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乃東海海眼所在之地。
而東海海眼,並不如泉眼、井眼一般藏在水底,乃是懸於天際,如蒼穹中決開的一個窟窿,無時無刻向下方傾注海水,匯成無盡東海。
如此,以水剛柔兼具的本性,東海海眼於蒼穹向下方傾注的海水,雖說最終會匯入東海,但在剛與海面相接之時,必會產生最爲猛烈的撞擊。
正因爲此,趙碩耳中聽到那轟鳴如雷的水聲,明顯便也是表明,他離東海海眼藏身的歸墟,已接近到了極致。
這般一來,趙碩自然也是振作精神、調整狀態,以便進入歸墟之後,在利用其中無邊魔氣、將四大神僧等人一舉做掉之時,不會出現任何變故。
然而趙碩剛調息了小片刻時間,腦中卻聽得霸下靈性突然一聲輕咦,繼而頗疑惑的向他傳遞念頭道:
“小子,你速速比對一下手中海圖,看看你此刻已經到了何處。”
趙碩聞言一奇,卻也知霸下靈性這般說話、定是有其用意所在,故而並沒有多話,直接拿出記錄着海圖的玉簡比對起來。
而這一比對之下,趙碩卻是不由面色一變,明白了霸下靈性爲何這般說話,說話之時的疑惑,又是所爲何來——
此刻他赫然已進入了歸墟的範圍,但放眼所見,仍只是藍天白雲大海,傳聞中滿溢歸墟的無邊黑色魔氣,竟是一絲一毫也無!
以往趙碩無論遇到何種變故、又或事情遠遠超出控制,都是泰然應變,全力施展各種手段,以實現他的最終目的。
然而這一次,趙碩一時又哪裡泰然得起來,須知他此番設計的根本,並非在於自身的實力,而是藉助外力,放在歸墟中的無邊魔氣上,不是他想全力施展便能如願。
要知道,若是歸墟中魔氣充足,哪怕四大神僧變成四十、四百,趙碩也只會不動如山,但此刻他並未見得一絲一毫魔氣,便是渾身解數盡出,也奈何不得四大神僧,更別說還有一堆護法金剛和狂信徒了。
不過,此番歸墟情況與預想大相徑庭,雖說讓趙碩極感震驚,但他也是雖驚不亂,片刻後更是完全鎮定下來,向霸下靈性傳遞念頭道:
“老烏龜,你可能夠確定,眼前俺們已是進入了歸墟?那爲何沒有見得絲毫魔氣存在?”
歸墟的情況太過特殊,平日根本無人來此,若是發生變故,不知要何時才能爲外人知曉,但一旦被他人知曉,必定也會傳播極快。
如此,先前四大神僧並未提及歸墟之變,仍認定歸墟之中滿是魔氣,趙碩便有些拿不準是否究竟到了歸墟,當然要向霸下靈性確認一番。
而霸下靈性和趙碩相互稱呼之時,仍是極不客氣,但它已誠心認趙碩爲主,聞言根本沒鬧什麼彆扭,徑直傳遞念頭確認道:
“吾當初從歸墟逃脫後,便從未再行返回,到現在已不知過了多少年月,有關記憶也是頗爲模糊,先前只是依稀覺得、似乎已進入了歸墟的範圍,而從你眼下複覈海圖後的說話看來,吾的記憶也是沒有出現偏差。”
這句說完,霸下靈性卻也更是疑惑道:
“但是,此番歸墟之中爲何沒有絲毫魔氣,吾卻也是毫無所知,要知當初那些域外天魔身死之後,所化魔氣遮天蔽日,歸墟中十丈外便不能見人見物,又哪是眼前這般模樣!”
霸下靈性曾隨原主人項端神皇,參與平息域外天魔之亂,故而對歸墟頗爲熟悉,證實了此刻的歸墟、的確發生了極大變故。
但即便是霸下靈性,也對變故的原因毫無頭緒,便更別說是趙碩了,故而他只得暫且將重重疑惑放到一旁,心頭暗暗盤算道:
“俺計劃中的最後一環、也是最關鍵的一環,便在這歸墟之中,但歸墟之變完全出乎俺的預料,須知沒有魔氣的話,俺現在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四大禿驢等人盡數做掉。”
“但要俺就此放棄,以手中三個頭顱去指證四大禿驢、從而尋求他人幫助的話,也實在太過窩囊,且得不到足夠名聲,更顯得俺消耗的那些業果之力極爲可惜,還不如當初直接將四大禿驢做掉兩個划算。”
想及此處,趙碩卻是擡起頭來,看着那歸墟深處,眼中閃動着果決的光芒,口中輕聲吩咐牛霸天道:
“蠻牛,此刻俺們已經進入了歸墟範圍,俺本預計到得此處,便能將後邊那些禿驢盡數做掉,奈何歸墟似乎發生了一些變故,這外圍位置絲毫魔氣皆無,故而俺們還需向那水聲發出之處再行靠近,也好看看這歸墟深處,是否還有魔氣殘餘。”
趙碩先前指揮牛霸天向歸墟前行時,爲安牛霸天之心,已告知了它全盤計劃,但它聽不到趙碩和霸下靈性間的念頭交流,故而埋頭趕路之間,也不知已經進入了歸墟。
這般一來,牛霸天聽得歸墟生變後,卻也是頗有幾分慌亂意外,但聽得趙碩語氣還頗爲鎮定,好歹還是沒有掉鏈子,依言向着那水聲發出之地、便也是東海海眼位置前行。
趙碩見牛霸天依言照辦,卻是自嘲一笑,心頭暗道一聲:
“豬弄的,看來只有俺自身的真實實力,才最是可靠倚仗,俺此番難得設計取巧,便遇到這當頭一棒,看來事了之後,便該好生反省一番!”
正想及此處,趙碩腦海中卻又響起霸下靈性的聲音道:
“小子,吾告誡過你歸墟深處不可去,爲何你還要一意孤行!”
霸下靈性的聲音頗顯氣急,顯見是爲趙碩對牛霸天的吩咐所激,而趙碩聞言卻是微微一笑,傳遞念頭迴應道:
“老烏龜,你不肯告訴俺爲何不能去得歸墟深處,叫俺如何遵從,況且,此番俺若是不到歸墟深處看看有無魔氣殘餘,便是做定了一門虧本生意,豈不是丟了九洲商會的臉?”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趙碩成爲九洲商會的姑爺後,倒是不自覺的常常說及做生意一詞,而此刻霸下靈性聽得他的說話,卻更是惱火道:
“小子,不管你信或不信,歸墟深處當真是充滿了巨大危機,吾好不容易方纔從裡間逃脫,你又如何去得!”
霸下靈性先前便曾說過“逃脫歸墟”,但當時趙碩心思在歸墟之變上,故而未曾留意,不過他現在已打定主意,要往歸墟深處一行,便也注意到霸下靈性再次提及了逃脫。
正因爲此,趙碩關於歸墟之變的疑惑還未得到解釋之際,卻是又有了新的疑惑產生,不由頗爲好奇道:
“老烏龜,當初你隨原主人蔘與平息那域外天魔之亂,最終成功將域外天魔盡數在歸墟擊殺,可謂取得了勝利,爲何卻又要說是從歸墟逃脫?”
而趙碩在問話之際,卻是不由心頭一動,並越想越覺極有可能,故而問完之後,也不待霸下靈性回答,自問自答道:
“俺這乾坤筆的尾部一截,是於東海分會舉辦的拍賣會上拍得,根據黎叔介紹的出處,乃是東海漁民出海捕撈之時,從海中打撈而來。”
“這般看來,乾坤筆極可能是在歸墟中被斬斷,筆鋒短刺一截被那一位斬飛,墜落到了東勝神洲、在幽州城外擊出深潭,從而被俺於潭底得到,而那尾部一截便墜入歸墟的海中,天長日久之下被海水帶出,從而被漁民撈起。”
“而你這老烏龜曾經說過,當初那一位斬斷乾坤筆之時,差點也將你一劍斬開,如此,便是你將離開歸墟形容爲逃脫的原因!”
趙碩的確猜中了事實,須知乾坤筆的筆鋒一截,來自於幽州城外的一個深邃水潭,尾部一截卻又來自於東海,雖然都是取自水中,但相隔何其遙遠,只有照他這般分析,才能得到合理解釋。
而霸下靈性沒有料到,它看到歸墟鉅變而心生感觸,在一個詞上說漏了嘴,便被趙碩完全推測出了緣由,沉默了片晌之後,方纔在念頭中嘆息一聲道:
“你這小子心思如此縝密,加之心志毅力過人,在吾所見之人中,算得上第一流的人才,如若能持續成長下去,將來成就元皇或神皇,也是極有可能。”
霸下靈性這般說話,自然也是肯定了趙碩的推測,而以它那般不饒人的臭嘴,能對趙碩給予這般高的評價,顯見也是完全認可了趙碩。
而趙碩聽得霸下靈性的肯定,卻是不由念頭中輕笑一聲道:
“老烏龜,你只說俺可能成就元皇或神皇,倒是將俺看得太輕了些,莫非你聽多了俺叫你老烏龜,以至於忘了俺給你的本體賜名嗎?”
趙碩爲霸下靈性本體所賜之名,自然便是天地硯了,而此刻天地硯仍藏身於業果金輪之中,故而趙碩也是沒有看到,霸下靈性於天地硯上顯出的身形,正是一臉的震驚莫名。
霸下靈性的確忘了這點,須知天地硯聽來比人族神器山河硯更顯霸氣,且同那世上只得一位的天帝諧音,暗藏了趙碩極力變強、不爲任何人左右之志,說得直白些,便是天帝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