服,怎一個苦字了得!青葉長助偷偷的鬆開衣領的鈕釦,讓空氣灌進來,這才舒服了一點:“嘻嘻!”
“誰在笑?”吉田老師歲數不小了,耳朵卻非常靈光,一下子轉了過來:“誰在笑?”
“…………”下面的孩子一個個做正襟危坐狀,似乎剛纔的聲音只是他的錯覺?吉田的眼睛在下面溜了一圈,又轉了回去。
青葉聽得清清楚楚,發出笑聲的正是坐在自己身後的渡邊秀夫,趁老師回頭寫板書,他猛的轉過身給了渡邊一下:“……!”
渡邊正低頭看書,被他打了個正着:“哎呦!”
“怎麼回事?”老師又轉了過來:“渡邊,這一次是你吧?”
“嗨……伊!”渡邊可不敢告青葉的狀:“對不起,先生。我,我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可能是因爲胃裡缺少點肉了吧?”青葉在下面怪聲怪氣的搭着下茬。
“哈哈哈哈!”衆人一片大笑中,吉田瞪了青葉一眼:“小心一點!”
“嗨伊!”
看老師再一次轉回身去,青葉也立刻向後轉:“笑什麼?”
“沒……沒什麼?”
“嗯?”
“是……這個。”渡邊從課桌裡拿出一本書,遞給了青葉,後者根本不在乎老師是不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一把搶過來,就在吉田老師的眼皮底下翻看了起來:“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太大了,簡直連旁邊教室的學生都能夠聽見!偏偏吉田這時候像是聾子一般,不要說訓斥,他連回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青葉也絲毫不顧及,隨着書本的翻動,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笑聲從喉嚨中冒出來,讓吉田額頭上也開始出現了黑線:“玎玲!玎玲!”
下課鈴響起,吉田收拾一下書本,第一個走出了教室。青葉呢?他的精神完全被手中的書本吸引了,笑聲也一直沒有停止過,而且,越到後面笑聲越大。一直到看完最後一幅圖,才意猶未盡的合上書本:“從哪裡得來的?”
看着他歡聲大笑,渡邊又是羨慕又是眼饞,只盼着他趕緊看完,自己好繼續看:“什麼?”
“我是說,怎麼得來的書?”
“我……買的。”
青葉捲起書本呈一個筒狀,毫不猶豫的敲在渡邊的腦袋上:“快說,哪裡得來的?”
“我……是找鄰居借來看的。”
“早就知道!憑渡邊君的爲人,是絕對不可能花錢買書看的。唔,我先拿走,過幾天給你。”
“啊,不行的!這是別人的!”
“怕什麼?”青葉翻開書的封面:“109圓嘛?我給……哎呦!這是艾飛君的作品啊?”
“啊?是嗎?”渡邊雖然看到了這本書,還真沒有很注意作者是誰:“您是說,退學的艾飛君的作品嗎?”
“你自己看看?”青葉把書在他面前展開,後者探頭一看,可不是嗎?艾飛殿構成並畫作。“真的是呢!”
“不行,得去拜訪一下這個傢伙了!”青葉想了想,把書還給渡邊:“喂,和我一起去嗎?”
“去他家……做什麼?”
“白癡!笨蛋!”青葉長助立刻罵了起來:“你簡直笨死了!這本書是他畫的,他手中一定有更多的畫片!唔,好想知道後面的故事呢!”
他這樣一提醒,渡邊也想起來了:“是啊,提前就可以看到後面的內容了呢!”
“笨蛋,你還是先把第一本前面的內容看完了吧?”
“呃……小艾君?”
“什麼?”艾飛緩緩放下畫筆和畫紙,擡起頭來看着站在門口的媽媽:“有什麼事嗎?”
“嗨伊!”艾幸子向前走了幾步,輕輕的撩起裙襬,在兒子的對面坐下:“畫……漫畫和寫小說,真的有這麼好賺嗎?”
“誒?”艾飛楞了一下,爲母親的話輕笑起來:“這件事可能已經困擾您和爸爸很久了吧?”
艾幸子情不自禁的用手撫mo住自己的臉頰:“這樣明顯嗎?”
“差不多了。最近幾天您和爸爸不是在一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嗎?難道不是爲了這件事?”
“不不不不,小艾君,你不要誤會。”艾幸子臉都紅了:“我和你爸爸的意思只是覺得不可思議,當然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的,媽媽。您不用解釋。漫畫本身未必能賺到這樣多的錢,寫書當然也不會有這樣賺,不過我是用了一種很……超前,甚至超越的方法,獲得了別人從來沒有注意過的生活細節。唔,爸爸這時候應該不會爲我的狂妄和自大覺得不可接受了吧?”
“哪兒能啊?”艾幸子微笑起來:“你爸爸不知道多麼驕傲!自己的兒子的作品獲得了一等獎,而且就快要拍攝成電影了。他還準備邀請鋼鐵公司的人一起去觀看呢!”
“唔,這倒是個可以和大家增進友誼的好辦法。”艾飛慨然點點頭:“觀影的事情就不用爸爸買票了,我會向電影公司要一些票來的。還有,我最近的工作可能會很忙,尤其是新公司的事情……?媽媽,您能不能和爸爸說一聲,讓他辭職吧?”
“誒?”
“啊,忘記和您和爸爸說了。等到第一次的出版物銷售情況出來,如果一切按照預定的行進的話,我會成立一家自己爲主的動漫公司。專門出版我的作品。如果真的可以這樣的話,很多接待和應付的工作都需要有人來幫助我完成,而爸爸應該就是最好的人選了。”
“可是……?你爸爸會同意嗎?”
“所以說讓您和他說嘛!”艾飛突然壞壞的一笑:“我知道,雖然表面上是爸爸在家裡的位置最重要,但是實際上,卻是媽媽在掌控一切,難道不是嗎?”
兒子的一席話,讓艾幸子的臉一下子就變得一片通紅:“你……你……”
艾飛揚聲大笑:“媽媽,不用這樣,我不過是在和您開玩笑的。”
母子二人正在聊天,門口傳來問候的聲音:“打擾了!”
艾飛看了看時間,趕緊站起來:“御舞的人來了!”
“御舞?”
“是的,就是負責給我印刷的工廠,他們是爲了新一期的稿件來的。”說着話,他已經打開了門:“打擾了!”
艾飛也是一鞠躬:“上一次我的事情承蒙您們的照顧,多謝了!”
幾個人跟在艾飛的身後走進客廳:“這是家母。”
“打擾了!”進來的幾個人紛紛行禮:“冒昧來訪,打擾了。”
“請進來吧。我是艾幸子,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和日本男人相比,女人的禮節就更重了,艾幸子趕緊站好,規規矩矩的向幾個人行禮。
一番行禮客套之後,幾個人奉上禮物——日本人的習慣就是決不能空手到別人家中,離去的時候也要帶上主人家的還禮——分賓主落座:“艾君上一次的出版作品應該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吧?”
“說來慚愧,鄙人還一直不知道呢!”
“誒?”
“這一次的銷售工作使用的是一種名爲代銷的方式,而且,暫時是得不到任何的收入的。所以,我還要到各自的代銷點去詢問一番之後才能知道最後的效果怎麼樣。嗯,所以,下一期具體的印量,我想等到這一次的銷售成績出來之後再決定。不知道可不可以?”
業務一科的課長小島讓楞了一下:“這樣啊?”不過只是猶豫了一下,立刻又恢復了正常:“當然可以。不過能不能把稿件交給鄙人帶回去?敝公司也可以儘快的完成排版和塗墨的準備工作。”
“那好吧。”艾飛慨然應允,從榻榻米上站起來,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再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中多出了一份圖紙:“這裡就是了。按照上一次的頁數,還是45,而封面和上面的註明,也拜託諸君了。”
“那麼……我們就不再打擾了!”小島讓識趣的起身告辭。
艾幸子拿出準備好的小禮物,一盒年糕分發給來客,這才恭恭敬敬的送客人離開。
這一段時間以來,艾飛故意沒有到任何一個代銷點去探查,只是爲了等待一個意外的驚喜(悲傷)?現在,小島讓的前來和他約定繼續印刷,讓他的心一下子亂了起來:也許,也到了應該去看看結果的時候了?
和媽媽打過招呼,他推着自行車走出上野區的住宅,狗東西汪汪大叫着在後面追了幾步,見主人沒有和自己玩的意思,灰溜溜的又自己轉了回去。
艾飛甚至都不敢騎車,只是這樣推着車,一步一步的向前蹭,似乎慢一點到達代銷點,畫冊的銷售成績就會改變一樣。不過不管走得多慢,總還是有一個到達的時候:遠遠的可以看見第一個收下他畫冊的代銷點,報亭前人來人往,有的駐足觀看,有的在挑選喜歡的讀物,那個收下自己畫冊的老人依稀可見,正在滿頭大汗的招呼着客人。
他把自行車放在一邊,慢吞吞的靠到了近前:“……?”
老人把零錢找給客人,站直了身體擦擦額頭的汗水,身邊的一個男孩兒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請問……新一期的《蠟筆小新》到貨了嗎?”
“對不起,還沒有呢?”
“還沒有?”男孩兒的聲音裡滿是失望:“這已經是第10家了!居然還是沒有嗎?”他從腋下拿出一本已經給翻得卷邊的畫冊,在手中胡亂的撥弄着:“那麼……您知道幾時可以來貨嗎?”
“這個啊……很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那麼,打擾了!”男孩兒轉身要走,艾飛在旁邊聽得清楚,趕緊快走幾步攔住了他:“對不起!打擾了!”
“……?”男孩兒擡起頭打量了他幾眼:“…………”
“對不起,我聽見了您和老者的對話……”
“您知道哪裡有畫冊賣嗎?”
“唔,這件事可以等一等再說。我想知道的是,您口中的畫冊是什麼?很好看嗎?”
男孩兒不屑的撇撇嘴:“您不是東京人吧?這樣著名的畫冊都不知道?這可是很多人最近一段時間的最愛呢!唔,給您看看?”
“多謝!”從孩子手中接過畫冊,艾飛裝模作樣的翻了幾眼,又還給了孩子:“明白了!謝謝你啊,除了您之外,還有很多孩子喜歡這本畫冊嗎?”
“何止是我?我的同學和朋友,都很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