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一日日冷冽,襄陽城裡,卻一天天變得熱鬧起來。
臨近漢水的碼頭,規模足足擴大了兩三倍。每天停泊在這裡的船隻,更是比此前多出數倍來。
其中最爲顯眼的,則是江都軍專用的軍用碼頭上,停泊着數艘五牙鉅艦,巍峨的身影,光是停泊在碼頭上,就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五牙大艦,是江都軍才擁有的鉅艦。數量到底有多少,江湖上衆說紛紜,卻沒有一個準數。
但是在江都軍的勢力範圍內,只要是在水道上,就隨時可以見到這樣的鉅艦。
以至於天下人都知道,在大江南北,東至大海,西至巴蜀,北到彭城,南到餘杭、南海,五牙大艦所到之處,江都軍就是無敵一般的存在,無人可以匹敵。
這五艘五牙大艦帶來的,是江都軍的精銳戰士,也是羅飛羽重新操練江淮軍的班底。
江淮軍沒有經過融合操練,羅飛羽可不敢放心重用。
總管府裡,隨着雲玉真和尤雨晴兩人的到來,也終於多了不少人氣,不再是原本那般冷冷清清的。
華燈初上,北風呼嘯。後院小樓裡,卻別有一番春意盎然。
這一次,不是爲了雙休,而是爲了久別重逢之後的魚水之歡。寬大的牀榻上,三人緊緊地擠在一起,纏成一團,親密無間。
尤雨晴臉皮薄,這個時候,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只是緊緊地擁在羅飛羽的懷中,一聲不吭。
雲玉真脾性就潑辣些,整個人都緊緊地貼在羅飛羽身上,手腳身軀還很是不老實。她輕輕嬌笑出聲,低聲說道:“總管在飛馬牧場和竟陵,都見過二小姐吧。只是沒想到,總管竟然把她留在竟陵,而不是帶到襄陽來。”
“嗯,別多想,玉致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際上卻是十分剛強的個性。你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沒有問題,在外人面前可就最好不要提了。”
“我知道,”雲玉真嬌聲說道,“我還以爲總管不知道這個事呢。”
羅飛羽無奈乾笑兩聲,說道:“我又不是傻子,如何會不知道這事。只是我也沒想到,閥主和宋二叔會有這個念頭罷了,關鍵是宋三叔竟然也不勸阻。搞得玉致姑娘看到我,都有些尷尬。”
這一下,就連尤雨晴也都吃吃輕笑。
即使以羅飛羽的定力,這個時候也都大感吃不消,忙不迭地收攝心神。這一瞬間,他的心神格外的清明透徹,立時捕捉到一絲不一樣的異樣感覺。
可是當他提聚功力,想要仔細琢磨一下時,這股異樣的感覺,卻無影無蹤,無處可尋。
如同這只是他的幻覺似的。
“怎麼啦?”雲玉真輕聲問道。
羅飛羽深吸一口氣,伸手輕拍兩人,沉聲說道:“看來是有貴客來訪。來,給我換上衣裳吧。”
雲玉真和尤雨晴不由得嬌軀一顫,神情緊張起來。
“沒關係,不用擔心。”羅飛羽輕聲勸慰道。
他穿好衣衫,背上繡春刀,讓雲玉真和尤雨晴留在臥室裡,下樓出門。
小樓外,寒風帶着刺骨的涼意。可是羅飛羽身穿一件加厚的單衣,卻絲毫不懼寒意。
他憑感覺,信步來到小樓旁邊的書房。
書房裡亮着燈,兩人背對着門,站在書桌前。旁邊那人身穿白色衣裙,光憑背影,就認了出來,正是那天與他兩敗俱傷的婠婠。
婠婠在他看向她時,恰好轉過頭來,對着他微微一笑。
這不像是敵人,反而像是久別重逢的老熟人。帶着幾分親切之意。
羅飛羽信步進門,對着那人的背影,拱手恭敬地說道:“原來是陰後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
陰後祝玉妍,可是跟天刀宋缺和散人寧道奇等人齊名的老一輩絕頂高手。她身上穿着的衣衫,淡雅樸素,光看背影,絕對只是把她當做妙齡女郎,只是比身邊的婠婠要更爲成熟些。
她緩緩轉過身來,頭上戴着帽子,垂下面紗,遮住她的整個臉龐。
面紗輕薄,更顯朦朧,如同籠上一層輕霧,十分夢幻。即使隔着這層面紗,仍然能一瞥祝玉妍的真容,肌膚嬌嫩,面容絕美,完全不像是老一輩的絕頂高手,而像是婠婠的師姐。
她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就是這麼站在那裡,就充滿無窮的誘惑。
這纔是最高境界的魅惑,與之相比,別說豔尼常真這樣不入流的陰葵派弟子,就是婠婠,也缺了一籌,火候不夠。
羅飛羽愣愣都看着她,好一會兒,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深吸一口氣,頭頂天靈穴和腳底涌泉穴各自涌入一股冰寒和炙熱的氣息,在氣海交匯,激盪,散往四肢百骸,讓他徹底清明過來。
祝玉妍眉頭微蹙。
羅飛羽搖頭苦笑道:“天魔功果然神妙絕倫!在陰後面前,我竟然油然而生自漸形穢之感!”
一旁的婠婠小嘴微微一撇,對羅飛羽這話大爲不屑。
“我說的是真心話,”羅飛羽正色說道,“我本來還想問問,這是你的師姐,還是你的師尊,不過一見面,就知道這隻可能是你的師尊。”
婠婠露出微微愕然的表情,扭頭看了師尊祝玉妍一眼,沒有搭話。
“你練的是道家功法?”祝玉妍問道。
她的聲音柔和,沒有絲毫的煙火氣,如同天際降臨的仙女在羅飛羽耳邊耳語一般,親切而不魅惑,卻帶着強大的魔力一般,令得羅飛羽心神隨着她的話語而震顫。
這是什麼功法?!羅飛羽心中駭然。
即使明知道這麼下去,不是個好事,可是他心底裡有個聲音似是在不住呢喃,繼續聽下去,繼續聽下去!
他緩緩閉上雙眼,再次深吸一口氣,籍着從頭頂天靈穴和腳底涌泉穴涌入的氣息激盪,這才保持住腦海清明。
在這個時候,祝玉妍沒有其他動作,也沒有說話,而是在等着。
羅飛羽睜開雙眼,答道:“是的。”
祝玉妍微微一笑,說道:“你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修爲,實屬難得。你修煉的道家功法,頗爲不凡。這般氣度,我只在寥寥幾人身上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