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碩震驚的其實並不是胎息之法的神奇,而是因爲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元神的動作。
這大蛇元神覺醒以後,就彷彿隱匿在了趙碩體內,他平時修煉生活之時都沒有感應,只在潘家鎮酒樓受到暖玉簫聲蠱惑時,一陣蠢動將他驚醒。
趙碩也知道,這其實是因爲自己境界太低,修煉之人一般要等到元體境時,肉身強大無比,才能初步引起元神共振,激發元神之力。
至於潘家鎮那次元神蠢動,趙碩雖不知原因,但也知道肯定是個巧合而已。實際原因也是如此,那時他的元神剛剛覺醒,還處在一個較爲興奮的點上,感應到了趙碩神志迷失,因而自發護主。
但現在,趙碩卻是再一次得到了元神之助,竟爾做到了內壯境才具備的胎息之法,卻是讓他震驚不已。
他卻是不知道,大蛇元神這般動作,其實是因爲他從另一個方向上引起了元神共振:
他之前服下培元丹後的一系列行爲,除了體現了極強的忍耐外,也表現出了相當的狠辣。因爲,對別人狠辣容易,對自己狠辣卻難,趙碩爲了變強,不惜代價忍受極大的痛楚,已經是達到了狠辣的一種極致。
雖然萬物生而有元神,而大蛇元神也可以看做是另一個趙碩,但既然天道認可他元神覺醒,並給他的元神賦予了大蛇形象,自然這元神也具有蛇性隱忍、狠辣的一些特質。
趙碩因爲他極強的忍耐,以及極致的狠辣,直接引起了元神中蛇性的共鳴,藉助了元神之力,做到了內壯境方能的胎息。
當然,這和元體境的元神共振有着本質區別,趙碩這時也只能被動接受元神之力的一些輔助罷了。
但既然此刻最爲緊迫的呼吸已經不成問題,趙碩便緩緩閉上了眼睛,千葉掌的招式連綿而出,環環相扣,從開頭打到結尾,旋又從頭開始。
最大的危機已經度過,這一刻,巨大的水壓和幾欲噴發的氣血彷彿成了按摩一般,那撕裂的疼痛趙碩根本不放在眼中,只是沉浸在那種力量穩定增加的快感之中。
這時,因爲不再擔憂窒息與爆體,趙碩也漸漸感覺到,在他的一招一式間,都激起了一股股水流,將他的掌力卸掉大半,同時,這水流也會呈現漩渦、暗涌等形式,向他還以顏色。
這水流隨着他的招式而不斷變化,無論他的掌力多強,都會被卸掉大半,接下來的漩渦或暗涌蘊含的力道也更加強勁。
“這是剛與柔的力道!”
趙碩心中豁然一亮,他的千葉掌本就剛柔並濟,因此對這種力道也頗爲熟悉,但他因無人指點,一路只是照本宣科,獨自探詢,領悟出來的剛柔力量與這水流一比,根本若天壤雲泥一般。
“千葉掌上介紹過,神力境煉剛,強肌體血脈,內壯境練柔,強五臟六腑,七葉掌剛柔並濟,待神力境練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便會進入內壯境,俺正對這剛中帶柔不甚明瞭,正好藉此加以感悟!”
趙碩也是反映極快,手腳上還在盡力演練着千葉掌,以此消化收納培元丹產生的龐大氣血之力,注意力卻是放到了水流的細微變化之上。
元神覺醒以後,他那蒙塵多年的心智似乎一下爆發開來,領悟力竟也是極強,感受着水流的變化,他的招式竟漸漸發生了改變,威猛之餘,竟開始有了一種如葉般靈動的感覺。
漸漸的,他掌中的勁力或吞或吐,力道時剛時柔,偶有那剛中帶柔之時,竟將那水流產生的漩渦、暗涌都打碎消散,卻是他已經對剛柔之力有了正確的認識,開始觸摸到了千葉掌的真諦。
漸漸的,趙碩進入到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在這幽深水潭之下,吸收着培元丹產生的強大氣血,體悟着剛柔之力的變化糅合……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碩又打完最後一式葉落歸根,緊閉的雙目猛然一睜,竟是有一道如電般的鋒芒一閃而過,在漆黑的水底也是亮若星辰。
雖然這絲鋒芒很快被收斂起來,但此刻,看趙碩那四下打量的樣子,很明顯,他已經和剛沉入潭底時有了不同,已能看清周圍的情景。
這卻是由於那培元丹的藥力終於被他完全吸收,體內氣血足夠強大,供給雙目的氣血也是又強了數分,因而更加耳聰目明。
趙碩以往只有在河裡游水的經歷,還未曾在這般幽深的水潭底部待過,現在危機完全解除,他也沒有立即查看實力提升的程度,反而有些好奇的觀察起周圍來,想要看看這般深水之中又是有什麼不同。
四下一看,他卻是微微有些失望,這水潭其實也就五六丈見方,呈現一個較爲規則的圓形,潭底除了一個緩緩冒水的泉眼外,只有沉積的泥沙,也無他物,就連水草也不曾有一根,當真無趣。
正待返回水面,他卻是眼皮一跳,餘光竟在泥沙之中發現了一絲異樣,不禁有些奇怪的上前幾步,卻見到那處泥沙中露出一小截蠟燭粗細的柱狀物體,微微閃爍着金屬光澤。
趙碩心下好奇,將那物從泥沙中拔了出來。
這物體入手冰涼,而且十分沉重,很明顯是金屬無疑,待到他抹去上面附着的泥垢,這東西總算露出了真容。
這是一截手掌長短的金屬短刺,蠟燭粗細,之前埋藏在泥沙之中的一端十分尖銳鋒利,露在泥沙外的一端平滑如鏡。
這根金屬短刺色澤黝黑,摸上去並不怎麼光滑,卻並不是鏽蝕,似乎是刻在短刺上的一些花紋,但是這裡光線實在太過昏暗,即使趙碩現在目力大增,卻也看不清這花紋刻的是什麼。
這根短刺在這水潭中不知已有多少年成,卻是一點鏽跡都沒有,顯然不是什麼普通貨色,趙碩當然不會隨手丟棄,便將其攥在手裡,準備上去在光線更亮的地方觀察一番。
做完這一切,趙碩擡起頭來向上看去,卻是隻見到一段圓形的潭壁以及層層的水波,也不知是這水潭太過幽深,還是現在外面已是黑夜,竟是看不到水面傳下的亮光。
正待上浮,趙碩身形卻又突然止住,又將手中那根短刺舉到了眼前,在他眼中,那圓形潭壁和短刺竟似乎重合了起來。
“豬弄的,難道這個水潭,竟是這根短刺弄出來的……這根短刺,難道是一把元兵?”
趙碩心中突然跳出一個想法,他知道仙師魔師能夠通過特殊的方法和材料打造兵器,這種兵器可以理解爲法器,稱爲元兵,具備極其強悍的威能。
而這根短刺的形象,還有這水潭直上直下的圓形外觀,讓趙碩突然有了這樣一個猜測。
其實趙碩猜得不差,只是因爲見識不多而不夠準確:
元兵隨仙師魔師境界不同又有區別,一般所說的元兵,只是元氣境和元基境使用的法器而已,元胎境的稱爲元器,比之普通元兵強悍了不知多少倍,而元神境使用的元兵,更是具備了匪夷所思的威能,稱爲元神之寶。
而這根短刺,正是一把元神之寶,準確來說,這根短刺是元神之寶的一截,是一塊殘片。
趙碩雖不知究竟,但他心中有了這樣的猜測,也不在潭底再做耽擱,腳下一蹬,激起大團泥沙,整個人也是快速向水面上浮去,而待他從水面上冒出頭來,外面果然已是繁星滿天,已然到了晚上。
趙碩嘩的一聲跳到岸上,也不見動作,只聽得他體內又是嘩嘩響動片刻,身上便蒸騰起一陣水汽,那溼淋淋的衣服已是肉眼可見的變幹。
他現在體內氣血龐大,運轉全身之下,便將衣服上的水漬蒸發乾淨。
這時,趙碩方纔又打量起了手中那根短刺,有那漫天星光,他的目力已經能輕鬆辨認出這短刺上刻着的花紋。
這些花紋非字非畫,看起來只是一些詭異莫名的線條,但並不美觀,很明顯不是起什麼裝飾作用,而看得久了,竟讓他微微有些暈眩的感覺。
“這根短刺,鐵定是一把元兵,這口水潭這般規則的圓筒形狀,肯定和它脫不了干係。”
趙碩把玩着這根短刺,心下暗自想到,心中不由得有些憧憬與嚮往,也不知是什麼人,擁有怎樣強大的力量,才能用這樣一根小小的短刺,在這小山上轟擊出這樣一個大洞,時日一長,竟是蓄積成了一個幽深的水潭。
但旋即,他卻是心中一驚,駭然發現,這些線條從短刺尖銳的那端起,延伸到另一端平整的尾部,竟是有種被一刀斬斷的感覺。
“豬弄的,這根短刺難道並不是一把完整的元兵,而是被人斬斷!”
趙碩不可避免的心中激盪起來,他所向往與追求的,是讓他從今往後,不被任何人左右的強大力量,而這根短刺,便向他展示了什麼叫做力能開山,這根短刺一端的斷口,又向他直接表明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這元兵只是一截,便能具備這樣的威能,那它完整之時,還有它的主人,可不知有多麼強悍,而斬斷這元兵的人,又不知更加強大到什麼樣的地步,俺也一定要具備那樣的力量!”
趙碩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但握着那根短刺的手,卻是緊緊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