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人的眼中,趙碩身上明明還有靈性元兵,偏偏要以肉身爲元兵、以意志爲靈性,可謂極爲不值和不智,甚至說成是犯傻都不爲過。
不過在趙碩看來,盤龍棍和大環刀中的靈性,雖還處於懵懵懂懂的階段,但畢竟曾隨他殺伐,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可以說得上他的同伴。
因此,趙碩不願那兩件靈性元兵,在消耗殘存的道理和法則後,落得個煙消雲散的結局,便決定以肉身和意志替代,而這決定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值不值得的問題,哪怕他人會不解、會嘲笑,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當然,趙碩不是莽撞之輩,做出這般決定,其實還是有相當把握,畢竟此刻那道理和法則只剩下些微殘存,即便他不能將其消耗,也有把握在關鍵時刻抽身而出,最多隻是受點小傷而已。
此刻,趙碩便帶着微微笑意,把胸口衣衫解開了少許,繼而將兩截人皇筆仿品殘件的斷面正對己身,輕輕印在了露出的左右胸膛上。
斷面觸體微涼,在這火熱的煉器作坊之中,帶來一絲難得的舒適之感,但還未等那微涼傳遍全身,那兩截斷面處,卻各有一股狂暴至滾燙的力量猛然宣泄而出,盡數灌注到了趙碩的體內!
人皇筆仿品被天帝一劍斬爲兩截之後,那一劍附帶的道理和法則,還有少許殘存於兩斷面上,但只有兩斷面合攏時,纔會激活生效,破壞將人皇筆仿品接駁復原之舉。
因此,過往趙碩雖曾觸及那短刺的斷面,卻從未激活過其中道理和法則,但此刻他將兩斷面同時印於胸膛,便形成了以肉身和意志爲媒介,將兩斷面連通合攏的情況。
如此,那兩斷面宣泄而出、並灌注入趙碩體內的狂暴力量,明顯便是那殘存的道理和法則,而其入體之後,便在趙碩體內瘋狂運轉、大肆破壞起來。
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趙碩周身皮膚上,有無數血管瞬間浮現隆起,根根腫脹欲裂,輕易便能看見其中血液涌動如潮,那血液色澤青紫,即便有血管和皮膚阻擋,也能明顯感應其中蘊含的狂暴能量!
而與此同時,趙碩周身的骨骼上,還傳出密集而清晰的金鐵交擊之聲,那聲音令人牙酸、讓人膽寒,便如有數把大鋸不斷切割、萬千銼刀同時狠鑿,透過肌肉皮膚,甚至隱隱能看到骨骼閃現火花!
趙碩以肉身爲元兵,那殘存的道理和法則入體後,自然便會對他的肉身進行破壞,要將他撐爆爲肉泥,要把他斬碎爲廢渣!
如此,可以清楚的看到,趙碩腦後業果金輪瘋狂旋轉、以加持肉身抵擋破壞的同時,他那利如大刀的雙眉,也是緊緊的蹙了起來。
趙碩的忍耐力極強,便是體內出現了極沉重的傷勢,面上也看不出一星半點端倪,故而此刻他雙眉緊鎖,明顯不是因爲肉身極感痛苦——
要知道,那道理和法則專破壞神皇之寶和其中靈性,趙碩肉身受到破壞的同時,他以作靈性的意志,自然也會受到強烈衝擊,也由不得他蹙起了眉。
此刻,在趙碩的感覺中,他的精神如被萬千螞蟻啃噬,他的念頭如被沉重大錘轟擊,便連他體內的大蛇元神,也在不斷的顫慄間,反饋給他一波波最深層的痛楚!
在這道理和法則的作用下,趙碩的肉身和意志都受到了破壞,任哪一環節承受不住,都是必死之局!
然而,在這源於肉身和意志的雙重痛楚下,趙碩雖說雙眉緊鎖,神色卻是沒有半分惶急,更未將印在胸口的人皇筆仿品殘件拿開,而是嘴角微微勾起,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道:
“這般的痛苦,已許久未曾感覺得到了呢……”
是的,即便趙碩嘴角輕勾之時,肌肉因強烈的痛楚而自發顫抖,讓他那一抹微笑顯得有些艱難,但毫不能減弱其中的輕鬆意味。
要知道,趙碩的意志何其過人,甚至遠強大過霸下靈性,那道理和法則已被減弱到極致,最多隻能破壞一兩件靈性元兵中的靈性,又如何奈何得了他的意志?
而與此同時,那道理和法則破壞肉身時的痛苦,卻是喚起了趙碩尚在元體境時的記憶,無論是跨境界服食丹藥,又或是被寒冰、煉獄陰風煉體,都說得上是極端的痛苦,又哪一點弱過眼前這般境地?
也正因爲此,趙碩面上的笑意在輕鬆之間,還帶着幾分緬懷之意,在將肉身和意志的痛苦細細體味一番後,卻又是輕輕笑道:
“那一位施展出的道理和法則,雖只針對於神皇之寶和其中靈性,雖只剩下些許殘餘,但也是難能可貴的緊呢,俺哪能只將其消耗、而不加以利用?”
說話間,趙碩體內的大蛇元神,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強忍住了同樣的痛楚,在趙碩的體內遊走開來,所過之處,竟將那些肆虐的道理和法則,一一吞入大口之中!
元神和本體都可領悟天道,使修爲加以精進,但天道是由無數道理和法則構成,哪怕只是從其中辨明一條、並加以領悟透徹,也當真不是什麼易事。
因此,在元神境及元神境以前,只能霧裡看花一般、籠統而粗淺的感受整個天道,只有當突破元皇后,才能細緻的觸及到天道本質,開始一條條的釐清道理和法則。
而那在趙碩體內大肆破壞的道理和法則,自然也屬天道,雖然只是片面的一條、只專行破壞神皇之寶和靈性,雖然只剩殘餘的少許、即將被消耗乾淨,但卻是已被徹底釐清、並被領悟清楚的天道本質!
也正因爲此,趙碩的大蛇元神將那道理和法則吞噬後,只要能將其消化吸收,便必能感悟到一絲天道本質,好處也是不言而喻。
如此,即管大蛇元神吞下那些道理和法則時,被破壞得蛇鱗不斷脫落、渾身佈滿傷痕,下口之際依然沒有半點猶豫,直將大蛇的勇悍兇惡展現到了極致!
而這般一來,隨着大蛇元神將那些道理和法則漸漸吞噬,趙碩肉身和意志上受到的破壞,也是緩緩平息下來,但與之相應的,便是大蛇元神已充氣般的鼓脹了一圈,似乎便要爆裂開來!
大蛇元神如此處境,自然有着極大的痛楚,而元神和本體乃是一體,趙碩當然也是感同身受,若是大蛇元神支撐不住爆裂開來,他也定是難以倖免。
但即便眼前這種處境,趙碩依然在笑,笑得雲淡風輕,同時低聲喃喃道:
“俺即大蛇,大蛇即俺……這是俺早就意識得到,如此,這區區殘存到極致的道理和法則,既然不能奈何得了俺,又哪裡奈何得了大蛇!”
話音一落,趙碩背後陡然出現了一條猙獰恐怖的大蛇幻象,即便盤坐了一團,也幾乎將這煉器作坊塞得滿滿當當,散發着滔天兇威!
很明顯,這大蛇幻象便是趙碩的元神通過元氣顯化,而他的大蛇元神身軀雖然龐大,卻也不至於將這煉器作坊塞滿,現在這般情況,是因其吞下那些道理和法則後,尚未完全消化所至。
但正如趙碩所說,既然他早就認識到和大蛇元神本爲一體,那些道理和法則,自然無論如何都奈何不了大蛇元神,只能淪爲其成長的養料——
只見大蛇幻象揚起了頭,蛇信吞吐間,發出了一陣無聲的嘶鳴,緊接着,身軀便明顯的開始縮小下來,而隨着身軀縮小,其威勢不僅不見減少,還隱然有種威壓在體內醞釀產生!
那威壓產生併成長得飛快,在大蛇幻象變回正常大小的一瞬間,便幾乎化作了實質,而那大蛇幻象,也是陡然之間鮮活了過來,蛇信吞吐絲絲作響,蛇鱗摩擦嚯嚯震動!
與此同時,大蛇幻象化成實體一般之後,卻是對着趙碩深吸口氣,直將趙碩體內元氣盡數牽引而出,在它體外凝結出一片片潔白有若玉石的卵殼,而那卵殼緩緩增多間,便要化成一枚將大蛇幻象包裹在內的巨卵!
這般情況已是相當明顯,便是大蛇元神在消化了那道理和法則後,對天道有了極深的感悟,瞬間便要凝結胎卵,使趙碩突破元胎!
然而便在此刻,趙碩面上卻是沒有即將突破的狂喜,而是目光連連閃動,心頭暗暗盤算道:
“大蛇消化的道理和法則,乃是一條清晰的、已領悟透徹的天道,大蛇將其消化之後,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將俺對天道的領悟程度,提高到了元胎境水準。”
“不過,這樣的元胎境水準,也只是高個子配矮子、平均達到而已,俺對其它天道的領悟程度,還遠不及真正的元胎境,故而俺此刻積累尚顯薄弱,若選擇立即突破,今後想要再行精進,便是艱難無比。”
“與此同時,俺體內此刻的元氣總量,也不足以支持凝結完整胎卵,若吸取靈脈本源補充元氣、立馬便用來凝結胎卵的話,這些元氣尚未在俺體內被應用熟悉,也有根基不牢之患!”
想及此處,趙碩也不再猶豫,心念一動之間,那大蛇幻象的鮮活感便陡然消失,而其體外正在凝結的卵殼,也是消散開來並返回趙碩體內,重新化爲了一滴滴的液態元氣。
顯然,趙碩在想到此刻突破元胎境的隱患後,便果斷放棄了修爲進境的極大誘惑,選擇了最爲腳踏實地的道路。
但即便如此,趙碩此刻雖說放棄了進境,實力也是有了極大突破,體內一千兩百滴液態元氣、赫然增多到一千五百滴之多,而只要他將元氣自然積累到元胎境大圓滿,便是實打實的半步元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