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六 醉

碰上了這等誤會,便會有越描越黑的嫌疑,聽到黃茂的說話,在哭笑不得之餘,趙碩心中更是咬牙切齒道:

“這潑猴越來越胡鬧,俺今後若是聽到關於此事的流言蜚語,哪怕是隻字片言,少不得真將它扒皮拆骨纔是!”

黃茂自然不知趙碩的心頭想法,在委婉的提醒了趙碩後,卻是遞給趙碩一個酒杯道:

“姑爺,時日不早,百桌席面不少,還是抓緊時間答謝,莫等到後面有人散席了還未答謝,卻是平白失了禮數,許是會讓人記恨。”

到得現在,趙碩也知,世上有太多的仇恨,都是因爲簡簡單單的小事而起,卻也不願意因一些小事、便當真爲自己惹上麻煩,便也是點點頭道:

“黃掌櫃提醒的是,不過俺元神覺醒較晚,且才加入七殤魔門不久,這裡雖然都是些魔門同道,但俺並不認得幾個,還請黃掌櫃替俺引薦一番。”

黃茂雖然只是寇大掌櫃的親隨,聽起來地位不高,但他實際上極得寇大掌櫃信任,在九洲商會之中話語權頗重,只是外人多不知曉而已。

因此,黃茂見得趙碩沒有因爲他的外在身份、而對他有任何輕視,甚至還對他一直頗爲尊敬,卻也是暗自點頭,只覺得這姑爺除了能力方面也許有些瑕疵外,的確也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

正因爲心頭對趙碩有了這些看法,黃茂便親自端起了酒壺,將趙碩手中的酒杯斟得極滿,開口笑道:

“替姑爺介紹賓客,本就是黃某本分,姑爺這邊請。”

這句說完,黃茂拿着酒壺,伸手示意趙碩與他同行,將他往這些魔門賓客的第一桌引去。

趙碩走在黃茂身旁,看着手中斟得極滿的酒杯有些頭疼,他哪裡知道,能有資格讓黃茂執壺斟酒的,當世還沒有幾人,他此番有這般榮幸,純粹是因爲黃茂將他看做了個可喜的後輩,因而想幫他治療“隱疾”。

在趙碩的頭疼間,黃茂已是將他引到了第一桌賓客處,卻先是向衆賓客拱了拱手,開口笑道:

“諸位貴客,九洲商會新姑爺來向各位致謝,感謝各位此番能專程前來捧場。”

這句說完,他便又轉向趙碩笑道:

“姑爺,這一桌至少有一人你應該認識,乃是你七殤魔門鍾巡山正使,這一桌的賓客,由他來向你介紹最爲合適。”

趙碩聞言一愣,果然發現坐在這一桌上首之人,乃是一個身形高瘦、面容蒼老的老者,卻是忙施禮道:

“俺不知鍾巡山正使光臨此間,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還請見諒。”

這老者自然便是七殤魔門巡山正使鐘山了,趙碩同鐘山雖然沒有什麼交情,但他畢竟曾見過數次七殤魔門的所有高層,這一桌只有這個老者讓他有些面熟,自然便對號入座了。

七殤魔門設十八巡山使、一巡山正使,專司巡查門派法紀等事宜,巡山使地位比分舵舵主略低、比殤使略高,巡山正使地位不僅高於巡山使、還高於分舵舵主,只比殤主略低,趙碩對巡山正使採取這般姿態,也是理所應當。

不過雖然鐘山是巡山正使,但他卻也不是鐵面判官類型人物,聞言卻是笑道:

“趙殤使何須客氣,老夫此番受掌門委託,前來九洲商會致賀,也未曾想過會是趙殤使勝出,趙殤使又談何失禮。”

這句說完,鐘山面上卻又浮現出極爲滿意的模樣道:

“趙殤使此番能在比試中勝出,成爲九洲商會的女婿,極長我七殤魔門的顏面,老夫回返門派中後,定會向掌門稟報,掌門也定會極其欣慰。”

趙碩客套了一番,卻是暗道一聲:

“這鐘巡山正使地位雖說夠了,但他專掌刑罰,其實不怎麼適合代表七殤魔門、出席這種場合致賀,這般看來,七殤魔門之中的爭鬥定還未了結,各大殤主都要盡心照顧殤中事務,因而俺那便宜丈人,便派了這位巡山正使前來。”

正如趙碩所想,門派之中勢力傾軋,哪有那般容易了結,此刻七殤魔門各殤主仍是不能輕易抽身,但派出殤使向九洲商會致賀,又顯得有些不夠重視,因而夏一塵也只能讓鐘山前來致賀,殤主之下,以鐘山地位最高,也還算得體了。

而正在這時,這陪同鐘山坐成一桌之人,卻是有人笑道:

“鍾巡山正使,趙殤使還有那般多桌要答謝,便莫要再同他閒話耽擱了,今天不僅是九洲商會大喜的日子,也是七殤魔門大喜的日子,趙殤使能成爲九洲商會的女婿,對七殤魔門而言,也是有極大好處,我們便借九洲商會的酒,齊賀一杯如何?”

酒桌之上,氣氛便顯得隨意許多,這人雖然打斷了鐘山同趙碩的敘話,鐘山卻也沒有絲毫動怒,卻是笑着向趙碩介紹了這一桌人的身份,繼而笑道:

“趙殤使,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老夫也着實話多了一些,此番便借九洲商會的酒,祝你同寇大掌櫃的小公主百年好合!”

這陪着鐘山坐成一桌之人,盡是南荒魔門之中,一些門派的副掌門、副掌教,他們聽得鐘山的祝酒詞,卻是起鬨道:

“趙殤使,這杯酒你喝下之後,可不得運功逼出,否則的話,叫鍾巡山正使的面子往哪擱,又叫我們的面子往哪擱?”

即管這些門派也許對七殤魔門心存不滿,但此刻畢竟還未同撕下面皮,加之現在趙碩又成了九洲商會的女婿,無論他們心頭如何去想,面上卻都是一片和諧。

而趙碩聽到這些人的說話,卻是心頭一苦,暗道一聲:

“豬弄的,難怪這黃掌櫃說要找到機會、才能運功逼出酒氣,只要有一桌人起了個頭,往後每一桌自然都跟着起鬨,而且此間說不得有人不懷好意,專門注意俺是否逼出酒氣,若是被其注意到,說不得大肆宣揚,讓被俺敬過酒之人覺得大丟面子,從而記恨俺。”

想通此節,趙碩只覺今日恐怕難逃一醉,便感覺手中酒杯陡然重了幾分,卻是苦笑道:

“諸位此番能來致賀,俺心中歡喜也來不及,又如何敢逼出酒氣,便請諸位吃好喝好,俺先乾爲敬。”

這句說完,趙碩便也一仰頭,將手中酒杯喝了個乾淨,倒也是贏得了滿桌喝彩,而鐘山卻也是笑着續道:

“趙殤使果然長我七殤魔門威風,老夫回返山門之後,也會在冰兒面前提及此事,她對趙殤使一直有着一些誤會,聽到這些事情,定也會對趙殤使有所改觀。”

趙碩剛剛將酒吞入腹中,聞言卻是差點嗆住,心頭也不知是何感覺,只能暗地裡苦笑道:

“若是夏初冰知道俺此番成了九洲商會的女婿,也不知作何感想,說不得心中對俺更是憎惡幾分吧。”

不過,儘管鐘山提到了夏初冰,讓趙碩滿心古怪,但他也知,此刻最重要的,乃是將眼前局面應付過去纔是,便也只能笑着向鐘山等人拱拱手,往下一桌而去。

而也正如趙碩所料,第一桌便提到了不得逼出酒氣,第二桌自然也不例外,第三桌第四桌,也自然都是如此,往後,也全都如此。

不過,也有出乎趙碩意料的,卻是他不用擔心是否有人不懷好意、專門注意他有無逼出酒氣,因爲他走到第二桌時,第三桌的人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走到第三桌時,第四桌的人又是如此,他根本沒有片刻空閒來逼出酒氣。

而正如第一桌的賓客一般,爲了表示對九洲商會的尊重,這些到場致賀之人,都是各門派極有分量的人物,實力自然也是極強,趙碩不僅不好逼出酒氣,甚至還不能調動體內元氣、將酒氣包裹起來不予吸收,否則的話,必將被人察覺,如此自然也是對他人不恭。

這般一來,隨着一杯杯酒下肚,趙碩剛開始是想着不能逼出酒氣,漸漸的變成了忘了逼出酒氣,到得後來,卻又成了不願意逼出酒氣。

這般情況,卻是很明顯的說明了——趙碩,喝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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