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將的出現,意味着餓鬼門的縫隙,開啓的更大了。
那屍將將手一揮,身旁騰起黑色屍雲,載着近萬屍兵,向着飛天龍艦殺去。
這來自地獄道的屍將,竟然還能施展法術,讓修士們的飛行優勢,蕩然無存。
柳長卿一聲長嘯,手中長劍飛起,劃過一道白虹,向屍將刺去!
屍兵層層疊疊擋上來,做出標準的防禦姿態,長劍貫穿數十個屍兵,便如強弩之末。
屍將這時方纔出手,僵硬的面部勾起一絲笑容,手中漆黑長刀,猛烈斬在飛劍上。
飛劍一聲哀鳴,想要遁飛回去,屍將身旁一隊彷彿是親衛的強大屍兵,不顧一切的將之遏制。
柳長卿臉色一變,拼命催動飛劍,正在這時,頭頂的陰雲籠罩過來,他與飛劍的聯繫,剎那間,減弱了不少。
那屍將握住劍柄,屍氣一涌,飛劍上的光芒迅速黯淡,轉而籠罩上一層黑氣,竟被當場煉化。
將劍隨手掛在腰間,屍將咧開獠牙暴突的大嘴,發出無聲的獰笑,輕蔑的望向飛天龍艦上的衆修士。
衆人這才發現,那屍將看似來勢洶洶,駕馭着屍雲,卻巧妙的停在陰雲籠罩的範圍內。
如此智慧,哪裡像是殭屍!
這數年來,墳丘山得到大量的屍首,也煉出了不少屍將。但那些被兵符控制的屍將,也不過是強大的傀儡罷了,與面前這頭屍將,簡直有天壤之別。
柳長卿心口一痛,靈器被人奪去的感覺,可不好受,此時卻顧不得這些,在餓鬼門中,正有更多的屍兵涌出來,而飛天龍艦卻失去了戰鬥力。
大聲命令道:“大家一起出手!”
所有修行者一起出手,法術、靈器、靈符,光芒閃爍,個個威力驚人,向那一團屍雲殺去。若按方纔的經驗,這近萬屍兵,頃刻就會被掃滅。
屍將將手中長刀一揮,近萬屍兵前後挪移,迅速而精確的調整陣型,那近萬屍兵彼此之間的屍氣,竟然融爲一體,升騰起來,結成一面巨大的黑色巨盾。
轟轟轟轟,攻擊連綿不斷的落在黑色盾牌上,屍氣只是微微潰散,竟然無法將之擊破。
韓安軍臉色一變,這與兵家的兵陣何其相似。
而兵陣對弟子的要求極高,需要長時間的磨合,才能心意相通。就算是如此,真到了臨戰之時,也會受到恐懼、憤怒等種種情緒的影響,而導致兵陣潰散。
但屍兵顯然沒有這重顧慮,在屍將的艹縱下,完全是如臂使指,形成最爲精妙的配合,比起心意相通的艱難,這些屍兵乾脆沒有自己的心意,縱然被一刀砍到頭上,也不會動搖。
這樣結成的兵陣,無疑更加純粹強大。
在場的修行者,沒有人比韓安軍更明白兵陣的威力,或許每一頭屍兵都不算是強,但一旦將力量集合起來,便是從量變到質變,就連他也不敢輕攖其鋒。
那屍將並沒有一股腦的衝上來,衆修士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天空之中,遙遙對峙。
屍將騎着屍馬,駕着屍雲,率着屍兵,隨着天空陰雲的蔓延,緩緩逼近。直面近二十名築基修士,竟有一種閒庭信步,運籌帷幄的大將風範。
“這便是餓鬼道中的修行者!”
李青山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他已經無法將對面的屍將,當做“怪物”來看待,那分明是強大冷酷的修行者。雖然其修行的方式,與人,與妖,與一切生者,都截然不同。
那屍將確實沒將柳長卿這些修行者放在眼中,倒不是說他自信可以完敗他們。
而是因爲,在餓鬼道中,爭殺實乃家常便飯,其劇烈程度,遠非柳長卿等人所能想象,別說在有利情況下,面對一羣相當於屍將的築基修士,就是面對屍帥、鬼王的情況,也不知有多少次,還有更高層次的存在,連掙扎都毫無意義,完全只能認命。
在那大戰場的絞殺中,有時完全是憑運氣才能生存下來,經歷了那些,再看眼前,就是小場面了。
花承讚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而在這片刻的對峙中,又是數頭屍將,從餓鬼門中爬出來,其形態各異,大小不同,有一頭,明顯看出不是人類的屍體。
但在他們的眸中,卻都閃動着光芒,出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屍兵。往天空望了一眼,卻沒有立刻攻來。
而是任由那一頭屍將與衆修士對峙,他們則率軍在餓鬼門外,結成一個偌大的兵陣,彷彿某種奇異陣法。
屍兵爲陣圖,屍將爲陣眼,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區區最低級的屍兵,竟有如此多的妙用。
陣法結成的瞬間,餓鬼門中噴涌出的黑色煙柱,立刻變得更加粗大,他們是要內外協力,將這餓鬼門開的更大,好讓餓鬼道中,更多更強的屍鬼來到此間。
一旦餓鬼門開到,足以讓那乾枯大手的主人“屍王”穿過,就是真正的末曰降臨了。
如此拖延下去,情況會越來越不利。
是戰是逃,都必須趕緊做出決定。
“殺!”
韓安軍冷喝一聲,飛身踏在船首龍頭上,長槍一挺,直指屍將。
他也是將!
在出發前,他已得到大將軍韓安國的軍令,此戰絕不可逃,必須拖到如意郡的支援趕到。
軍令如山!
飛天龍艦猛然開動起來,彷彿一頭咆哮的怒龍,向着屍雲撞去。
屍將毫不示弱,又將手中長刀一揮,直指蒼穹。屍兵身上升騰起滾滾屍氣,化作一柄長達百米的巨刃,向着飛天龍艦劈下。
飛天龍艦的能量幾近耗竭,連防禦法陣都無法啓動。百米巨刃從上到下,一掠而過,將飛天龍艦一刀斬成兩半,能清楚的看到其中的結構,木屑紛飛如雨。
被斬斷的船身,衝勢不減,狠狠撞入屍雲中,無數屍兵被撞飛出去,向着大地落去。
核心熔爐,轟然爆炸,將整個屍雲都吞沒進去。
兵陣破!
憑那區區一個屍將,怎麼可能是衆修士的對手。衆人正欲誅之而後快,卻發現那屍將騎着屍馬,帶着一溜黑煙,向餓鬼門的方向奔去。
屍將早在揮出那一刀之後,就毫不猶豫的撥馬而回,屍馬足踏四團夾雜着火星的濃煙,風馳電掣,速度驚人。
與方纔的從容姿態截然相反,唯有“落荒而逃”四個字才能形容,令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彷彿古代將軍,無論在陣前如何威武,一旦遭遇埋伏,兵敗如山倒,就立刻連父母妻兒也不顧,逃之夭夭,勝敗乃兵家常事,只爲將來東山再起。
衆修士追趕了一陣,卻不得不停下腳步,越靠近那餓鬼門,死氣就越發的濃重,連天地元氣都變得極爲微弱。
陰風嗖嗖,向每個毛孔鑽進去,貪婪的掠奪着生命力。
如果是煉氣士在此,恐怕一會兒工夫,就會被奪去姓命。
衆修士雖然沒有姓命之虞,但實力也被大大削弱,視線艱難的穿過這片愁雲慘霧,只見餓鬼門的左右,已經爬出了二十餘頭屍將來,屍兵更是如山如海。
他們再也沒有任何優勢,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
再往前去,便是死路一條。
而遠遠的施展法術,御使靈器,更是難以起到作用。
怎麼辦?!
衆修士面面相覷,就算是韓安軍的悍勇無畏,也不會選擇去白白送死。
進退兩難。
“青山,如此下去,整個清河府都會化作一片死地,甚至整個九州都會變成餓鬼道的一部分。”花承贊忽然傳音給李青山道。
李青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知道他在地宮中的表現,瞞不過花承讚的眼睛。
一個普通的築基修士,怎麼可能經得住屍王一拍,被拖入血池還能逃脫?就算受到界域的束縛而十分衰弱,但那也是可以與妖王並稱的強大者。
餓鬼道肯定不會有山水神靈的存在,那是一片絕對的死亡之地,這些殭屍攻打進來,他這水神也就當到頭了,而且餓鬼道也肯定不適合任何生者修行。
不過李青山並不打算出手,“月魔”出手,固然可以將這些屍將屍兵斬殺,暫緩餓鬼門開啓的速度。但是那乾枯大手必然再次出手,他已經嘗試過變身與之交鋒了,結果很是艱難。
而現在,餓鬼門洞開到如此程度,那乾枯大手的力量,必然變得更強,再配合那恐怖的技巧,極度危險。
李青山還沒狂妄到,敢於小瞧一個屍王,於是傳音給花承讚道:“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着。”
花承贊愣了一下,苦笑道:“說的也是。”
李青山凝視着餓鬼門,“這些屍將看起來恐怖,但對小安來說,說不定是上佳的補品,三昧白骨火正好剋制這些玩意。”
李青山已讓小安趕來附近,但同時要求她,躲藏起來,靜觀其變,不能出手。
怕的就是,等一下,有厲害人物過來,看到他們在這“見義勇爲”“拯救世界”,二話不說,先把他們滅了。
金丹修士還好說,如果是青州牧,或者幾大門派的頂尖的那幾位,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沒了我就要毀滅。脆弱到如此程度的東西,還是趁早毀滅好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