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下的觀衆將蕭震雷與霍元甲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頓時議論紛紛。如果是霍元甲對陣奧皮音,觀衆們的信心可能大一些,畢竟霍元甲的名聲不是蓋的,他於七八年前就在天津衛嚇跑了當時到天津耀武揚威的俄國大力士斯其凡洛夫,因此而名震天下。可現在由蕭震雷對陣奧皮音,說實話,在場絕大多數觀衆都對蕭震雷不報什麼希望,儘管他的個子高,身形魁梧,可與奧皮音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再說蕭震雷很年輕,年輕就意味着搏鬥經驗不足,這纔是讓在場觀衆們心憂的原因,甚至不少人還爲蕭震雷惋惜不止,在他們心裡已經認定蕭震雷會敗北,很可能也會和先前的馬漢龍一樣被奧皮音打得進醫院。
在劉振聲離去之後,蕭震雷站起聲來面對奧皮音,此時霍元甲剛剛走到擂臺左側邊緣與沃林和平福同列。
蕭震雷走到奧皮音面前道:“霍師傅是我國武術界的前輩,你想要與他對決,先要過我這一關,如果你能打贏我,說明你就有資格與霍師傅交手,現在我與你打一場,你覺得怎麼樣?”
奧皮音聞言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道:“對於我而言沒什麼關係,相比其他的清國人,你也只是強壯那麼一點點,我打中你一拳,你照樣也得躺下,如果你想和我對決,那麼請你去交錢吧,我不介意耽誤幾分鐘解決你!”
蕭震雷聽了眼神中精光一閃而逝,豎起大拇指道:“很好,你夠囂張,我希望你躺在地上的時候會記得你說過這番話,再想想自己的感受是什麼!”
奧皮音確實是一個大力士,這一點蕭震雷清楚得很,不過他知道奧皮音只是馬戲團的一個職員而已,奧皮音身體極爲強壯,力量遠超常人,卻不是什麼搏鬥名家,擁有的是一副好身板和一身的蠻力,會那麼一點點拳擊技巧,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儘管如此,一般的練武之人想要擊倒奧皮音卻難之又難,因爲擊打力度達不到一定的程度是無法給奧皮音造成傷害的,就比如馬漢龍,此人輕功極好,身體敏捷、靈活性遠超常人,攻擊技巧也是繁多,但因爲攻擊力量不足,不能對皮糙肉厚的奧皮音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又被奧皮音抓住了破綻而一頓猛揍,別說是馬漢龍了,就蕭震雷都自認爲被奧皮音打中一拳也會吃不消。
蕭震雷走到擂臺左邊看着沃林問道:“你就是沃林先生嗎?馬戲團的老闆?”
沃林大吃一驚,心道這個東方人連這個都知道,那意味着此人肯定也知道馬戲團的老闆在租界不算什麼大人物了?那麼自己一直以來扮演的高貴的洋大人的角色就要被戳穿了?
想到這裡,沃林不由得有些心慌,不過他急忙穩住自己情緒,裝作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傲然道:“我就是高貴的沃林先生,你這個清國黃皮猴子有什麼事情?如果想跟我的大力士比試就請交錢吧,否則就滾下擂臺給其他人讓位置!”
蕭震雷氣急而笑,“哈哈哈,一個小小的馬戲團的老闆也冒充洋大人?你以爲你是英國貴族?算了,本大爺也不跟你廢話,你們的規矩是如果要奧皮音比武就要先交五兩銀子,贏了可以拿一千兩,對吧?”
沃林挺着個大肚腩仰頭望天,一副不理不睬地樣子道:“當然,難道我尊貴的沃林先生會騙你不成?”
“按照這樣算的話,如果我交一千兩銀子,又恰好贏了奧皮音,那你豈不是要賠我二十萬兩?”
“呃?”沃林聽了蕭震雷的話愣了一下,隨即眼珠子溜溜亂轉了幾圈,;立即道:“當然,你的數學計算能力很不錯,你算的是對的,如果你真的交一千兩,又恰好贏了奧皮音,就可以拿到二十萬兩!”
蕭震雷一副不信地模樣搖頭道:“我知道你才從英國來上海灘兩個月不到,而且在上海灘沒有不動產,我憑什麼相信你有這個能支付這筆錢?除非你能出示相關的文件證明你確實有這個能力支付這筆錢,或者請他人擔保,我纔會交一千兩與奧皮音在擂臺上對決,否則我只交五兩”。
一千兩?這對於沃林這個馬戲團的老闆而言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想想看,一個馬戲團每個月要養活那麼多職員和畜牲,能盈餘多少錢?別說沃林所擁有的這種名不見經傳的馬戲團,就算是英國頂級的馬戲團一場表演能夠賺到一千兩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因此一千兩對於沃林這種愛財如命的人來說簡直有着致命的誘.惑!
爲什麼說沃林這個人愛財如命?從沃林安排只是馬戲團職員的奧皮音打擂臺賺錢就可以看出來此人不僅缺錢而且愛財如命,如果奧皮音是一個職業拳擊手的話,沃林安排就可以理解了,畢竟職業拳擊手打擂臺的贏面要大得多,而奧皮音只是一個馬戲團的職員,蕭震雷分析到了這一點纔會拋出一千兩作爲誘餌,不怕沃林不上鉤。
沃林果然上鉤了,他禁不住那一千兩的誘.惑,他眼神發亮,彷彿蕭震雷的一千兩已經到了他的手裡一般,連忙道:“你等一下,等一下,我很快答覆你!”說着就將身邊的公證人平福拉到了一邊。
沃林和平福在一邊頭碰頭商議了好幾分鐘才達成一致意見,兩人走了過來,沃林說道:“這位是公證人平福先生,他是大上海電燈公司的經理,他可以爲我擔保!”
蕭震雷看向平福,平福適時點頭驗證沃林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蕭震雷問道:“平福先生,你拿什麼擔保呢?如果我贏了,而這位沃林先生又拿不出二十萬兩,你拿什麼爲他填那二十萬兩的窟窿呢?”
平福聞言臉上出現了猶豫之色,這時沃林用手不着痕跡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平福才咬牙道:“我在華德路擁有一套別墅的產權,以現在的行情大約市值七萬兩,另外我擁有大上海電燈公司百分三十七的股份,算市值的話,應該足夠抵得上十三萬兩!”
蕭震雷心中冷笑,終於上鉤!他點頭道:“好,那麼由來誰作爲公證人呢?平福先生,你現在成爲了沃林先生的擔保人,不能做公證人了,我想我們需要一位律師!”
就在蕭震雷想找人去把秦連魁找來做公證律師的時候,突然從擂臺下東邊洋人羣中傳出一個聲音:“如果各位需要律師的話,我想我可以作爲你們雙方之間的律師!”
話音落下,一個身材矮壯、帶着眼鏡、留着七分頭的三十四五歲的洋人提着一隻黑色公文包分開人羣走上了擂臺。
蕭震雷打量了這個洋人一下行了一個紳士禮用漢語問道:“不知道這位先生怎麼稱呼?又是哪家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那洋人遞過來一張卡片道:“先生你好,我是佑尼幹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費信惇,也是佑尼幹律師事務所的股東之一!”
蕭震雷接過被稱之爲名片的紙片一看,突然想起這個費信惇是何許人了,此人乃是歷史上後來的公共租界工部局總董,1920年入選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會,1923年—1929年任工部局總董,任內公共租界發生了五卅事件、北伐軍佔領上.海等許多重要事件。沒想到此人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律師。
蕭震雷對費信惇日後是否依然會成爲公共租界工部局總董不感興趣,現在他需要的是一個能行事公證的律師,他收起名片問道:“費信惇先生是嗎?據我所知你是美國人,儘管美國和英國是兩個國家,可美國與英國向來是同根同源,我怎麼相信你作爲公證律師不會偏袒作爲英國人的沃林先生和平福先生呢?”
費信惇聞言臉色大變,怒道:“先生,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質疑我身爲一名律師的職業操守!對於我來說,我的委託人和當事人就是我的上帝,只要我收了他們支付的律師費,我就會盡我所能爲他們服務,不論他們身爲哪國人!”
“呃?”蕭震雷沒想到費信惇的反應會這麼大,連忙道歉:“對不起,費信惇先生,我不應該質疑你的職業操守,我向你道歉,好吧,我決定僱傭你做我的律師,對了,你需要多少律師費用?”
費信惇想了想下定決心道:“如果先生您贏了,那麼您要支付您這次所得的百分之五作爲我的酬勞!”
“百分之五?也就是一萬兩嘍?”蕭震雷說着考慮了兩秒,答應道:“好吧,我同意,現在交給你處理了,我希望您能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您需要負責的事務,因爲臺下的觀衆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我狠揍這個大塊頭了!”
費信惇行了一個紳士禮:“如您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