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說打就打,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毫不客氣。
這一次,他劈下來的一刀,威勢就沒有剛纔那一刀那麼威猛,看起來倒像是隨意劈砍。
可是宋魯卻雙眼瞪得溜圓,杜伏威亦是“咦”了一聲,面色雖如古井不波,卻帶着幾分訝異。
呯!
這一聲大響,一開始只是呯然一聲,可緊接着就像是爆發了一樣,嘭的一聲悶響。
羅飛羽再次倒飛出去,呯然一聲落地,在地上翻滾幾圈,才停了下來,一點形象都沒有。
衆人大驚。杜伏威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羅飛羽幾眼,才轉向尚秀芳,說道:“秀芳隨我來,杜某有幾句話跟你說說。”
尚秀芳起身答道:“是!”
她隨着杜伏威出門,往左側轉身走去,那裡是走廊,而不是下樓的樓梯。
羅飛羽搖搖晃晃爬起身來,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臉上酡紅。
宋魯搶過來,說道:“收攝心神,坐下運氣,不要動!”
羅飛羽聞言盤腿坐下,深吸長呼,臉上的酡紅迅速消散,卻又變得煞白。不過幾個呼吸間,胸口的陰翳悶重的感覺,很快就減輕。
宋魯過來,坐到羅飛羽身後,伸出手掌,貼上羅飛羽的後背。只是剛剛貼上去,他就全身一震,閃電般撤手。
他臉上驚疑不定,沉吟片刻,眉頭緊皺,再次伸手緩緩貼上去,片刻之後,眉頭舒展開來,撤手站起身來,嘆道:“好怪異的功法!”
尤雨晴臉色煞白,帶着驚恐。
宋魯勸慰道:“無妨,他只是受了點內傷,不礙事的。”
聽到宋魯這麼說,尤雨晴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緊緊地盯着羅飛羽,甚是關切。
尚秀芳走了進來,臉上隱現淚痕,微微低着頭,情緒有些低落。她坐了下來,才注意到羅飛羽盤腿坐在那裡,秀眉微蹙,輕嘆了一口氣。
巧的是,嘆氣聲剛起,一陣喀喇聲如爆豆子似的響起。衆人定睛一看,杜伏威坐過的那張木圈椅,散崩成一堆碎木塊。
衆人這才明白過來,剛纔那一刀,杜伏威也不是輕描淡寫地就接了下來,只是他功力深厚,等到走了以後,這個椅子才因承受不住,轟然崩散。
“杜總管呢?”宋魯沉聲問道。
“走了哩。”尚秀芳答道,“羅公子,可是沒事?”
宋魯搖頭答道:“無妨,只是需要休養些時日,即可無礙。”
這是宋魯的判斷。剛纔他想助羅飛羽一臂之力,運氣療傷,結果卻被羅飛羽體內的真氣給排斥出來,根本插不進去手。
休養些時日,照他的估計,怎麼着也得個十天八天的。
羅飛羽還在靜坐,杜伏威一去,氣氛就又輕鬆起來,說了一會兒話,尚秀芳從剛纔的低落走了出去,與衆人談笑風生。
過不多時,羅飛羽睜開雙眼,站起身來,面露喜色。
宋魯愕然,尚秀芳關切地問道:“公子你……”
“沒事啊!”羅飛羽答道,神態輕鬆,只是臉色稍稍有些偏白。
“羅小兄弟過來!”宋魯伸手相召。
待羅飛羽過去,他伸出手,三指搭上羅飛羽的腕脈,剛剛搭上去,他就猛然一震,手指一下子就彈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功法,如此霸道?”宋魯蹙眉問道。
羅飛羽說道:“剛纔杜叔指點。說我勁氣散而不聚,故而就把勁氣化作螺旋,如龍捲風暴一般,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才顯得霸道?”
一句話,可是把宋魯和宋師道宋玉致三人給聽傻了。尚秀芳,尤雨晴,柳倩,都是一臉茫然。
“怎麼回事?這樣做,很危險很難嗎?”尚秀芳不解地問道。
宋師道搖頭苦笑,解釋道:“豈止是難,簡直就是很難很難,兼且兇險萬分。習武之人,練功都是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錯一步。一旦走火入魔,輕則受傷,重則全身功力崩散,爆體而亡。”
尚秀芳張着嘴,啊了一聲,驚呆了。
宋師道忙接着說道:“當然這也是極個別情況。只是像羅兄弟這樣,幾個呼吸間,就把全身勁氣化作螺旋,在下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羅飛羽看着宋師道一本正經地說話,想要說幾句輕鬆的話,想到自己此舉的確有些驚世駭俗,話到嘴邊,也就罷了。
宋魯長嘆一聲道:“武學之道,浩淼無窮,時有天才輩出。羅兄弟也許就是這樣的練武天才!你這兩刀,如若大兄在此,只怕不會如杜總管這般,一聲不吭就走了,而是會好好指點你一番。”
“啊!”羅飛羽喜不自禁說道,“異日得空,一定要去嶺南拜見天刀老人家,求他指點指點。”
宋玉致一直顯得比較冷漠,此時撲哧一笑,說道:“你多叫幾聲老人家,父親會更好好地指點你一番。”
這個反話,衆人當然聽得出來差異,在座的美女,都是掩嘴吃吃而笑,只有宋師道苦笑着,微微搖頭。
宋師道當然知道,老人家這個稱謂,可是父親不喜聽的話。
羅飛羽哈哈一笑,說道:“無妨!無妨!最多也就是被天刀他老人家揍得更狠幾分而已。”
這一下,就連宋玉致也都傻眼了,無話可說。
尚秀芳笑得花枝亂顫,唉喲叫喚着,說道:“你這人哩,就這麼喜歡捱揍?怪不得剛纔一口一聲杜叔,叫得如此親熱。”
羅飛羽嘿嘿笑着,說道:“那也不然,喊杜叔,可不是爲了讓他揍我,而是杜叔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動手就殺人。異日在下碰上了杜叔,他看在我如此誠心誠意喊他杜叔的份上,總也不至於狠下心來,對我痛下殺手罷。”
這一下,所有人都是笑出聲來。尚秀芳更是笑得直不起身來,笑了好一陣子,才邊笑邊說:“敢這麼說笑杜總管和天刀宋閥主的,羅公子可真是頭一個。看來你這人,是真心想要討揍哩。”
“是。”羅飛羽答道,“天刀宋閥主,可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杜叔雖然心狠手辣,但也是天下有數的頂尖高手,能多挨他們的幾頓揍,我才能更快地成長起來,去找回圓圓。”
這本是個十分沉重的話題,可是羅飛羽說起來,卻很輕鬆,面帶微笑。祝玉妍的可怕,就是連天刀宋缺和散人寧道奇這樣的絕頂高手都奈何不了,但是羅飛羽這裡,卻只是他待攀登的一道高峰而已。
不是高不可攀,而是他有信心可以攀過去,只是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