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在小賣店買了兩瓶國公酒。這酒價錢不貴,但中老年人最喜歡這種酒了。提着酒向陶世良家走去。他本來想一個人單獨去,兩人女孩子執意跟着去,豐殊雅說想學學他怎麼跟老牛筋打交道。
老牛筋陶世良的家在上陶村的西面,後面是石山,院子不大,兩棟兩層的水泥樓在老屋的兩邊排開。老屋旁邊還有牛欄豬欄(牛圈豬圈),前面是院子,只不過院子沒有圍起來。樂兒來到時候,老頭子正在壘穀草。
冬天下雪的時候,牛不能讓山,稻草就成了主要飼料。在這種晴天,得把稻草壘成草垛。草垛中間立根柱子,稻草捆成小捆,壘在柱了的周圍。老頭子站在草垛上面,他老婆在下面將一捆捆的草拋上去。
“陶二伯,堆草垛呢。”
陶世良看着樂兒帶着兩個女孩走進院子,臉色沉了沉。
“樂兒野崽,是不是又來說公路的事?”老頭子沒有好臉色,“告訴你,除非把我老倌子搞死,不然就別想。”
“哎……你這個老倌子,怎麼一點兒都不講道理?”樂兒笑呵呵的,“我來幫你堆草垛子不行嗎?”
“你有這樣好心?”老頭子不給情面,“狗卵子的,黃鼠狼給雞拜年吧?”
樂兒不理他,走到拋草的老婆子身邊。
“二嬸,我來。”
“呵呵,樂兒,那就累你了。”說着笑呵呵地回屋去了。
“哎,老婆子你哪裡去?不要樂兒野崽幹,他沒安好心哩。”
老婆子不理他,進了屋煮豬食去了。樂兒拿起草,輕輕巧巧地拋上去,老頭無奈,只好接住壘起來。
“樂兒野崽,你跟我幹活兒也不行,我不會給你情面的。”
“老倌子,你不要這麼可惡好不好?”樂兒也不給他情面,草一捆捆地快速扔了上去,“接着,別把你打倒了。”
樂兒拋得太快,老頭子再也沒有說話的時間了。兩個女孩子坐在旁邊的草捆上,笑着看一老一少鬥嘴幹活兒。不一會兒,草垛就壘好了。足有中四米高,園柱形,上面壘了個尖兒,像個屋頂。
“樂兒野崽,把樓梯給我拿來。”
“嘿嘿……老倌子在上面喝點西北風再說吧。”
“你娘賣腳趾的,再不拿樓梯來,看我下來用煙桿子砸你個狗卵子的。”
樂兒雖然說笑,但還是把樓梯拿來了。老頭兒從上面下來,樂兒立即遞上了煙。老頭子擋開了樂兒的煙,自個兒拿起旁邊的煙桿兒,裝起旱菸來。樂兒也不生氣,自己點起了煙,並且給老頭子點火。
“你還提了酒來囉?”老頭子叭嗒着煙鍋兒,“還是乖乖地提回去吧,狗卵子的,我沒見過酒呢。”
“你放屁呢,我提來的東西還有提回去的?”樂兒纔不管他,笑呵呵的吸着煙,他沒有煙癮,有時也抽一支,“你給不給情面關我送你酒麼子事?以前在你家喝喜酒時,我不是沒有送禮嗎?算做補禮了。”
“你個狗卵子的,以前在哪家吃喜酒送過禮了,哪回不是白吃白喝?”
老頭子也笑起來。以前的樂兒就是個小無賴,只要有喜酒的地方,他準去,大馬頓刀地坐在席上,吃自家的一樣,從來不用送禮。
老頭子恐怕更喜歡以前的樂兒。
“以前不是沒有錢麼?”
“噢……現在有錢了,來欺侮老倌子了?”老頭子狠狠地磕了磕煙鍋子,“老倌子沒有這麼好欺侮呢。”
“哎……老倌子說點道理行不行?”樂兒瞪着老頭兒,“狗卵子的,我與強崽哥可是好朋友,哪會欺侮你?”
“你與強崽是好朋友,關我卵子事啊?”老頭子鯁着脖子,“你要發財,就要我拿出山來給你修公路?世上有這樣的道理?”
老頭子兩眼向天,不再看樂兒。樂兒一點都不生氣,樂呵呵的。他知道這個倔老頭的脾氣,是個順毛,順着他的毛好說話,逆着他的毛,老頭兒立即就會趕他出去。
他又遞給老頭子一支菸,這回老頭子接下了。他又連忙打燃火機給他點菸。
“老倌子,你不喜歡我發財麼?”
“呃……我哪不喜歡你發財了?”老頭子瞪了他一眼,“你發不發財關我麼子卵子事?”
“我發財了當然對你也有好處,可以送你酒喝啊。”樂兒與老頭子坐近了點兒,“遠的不說,只說近的。我那裡馬上要開工,要是虎崽哥、剛崽哥與強崽哥到我那裡幹活,不但能照看家裡的家活,還能撈更多的錢,你說對你有沒有好處?再說遠點,等我那裡養好了蛇,再教大家養,一年撈個幾萬塊不成問題,你說對你有沒有好處?”
樂兒笑嘻嘻的,老頭子有些心動了。
“真的能比在廣州還能撈更多的錢?”老頭子有些信不過地說,“你有那麼多錢?”
“我們公司的註冊資金是三百五十萬,錢夠不夠?”
“三百五十萬?你有這麼多錢?”
老頭子不知道三百五十萬具體是多少,但聽說過沙強撈了百十萬就是村裡的首富了,而且搞了個二奶。他明顯有些心動,但他的老牛筋脾氣,想讓他馬上鬆口是不可能的。
“那也不行,我的山就是不給修公路。”
“老倌子,不要後悔噢。”樂兒還是輕輕的,嘿嘿笑着,“下回你來找我,如果不抱老雞來,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我後麼子悔,狗卵子的,我沒風過錢呢。”
“好啊,我明天去找大姐與大姐夫,看你嘴還硬不硬。”樂兒站了起來,嘿嘿笑着,“記住,等你來找我的時候,抱着老雞婆子來。”
“狗卵子的,雞毛都不給你。”
老頭兒大怒,看着樂兒與兩個女孩子走出院子去,以中有些後悔。他不動心纔是怪事了,三個兒子在外面,家裡的農活多,農忙季節必須得回來。來來去去,路費不說,兩面都耽誤功夫。
可是,他的牛脾氣讓他不能就這樣轉過彎來。
“樂兒,你還不是沒有說通啊?”豐殊雅皺着眉,“這個老頭兒,只能採取強制手段了。”
“誰說沒有說通?”樂兒笑呵呵的。
“他沒答應啊?”
“他嘴巴里沒有答應,其實心裡早答應了。”樂兒回頭看了一眼陶世良家,“他那牛脾氣,如果這樣就答應了,就是怪事情了。不過放心,老雞婆子我們吃定了。”
“你別說大話噢。”豐殊雅還是有些不信。
“明天去找桃子大姐。”樂兒神秘地說,“那就是他的軟穴。他誰都不服,就服桃子大姐,只要我們說通了桃子大姐,我們就有雞婆子吃了。”
陶桃子,是陶世良的女兒。中專畢業後在市裡當公務員。那是老頭子的驕傲,桃子的話,老頭子當聖旨。豐殊雅半信半疑,但去找一找陶桃子不是壞事,她聽說桃子的丈夫是市電視臺的,見一見也有好處。
電視臺一個小官兒,她沒有放在眼裡,但如果能拉上關係,也是助力。還是樂兒說得對,能不動硬的就不要動硬的,能解決問題又能拉上有用的關係,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