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自己發出邀請之後,蕭震雷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不同意,而是一直在發呆,這一點讓陳琪美有些奇怪,他再次出聲提醒:“蕭老弟,蕭老弟?”
“啊?哦!”蕭震雷終於回過神來,正色道:“陳兄,多謝陳兄看得起我,我很欣賞陳兄和你所在的革命黨的所作所爲,並且深感欽佩,中國正是有你們這些的革命黨,纔有希望,不過很抱歉,我不能加入貴組織”。
陳琪美對於蕭震雷竟然拒絕了自己的邀請非常的納悶,經過這段日子以來的觀察,他發現蕭震雷的思想是很進步的,對革命事業也是抱着同情態度的,而且剛纔蕭震雷也說了,欽佩革命黨的所爲所謂,這傢伙爲什麼就不同意加入革命黨呢?忍不住問道:“蕭老弟,你爲什麼不同意加入我們呢?你要知道,遲早中國的歷史將因爲我們發生改變,這個世界終將因爲我們的努力而天翻地覆,所有人都會捲進來,這是無法阻擋的歷史洪流,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有你一個!”
蕭震雷不得不承認,從事這種革命工作的人都有一種彷彿與生俱來的感染力,陳琪美說的話,每個字,在特定的語氣渲染下都有一種令人心潮澎湃的力量。可惜的是蕭震雷來自後世,早就對這種帶有巨大感染力的話語有着很強的免疫力。
“陳兄,我知道,中國的歷史將會因爲你們而改變,因爲中國到了必須要求變的時候了,我不加入的原因是我對你們當中的某些主張不認同,但我對你、對你們所有的革命黨人沒有偏見。無論如何,你陳英士始終是我的朋友!”
蕭震雷這麼一說,陳琪美就明白了,事實上這些年在他發展革命黨人的過程中遇到的這種情況也不少,就例如實業家張騫等人就是如此。張騫等人主張保留清朝皇室,主張立憲,他們這些人的主張與革命黨人的主張有很多相同之處,那就是中國必須改革,因此大家還算是同一戰線的人,大家雖然不至於親如兄弟。但也絕對沒有刀劍相加,很多時候還有往來。
陳琪美對蕭震雷的這種想法是很理解的,不過他還是想搞清楚蕭震雷對革命黨的那些主張不贊同,於是他問道:“那麼不知道蕭老弟對我們的哪些主張不贊同呢?”
蕭震雷抽了一口煙說道:“首先我就不同意‘驅逐韃虜,恢復中華’這句話。雖然說滿清是在兩百多年前入主中原,以異族的身份統治了中國兩百餘年,可這都兩百多年過去了,滿人也早就融入了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滿清都可以容得下其他的民族,難道我們就容不下其他民族嗎?而且在列強看來,滿人就是我們中的一份子,只是滿清是統治者。我們本身就是中華民族,難道就因爲是滿清統治就不是中華了嗎?錯了,我們一直以來都是中華。用不着恢復,你們所說的恢復中華,無非是恢復漢人對中國的統治地位,還有,你們要驅逐韃虜,打算把他們驅逐到哪兒去呢?東北老家?或者驅逐到沙俄去?這不成了分裂國家了嗎?如果是這樣。我想全中國人都不會同意這一點,這是要被歷史詬病的!
除了我不同意這個主張之外。我還想問英士兄兩個問題,你們把腦袋別在護腰帶上是爲什麼?如果革命成功了。你們打算怎麼治理這個國家呢?難道你們這麼幹只是不甘心被滿清統治,想要自己掌握話語權?打算自己決定這個國家的前途和命運嗎?”
陳琪美傻了,他以前聽了一直是熱血沸騰的一句口號,在蕭震雷抽絲剝繭般的分析和質問下,竟然是破綻百出,不僅僅是破綻百出,這還牽涉到一個大是大非的問題,而蕭震雷後面問的兩個問題,他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是啊,難道我們真的只是不甘心被滿清統治,想要自己掌握話語權?如果是這樣,那麼別人憑什麼跟着我們一起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別人憑什麼支持我們的革命行動?
陳琪美想着這些問題,久久沒有說話,蕭震雷也不打擾,眼看着到了晚飯時間,估摸着德瑪快要過來了,剛想着就聽到了腳步身,便對陳琪美說道:“英士兄,要不這件事情我們以後再說?我也再想想,你們呢也對我再考察考察?”
蕭震雷沒有把話說死,也不想跟革命黨徹底鬧翻,畢竟大家有着共同的目的,正所謂求同存異嘛,在面對滿清王朝的立場上,大家態度是一致的。此時革命黨雖然在組織上還很鬆散,沒有明確的革命綱領,成員也十分複雜,但他們的出發點和貢獻卻是不容置疑的,至少因爲他們的存在,讓延續了兩千多年的封建王朝的統治終結了,這是任何人也無法否認的巨大歷史貢獻。
陳琪美此時也回過神來,看見德瑪走過來,於是連忙答應:“好,好的,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吳媽,吳媽!”蕭震雷扭頭喊了幾聲。
就見吳媽從廚房那邊走了過來,“先生,您有什麼吩咐嗎?”
“吳媽你去告訴桃姐,晚餐多加幾個拿手菜,今晚有客人在這裡吃飯!”
“好的,先生!”
蕭震雷這才轉過身來對陳琪美笑道:“我們家桃姐的川菜做的一絕,今晚留下來嚐嚐她的手藝!”
陳琪美好像完全忘了剛纔的事情,連忙大笑道:“哈哈哈,好,之前來過幾次都沒有在你這裡吃飯,這次就嚐嚐!”
德瑪也用憋足但很流利的漢語笑道:“看來我也有口福了”。
三人同時大笑,笑罷,蕭震雷邀請陳琪美:“英士兄,趁着晚飯開始還有一點時間,要不咱倆手談兩局?”
“行,好久沒有下棋了,就來兩盤!”
晚上八點多鐘送走了陳琪美和德瑪,蕭震雷回到客廳坐下,眉頭卻皺起來了,此前他一直很納悶三井壽和鈴木二郎到底是誰幹掉的,但是從來沒有想到德瑪的身上,畢竟德瑪是一個舞女,而且還是一個德國人,但是今天他看到德瑪之後心裡就產生的懷疑,德瑪的漢語進步得太快了,一個月之前她不僅不會說漢語,連聽都聽不懂,這還不是他懷疑德瑪的主要原因,懷疑德瑪的主要原因是周傳東告訴他,德瑪竟然在蕭公館內到處走,不僅在花園,留樓上各個房間都去過,看似玩耍,實則是在刺探,這就讓蕭震雷不得不懷疑了。
洗完澡之後,電話響了,蕭震雷剛好從浴室出來經過書房的門口,於是進入書房關上房門接了電話,“喂,哪位?”
“寰宇兄,是我,剛纔我接到下面的報告,說有人在監視蕭公館,你那邊一定要注意一點,下午是不是有人去過蕭公館?”
是王亞喬打來的電話,蕭震雷聽出了這個聲音,看來爲了蕭公館的安全問題,王亞喬專門派了人在蕭公館附近蹲點進行反監控,一旦發現有人攻擊蕭公館,他們可以及時增援,也可以通知蕭公館內的人注意。
蕭震雷說道:“不錯,下午同盟會上海分會的陳琪美過來了,還有一個德國女人,是他帶來的,怎麼?難道我這裡被監視還跟他們有關?”
王亞喬的聲音從電話中傳過來:“是的,因爲監視蕭公館的人是跟着他們去的蕭公館,在他們離開之後,跟蹤者一分爲二,其中一個人留下來繼續監視,另一個人跟着他們後面走了!”
蕭震雷腦子裡高速運轉,隨後道:“看來咱們又被一方勢力給盯上了,久光兄,你認爲監視我們的是什麼人?”
王亞喬那電話那頭笑道:“我想寰宇兄應該猜出來的吧?何必問我呢?”
蕭震雷嘆了一口氣,心裡權衡一番之後說:“久光兄,麻煩你解決掉監視蕭公館的人,順便把跟蹤陳琪美的人也解決了,在解決他們之前問清楚他們的身份,別搞錯了,免得殺錯了人引來其他的麻煩!”
“放心吧,我會安排好的!”
“等等!”
電話那邊的王亞喬正準備掛電話,聽到這句問道:“寰宇兄還有什麼事嗎?”
蕭震雷摸了摸下巴道:“我總覺得跟在陳琪美身邊的那個德國舞女德瑪的身份不簡單,說不定他是哪一國的間諜,你派人跟着她,但千萬別驚動她,也要盯梢的人保護好自己,如果她真是某國的間諜,那麼她的身手只怕是十分的厲害,我懷疑三井壽和鈴木二郎以及他們的四個保鏢就是被她幹掉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顯然是王亞喬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十分的震驚,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傳過來:“好,我明白了!”
放下電話,蕭震雷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這個德瑪怎麼會在陳琪美的身邊呢?她是無意中結識陳琪美,今天也是無意隨同陳琪美而來的,還是她故意接近陳琪美來到蕭公館的?這些問題一直困擾了蕭震雷。想知道《大上海1909》更多精彩動態嗎?現在就開啓微信,點擊右上方“+”號,選擇添加朋友中添加公衆號,搜索“wng”,關注公衆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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