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並未理會衆食客,片刻後止住了笑意,向着趙碩道:
“也無他事,只是見到之前小哥一人孤單,正好奴家也覺得有些乏悶,因此便想邀小哥上來坐坐,我們共飲幾杯。”
她的聲音婉轉動聽,樓下那些富貴食客們沉醉不已,看向趙碩的眼神更添上幾分嫉妒和羨慕。
但就趙碩而言,這暖玉姑娘的美貌,雖然遠超出他的見識和想象,但他卻沒有過多的想法,卻是他的認知和性格雖然有了些變化,但本質上的純良沒有泯滅,不願和這種女子產生太多交集。
因此,趙碩面上露出一絲粗傻呆笨的模樣,訥訥道:
“大姐,俺已經吃飽了,況且俺身上現在只得五兩銀子,怕是也無錢和你喝上一杯。”
趙碩這般表現自然是想輕巧脫身,誰料到暖玉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卻是抿嘴一笑道:
“小哥無需擔憂,奴家只是感覺到你非常親切,有些心裡話想要與你訴說一番,這點酒錢,意思意思也就罷了。”
這話一出,樓下食客們更加喧譁,之前那口角流涎的胖員外更是猛然站起,以一種和他身材極爲不符的敏捷,迅速竄出幾步,大聲道:
“暖玉姑娘何須如此作踐自己,我出五百兩銀子,你有甚心裡話只管與我道來便是。”
似乎胖員外是開了個頭,其他食客們在他之後,卻是紛紛醒悟一般,大聲嚷嚷起來:
“我出六百兩!我最知女兒心,暖玉姑娘可與我……”
“我出八百兩!暖玉姑娘,我婦女之友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這暖玉姑娘露出了感動神色,眼中甚至有些珠光盈盈,但她只是向樓下福了一福,面上卻似強顏歡笑一般道:
“奴家謝過各位厚愛,但奴家今日確實與這位小哥對上了眼緣,只希望這位小哥莫要嫌棄奴家……”
說罷,她那雙如煙似水的眸子直向趙碩掃來,似乎極爲哀怨,又有着莫大的期盼。
暖玉這番說辭與表情一出,樓下這些叫囂的食客們頓覺身子都酥了大半,不由得齊齊安靜下來。
然而趙碩卻沒有立即答應下來,只是呆立在原地,但他並不是被衝昏了頭腦,也沒有被暖玉這一番表演打動,反而突然警覺起來。
若換做元神覺醒以前,他大概也會和那些食客們一般,認爲自己一定乃是走運,但現在,經歷過蛇妖的背信棄義,以及吸收了其一絲元神,他心頭直接感到了不妥。
“剛纔甚至有人開到了一千兩銀子,這暖玉卻還是拒絕,有錢不賺,只找我這又呆又傻又沒錢財的農夫,實在太不合理了……”
趙碩就像是被這天上落下的餡餅砸傻了一般,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念頭直轉。
這些食客們見到趙碩半天沒有動靜,都紛紛鼓譟起來,都恨不得立馬替他答應下來。
“也罷,俺倒要看看,俺這又窮又傻的架勢下,這暖玉究竟圖俺哪一點。”
趙碩卻是心中認定了暖玉這般作爲必有圖謀,也好奇這暖玉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粗聲應道:
“大姐一再相召,俺也只能上來了,但俺身上當真只得五兩銀子,大姐可別怪俺。”
暖玉倚在欄杆上掩口一笑,輕聲道:
“小哥只管上來便是,奴家定不會要你多掏銀子。”
說罷,她又向樓下福了一福,便退了開去。
樓下那些食客們見伊人回房,又看到趙碩拾級而上,齊齊發出一聲失落的嘆息,心下也只能是悲愴道傻人有傻福。
這酒樓雖然只是在一個小鎮而已,但因有暖玉這塊大招牌在,裝飾還是極盡了心思,而且樓上比樓下還要精緻了數分:
欄邊門框多用紅綢綠紗包裹裝飾,加之此刻天色已黑,數根龍鳳大蜡燭光搖曳,還有不知何處燃有薰香,嫋嫋的香味傳來,有一種神秘而飄渺的感覺。
趙碩胸無點墨,當然沒有那麼多感觸,但這裡已是他從沒見過的華麗,他便依舊保持了那粗傻模樣,環顧讚歎一番後,便在一個丫鬟的引領下,向樓上東面的房間走去。
這酒樓是傳統的中空方形結構,樓梯在酒樓中間,四面都是房間,暖玉的房間很顯眼,獨獨佔據了樓上整個東面。
趙碩有些愣頭愣腦的跟在那個丫鬟身後,穿過她高高挑起的紗簾進了房門,身後,那個丫鬟無聲的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趙碩進門卻是沒有看到暖玉,因爲他面前立着一扇巨大的屏風,擋住了他大半視線。而屏風上繡着一個面容較好的飛天仙女,即便是趙碩這個不識貨的粗人也能看出針線相當細膩。
“人呢,這是鬧哪樣?”
趙碩暗暗嘀咕一聲,卻聽到屏風後傳出一陣舒緩的簫聲。
這簫聲低沉緩慢,趙碩雖不懂音律,但也聽得出極爲優美,他凝神聽了片刻,臉上竟然現出了迷茫神色,呼吸漸漸粗了起來。
原來這簫聲在趙碩用神聽了之後,面前那副屏風上繡着的仙女似乎活了過來,緩解羅裳,曼妙輕舞,直讓他目眩神迷。
趙碩雖有防備之心,但沒有絲毫江湖經驗,在聽到簫聲之後,有那麼片刻放鬆下了心神,不經意間便着了道兒。
然而就在他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的時刻,體內的大蛇元神一陣蠢動,竟猛然將他驚醒過來,眼前幻象直接消失,重新化作了那個繡着飛天仙女的巨大屏風。
“這小娘皮果然不是善類!”
趙碩背後唰的起了一層冷汗,明白着了暖玉的道兒,心下暗罵一聲。
但他冷靜得很快,雖不清楚暖玉的意圖,但見她竟會這般手段,想也是仙師無疑,實力定比他這個剛剛元神覺醒的菜鳥強上不知道多少倍,如果他此刻表明沒有入彀,定會遭到其它手段。
因此趙碩面上仍帶着茫然神色,裝出仍被簫聲所迷惑的樣子來,除了想要看看暖玉究竟想要幹什麼外,腦中也是飛速的思考起脫身之策來。
但簫聲片刻後便停了下來,一陣腳步聲輕響,屏風後轉出一個人來,卻是暖玉蓮步輕搖,走到趙碩身邊,親熱挽住了他的胳膊,香氣幽幽,當真人如其名。
趙碩不知暖玉究竟是什麼意思,但也是情急生智,臉上仍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樣子,目光中帶着迷茫與遺憾,訥訥道:
“大姐,俺剛纔看到的那個仙女怎麼突然不見了?”
暖玉聞言撲哧一笑,當真是花枝亂顫道:
“好弟弟,姐姐已叫她回去了,你看姐姐比那仙女如何?”
她這時換了稱呼,卻更顯得勾人,饒是趙碩已經清醒,仍有些心猿意馬,忙收攝心神,憨憨的道:
“大姐比那仙女自然漂亮百倍,不知大姐有甚心裡話想要說給俺聽?”
暖玉聞言面上似乎浮現出一絲羞意,似乎有些嗔怪道:
“你外表這般忠厚老實,卻也太猴急了些,待姐姐與你喝上一杯,再細細與你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