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舞八卦陣讓開一道缺口,瑟舞、飛裳迅速殺入垓心,此時陣形突變,兩側八健者,以戈推向瑟舞飛裳,戈援上刃閃着寒光,直逼二人頸部,二人以背相靠,運用“雲夢”劍法“格”字訣,“噹噹噹當”四聲響過,銅戈被二人盪開,二人迅速配合着,殺向“休門”方向!
此時陣形又變,前方八健者,擋住去路,兩側各有四戈,自空中劈下!瑟舞、飛裳似早已會意,嬌喝一聲,不去擋戈,卻以閃電之勢,分刺敵方右腕,此式乃攻敵所必救,這八健者,急收戈於盾後,瑟舞飛裳以劍擊盾,借力上躍,一路向前殺去。
又有八健者,擋住去路,這八人變“斬”爲“擊”,從兩側用戈的前鋒,像雞啄米一樣,啄擊瑟舞、飛裳頭部,頃刻之間,二人籠罩於漫天戈影之下,實是險象環生!
瑟舞、飛裳藝高膽豪,不退反進,飛身欺近敵身,凌空出劍,直取咽喉,八健者下啄之勢已盡,爲求自保,各舉盾相迎,二人並不戀戰,兵合一處,奮力前衝。
前路八健者,挺戈相候,用的卻是“鉤”法,利用戈援下的刃“鉤”向瑟舞飛裳腳部!戈刃如鐮,呼嘯而至!二人揮劍斬向戈刃,身形卻騰空而起,足踏敵盾,借力前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踏盾而行,不待敵方收戈,一紅一綠兩道人影,已然飛落“休門”方向。
在“休門”之前,十六健者,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圍至,十六人,忽分四隊,四人以戈推,四人以戈斬,四人以戈擊,四人以戈鉤,將瑟舞、飛裳上、下、左、右全然封死!此時鼓聲愈響,千鈞繫於一髮,戈舞已入**。
瑟舞、飛裳,一紅一綠兩道身影,似兩隻飛鴻,於重重戈影中,騰空而起,未及眨眼,已安然飄落戈舞陣“休門”之外,回望陣中,方纔圍攻的十六健者,戈頭俱被削飛,兀自手持空柄,目瞪口呆!
瑟舞、飛裳不待健者重新佈陣,忽從正北“開門”,殺入戈舞陣,一路折荊斬棘,殺向戈舞八卦陣心臟,居中健者,正欲指揮變陣,瑟舞已飛至切近,凌空一劍,直取咽喉,健者舉盾擋劍,卻不料飛裳之劍又至,健者躲閃已是不及,雙腿膝部各中一劍,飛裳無意傷人,故點到即止。
瑟舞、飛裳得婦好親傳“雲夢”劍法,二人聰慧通透,在實戰中,又將劍法加以改進,練成了配合極其默契的“雙劍合璧”之術,心有靈犀,劍隨心動,眨眼之間,便攻破了這戈國鎮國之寶——“戈舞八卦陣”。
瑟舞、飛裳見陣勢已亂,正準備凌空透陣而出,忽然健者大呼一聲“圍!”
但見有三十二健者棄戈,雙手持盾,以鐵桶之形,圍住瑟舞、飛裳,另三十二健者,持盾執戈,踊身踏在前排健者雙肩之上,以盾相疊,擋住上空去路,使瑟舞、飛裳不能縱出,四方圍定之後,上層三十二健者,復將手中戈,刺向瑟舞、飛裳!
瑟舞心中輕嘆,看來不傷人是不能全身而退了,遂大喝一聲:“攻下!”
二人和身翻滾,滾向敵足方向,躲開長戈,揮劍削向健者雙足,健者們未料瑟舞、飛裳已下殺手,瞬時血光飛濺,哀號迭起!
健者們紛紛潰退,眼看便要殺出一條血路,忽聞弓弦響處,連珠箭自看臺方向射來,瑟舞、飛裳剛經一番鏖戰,已然力盡,不意暗箭又至,二人奮力揮劍擋格,堪堪躲過兩箭,第三箭又破空而來,直奔飛裳!
瑟舞急呼:“飛裳小心!”飛身擋在飛裳身前,飛箭“嗖”的一聲,射入瑟舞右側肩胛骨,瑟舞劇痛難忍,再也無力提劍,飛裳把瑟舞抱在懷中:“姐姐,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那些凶神惡煞的健者,挺戈而上,數十長戈一下子封住了飛裳所有去路!此時,卻聽費弦大喝一聲:“拿下!這兩個是大商細作!”可憐瑟舞身負重傷,飛裳再無力衝破重圍,只得束手就擒。
原來,那發射之人,正是費弦,費弦號稱九夷第一神射,擅長十箭連珠。費弦乘瑟舞、飛裳與戈舞陣中健者苦戰無暇之機,發連珠箭射傷瑟舞,並詐稱瑟舞、飛裳爲細作,將瑟舞飛裳五花大綁,押到殿前。
瑟舞渾身浴血,厲聲呵斥祁野:
“我二人乃大商使臣,奉命洽商易戈之事,有文書爲憑,爾卻聲稱必須闖過這戈舞陣,又暗令健者置我二人於死地,我二人憐惜健者生命,以身蹈險,手下留情,奈何又暗箭傷人!我二人身犯何罪,竟至被渾身綁縛?戈侯意欲挑起爭端,置百姓宗廟於不顧嗎?”
祁野啞口無言,只得目視費弦,費弦信口雌黃:“爾分明是大商細作,先報高價以利誘,後必使強搶之手段,一紙空文,毫無誠意,今被我識破,竟還敢巧言令色!”
瑟舞義正詞嚴:“先行洽商,再行交換,於禮相合。乃本東夷之屬,何敢涉他國之政,挑撥離間,居心何在!”
費弦惱羞成怒:“爾分明便是細作,以易戈爲名,前來刺探軍情,今被識破成擒,復有何顏狡辯!來呀,將這兩個探子,押入城北囹圄!”
侍衛官目視戈侯,請示命令,戈侯揮了揮手,示意押送囹圄。將瑟舞飛裳押走後,戈侯連連嘆氣,愁眉苦臉:“夷主大人,你這是要將我推進火炕嗎?待大商兵至,我以何拒之啊!”
費弦:“戈侯還沒有看清形勢嗎?現在我畎夷便是你唯一的屏障,你只有依附於我,爲我提供武器保障,只管讓大商軍前來,看我殺他個片甲不留!”
囹圄之中,瑟舞箭入胛骨,面無血色,嘴脣乾枯,飛裳一旁垂淚,長吁短嘆:“任務未成,身負重傷,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瑟舞目視囹圄高窗,突然靈光閃現:“飛裳,快看!”
飛裳舉目,竟是重霄落在高窗之上,靜靜地俯視着二人。瑟舞撩起紅衫,用左手撕下紅衫一角,交給飛裳,目視高空重霄。飛裳會意,身形縱起,左手攀窗,右手卻將紅紗遞向重霄,重霄巨喙一張,叼住紅紗,雙翅一展,便消失在碧霄之上。
孤竹雪宮,月光如霜,城主墨胎雲逸正自黯然撫琴,撫至深情處,縱聲歌曰: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歌罷,手擎青霜劍,於庭中輕飛曼舞,腦海中那個紅衣倩影無論如何揮之不去。
忽聽“撲棱棱”之聲響過,一道黑影自長空俯衝而下,雲逸定睛一看,卻是昔日至愛之重霄!
雲逸心中一凜,莫非瑟舞有險?雲逸長臂一舒,重霄停落臂彎,卻見重霄喙中有一角紅紗,雲逸取在手中,識得此紗正是來自瑟舞紅衫之上,便知定是瑟舞有急,乃遣重霄送信求援。
雲逸毫不遲疑,從兵器架上拿起號角,吹響集結號,這是雲逸與燕雲十八飛騎的約定,凡有緊急軍情,雲逸吹響集結號,十八騎便會迅速集結。
眨眼間,十八騎齊至,他們身着寒衣,腰佩彎刀,臉帶面罩,頭蒙墨巾,揹負長弓,身披黑色長披風,整裝待命。雲逸跨上白馬,下令:“出發!”重霄在空中飛行引路,雲逸共燕雲十八飛騎疾馳相隨。
乙卯日卯時,晨光曦微之中,墨胎雲逸一十九騎已至戈城北門,重霄在城中囹圄上空盤旋數匝,雲逸便已知悉瑟舞所在。
雲逸手一揮,燕雲十八飛騎,第一分隊六騎馳至城牆下立定,第二分隊六人自馬上飛身而起,落於前六人肩頭之上,第三分隊六人復飛身而上,落於第二分隊六人肩上,十八人疊成三重羅漢陣,最上層六人拋出六趾飛爪,抓住城牆,這六人抓住繩索,如遊牆壁虎般,飛速攀援而上。
眨眼六人便逼近城樓,圓月彎刀寒光閃處,城樓守軍早身首異處,六人打開城門,復飛身上馬,在雲逸帶領下殺奔囹圄方向。
奔至切近,十八騎揮刀殺散囹圄守軍,雲逸揮劍斬斷鎖鏈,眼見瑟舞身負重傷,躺在枯草之上,心中便如刀絞一般!雲逸將瑟舞抱在懷中:“瑟舞,我來了!”
身負重傷的瑟舞,頓時滿面紅光,將頭深埋在雲逸懷中,只是輕聲呢喃:“我好想你,我好想你。”雲逸解下白裘,裹住瑟舞,緊緊地把瑟舞抱在懷中,“我們走!”飛裳忽道:“畫影劍騰空劍被搶,藏於戈侯深宮!”
雲逸道:“飛裳引路,十八飛騎闖宮,務必尋到畫影騰空劍!”十八飛騎齊聲應道:“是!”便隨飛裳殺進深宮。雲逸抱着瑟舞找了個乾淨所在,“疼嗎?”雲逸關切地問道。
“無妨,有你在,我好溫暖,你就這樣抱着我,不要離開,好嗎?”瑟舞臉上洋溢着幸福和滿足。
“我不離開,只要你需要,我就會永遠守着你!”雲逸輕撫着瑟舞的秀髮嬌顏,柔聲細語。
飛裳引十八飛騎闖至戈侯宮中,戈侯得報,已令數百武士手持長戈,將宮殿層層護衛,口中狂喊:“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十八飛騎摘下背上長弓,張弓搭箭,飛羽破空,例無虛發,中箭者應弦而倒,頃刻間便射倒一片。十八飛騎手持彎刀,棄馬飛身,殺上戈舞殿,擋者披靡,戈侯祁野渾身篩糠,蜷縮在殿中一角,費弦見勢不妙,於混亂中遁走,悄悄出城而去。
飛裳奪下守衛手中長戈,“刷”的一聲架於祁野頸上:“下令繳械!”祁野聲音顫抖:“放下武器,放下武器!”殿內外守衛紛紛拋戈於地。飛裳厲聲道:“把我們的寶劍拿來!”祁野連忙吩咐:“快拿來,快拿來!”侍衛趕緊將畫影騰空劍奉上。
飛裳取劍在手,正色命令祁野:“速傳宮中御醫,爲我姐姐醫治!”祁野喏喏連聲:“傳御醫,傳御醫!”
宮中御醫爲瑟舞取出箭簇,把傷口清洗乾淨,上金瘡藥,之後把傷口包紮起來,整個過程甚是仔細。
雲逸一直在旁守候,紅衫素手,盈盈一握,呵護如珍寶,疼痛時,瑟舞額頭汗珠沁出,雲逸用方巾爲其拭去汗珠,一邊溫言安慰:“瑟舞,堅持住,堅持住,一會兒就好了!”瑟舞滿眼都是雲逸,不忍稍離片刻,竟渾然忘了箭傷之痛。
既無費弦之挑撥,又見大商禮數周到,價格不菲,誠意相易,戈侯祁野遂答應易戈之事,並派兵馬護送五萬銅戈入商境。
瑟舞傷勢好轉,恢復如初,便與飛裳一起回北蒙繳旨,雲逸與瑟舞情意繾綣,不忍相離,遂命十八飛騎先回孤竹,自己則與瑟舞一行,共赴北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