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慕雲微心疼的拍着佟行之後背，給他遞水。
水入喉微緩，佟行之低聲道：“雲微，幫我拿件披風來。”
“哎。”
慕雲微答應一聲，忙跑去找披風了。
佟行之道：“雲湛，把虎骨藥給我。”
江雲湛面上顯出猶豫之色。
佟行之加重了聲音：“給我。”
江雲湛從懷中掏出一物，頓道：“大夫說，這藥雖然能暫時恢復精力，但有後遺症。”
佟行之道：“我知道。”
江雲湛微怔:“那大人何必……”
瞧見慕雲微已找到了披風正準備過來，佟行之低低道：“你若還尊我一聲大人，就把藥給我不要多說。”
江雲湛遲疑着將藥遞給佟行之，佟行之將黑色藥丸倒在手心裡，入口嚥下。
慕雲微剛好走來，疑道：“表哥，你剛剛吃了什麼？”
佟行之面不改色：“雲微覺得是什麼呢？”
慕雲微道：“糖豆？”
佟行之頜首：“雲微聰明 ，一眼就看出雲湛藏有糖豆。”
慕雲微不相信：“真的？”
佟行之一本正經：“雲微有福氣，我剛跟雲湛打了個賭，要是雲微猜對了，就到下個城鎮買雲微最喜歡吃的榛子酥。”
慕雲微道：“江大哥給我買嗎？”
佟行之偏頭看江雲湛，江雲湛硬着頭皮點點頭。
慕雲微笑道：“那可好！江大哥一向不擅長和生人打交道，讓他去買榛子酥，一定很有趣!”
佟行之微微頜首：“我也很期待。”
江雲湛默默抹汗。
忽然有人上前稟告前方有難民，詢問是否要改道？
佟行之淡淡道：“之前倒沒聽說有災情，你瞧見的那些難民什麼樣？”
那人如實稟告。
佟行之沉吟片刻，道：“其他路上沒準也有難民。這樣吧，先派一些人換身打扮過去，越簡樸越好。雲湛過一會在過去。”
慕雲微道：“表哥，那我們呢？”
佟行之低低一笑：“我們看看熱鬧就好了。”
衣裳襤褸的難民們三三兩兩坐在路邊，隱聽腳步聲，互相使了個眼色，紛紛奔去。
“求求您施捨點吃的吧，孩子幾天都沒吃過東西了！”
“嚶，我做牛做馬都會報答貴人，我可以給貴人當個粗使丫頭！”
“賞我們點吃的吧……”
人聲紛雜，衣着普通的路人頓時被團團圍住，寸步難行。
正是僵持之際，忽聽一聲馬嘶，一男子駕駛一輛馬車風馳而來，難民面露慌色，紛紛朝旁退去，眼見要衝出難民羣，忽看一石子飛來，馬兒吃痛，放開了蹄子奔跑，男子慌忙勒住繮繩，將馬兒制服住。
馬車停緩，周圍的難民們紛紛圍了過來，又是一番可憐說辭。
此時場面混亂，一時僵持。
不遠處的山坡上，三皇子睿京凝視此番場景，脣角微勾:“淵明太子覺得如何？”站在他身旁，南楚淵明太子輕哼：“佟大人不在馬車裡。”
睿京微笑，笑容中略有自得：“佟大人智計驚絕，或許早就猜到難民是假。”
淵明太子目光不經意停到一處，笑容泛冷：“三皇子可是忘了，我們之前說的可不是佟大人是否識破，而是佟大人如何擺脫這麼多難民。對了，還有半柱香的功夫。”
睿京神色微頓，斂下神色看向山坡下。
此時難民情緒已安穩許多，江雲湛似乎正在跟他們說着什麼，但隱約聽不真切，約莫半刻，忽見難民們一同往另一處而去，睿京神色微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車輛軲轆聲忽而傳來，定睛一看，竟是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佟行之挑起簾幔，噙笑溫潤，怡然自得。
睿京大喜:“快把佟大人請過來！”
淵明太子側頭看了看身旁妖孽男子，眸中冰冷。
不一會佟行之帶着江雲湛而來，衝睿京拱手行禮，見淵明太子站在睿京身旁，頓了下，也行禮表示尊敬。
睿京心情極爲愉悅，問道：“佟大人，你如何讓那些難民離開的？”
佟行之謙虛道：“說來慚愧，我讓雲湛以金錢許諾，他們就都離開了。”
睿京點頭，又道：“佟大人如何看出難民是假？”
佟行之道：“他們雖衣裳破舊，但面容紅潤，精神抖擻，並不像受災逃離的難民。再者……”他微頓：“近年我西蜀風調雨順，百官清明，若有難民朝廷定會撥款安置。”
睿京心中暗歎佟行之觀察入微，微微笑道：“朝堂中有佟大人，真乃西蜀之福，百姓之福。”
佟行之含蓄一笑，道：“三皇子繆贊。”
淵明太子暗暗打量他，心中明白這次試探錯漏百出，只消一想便覺有異，若真有難民爲何不忘富庶地方走，反而往偏僻路段？只是這佟大人處置方式出其不意，讓人難以琢磨，日後若爲敵怕是心頭大患，沉吟片刻，道：“佟大人既然早看出了難民是假，爲何還故意用幌子矇騙我們？”
睿京微頓，同樣等着佟行之的答案。
這問題有些棘手，隨便說錯一句話都可能爲自己帶來禍端。
佟行之面有愧色，拱手道：“我無諸葛之智，雖猜出難民是假，卻不明是何用意，只得走一步看一步，想將幕後之人引出來。”
睿京頜首：“佟大人說的是，小心謹慎些總是對的。”言罷看向淵明太子，面容含笑，隱有誡示：“不知淵明太子怎麼看？”
他雖然不喜歡佟行之，卻也不太贊同淵明太子對佟行之的試探，只是淵明太子處處相逼，隱晦說出西蜀無人的話語，他心中憤慨，又想起若這次佟行之失敗，日後也可以此大做文章，這才答應下來，想不到佟行之倒是給了他一個出其不意。
睿京暗道：“這次不如就給佟行之一順水人情，日後總有機會要回來。”
淵明太子眸中波瀾不驚，淡淡道:“三皇子說的是。”
佟行之聽睿京之前稱呼，心頭微驚，忙拱手行禮道：“在下佟行之見過淵明太子。”
淵明太子微微頜首:“不必多禮。”目光落至佟行之身上，他脣角噙笑，低低道：“佟大人，久聞大名。”
“淵明太子客氣。”
佟行之微笑，目光不經意掃到淵明太子身後之人，神色微頓，不動聲色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淵明太子稍頓:“這是本宮侍從，靳子言。”
靳子言微微頜首：“見過佟大人。”
佟行之詢道：“靳公子瞧着面熟，不知在哪見過？”
靳子言面色如常：“佟大人記錯了，我並未見過佟大人。”
“或許真是我記錯了。”佟行之淡淡一笑，道：“此處荒蕪，不如趕去就近城鎮，二位殿下也可休息一會。”
“甚好。”
睿京眸色閃動，微微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