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烏鴉啊啊而鳴,妧妧抱着枕頭猶自睡得香甜,一道迷煙自窗戶處飄來,片刻後,屋門推開,一黑衣人手拿麻袋躡手躡腳朝牀榻走近。
妧妧毫無察覺,似夢到了什麼好事,脣角笑意泛起,黑衣人小心將麻袋套上她,手腕忽覺一陣錐心之疼,低頭一看,竟是妧妧張大嘴,狠狠咬着不放,手腕上隱有鮮血淌下,妧妧仍自顧囈語道:“孃親,這桂花魚有點腥……”
“他孃的,做夢都只曉得吃!”
黑衣人罵了一句髒話,慌忙將麻袋扛上背,趁着夜色奔去。
太陽有些刺眼,妧妧微微眯眼,看清四處擺設,她雙目忽而睜大,自語道:“不會真讓我露宿街頭吧?”
荒草爲牀,旁邊開了一扇小小的窗,妧妧幾乎以爲自己又回到了陵洲獄牢,忽聽一聲細小聲響,妧妧回頭,大驚:“慕雲微,你怎麼也在這?”
慕雲微悠悠轉醒,還沒瞧清怎麼回事,忽聽一聲大叫,心中煩悶,沒好氣道:“我爲什麼不能在這?”
待她看清身處之地,下意識驚呼出聲:“這…這是什麼地方?”
妧妧攤手:“我也不知道,我一醒來就在這。”
此時暫休戰鼓,一同抗敵纔是正事。
妧妧四處瞧瞧,找準一處,伸手敲敲磚塊,慕雲微瞧着新奇,道:“你這是幹什麼?”
妧妧道:“看看有沒有機關,你也來找找。”
慕雲微應了聲,學着妧妧的樣子四處敲敲。
約莫半刻,忽聽一陣異響,石牆緩緩推開,走來幾名男子,妧妧和慕雲微下意識後退,領頭男子道:“你們隨我過來。”
二人對視一眼,妧妧道:“去哪?”
“跟着走就是。”
領頭男子有些不耐煩,走近要去抓她們,慕雲微嚇得尖叫:“不要碰我!”
妧妧聞見領頭男子身上的草藥味,微微皺眉,低聲道:“我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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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趨步跟在男子身後,妧妧偷偷打量,只見全是一道道石牆,心中暗暗叫苦,如此嚴密該怎麼逃跑?
穿行好一會,才隱約瞧見幾許火光,待一走近,妧妧心頭一顫。
這是要嚴刑拷打嗎?
“表哥!”慕雲微一眼瞧見了被綁起來的佟行之,尖叫着撲了過去。
有人將姜婠帶來,妧妧慌忙過去攙扶她,只見姜婠雙目微闔,眉頭緊蹙,似乎在忍受極大痛苦,妧妧喚了她好幾聲,才微微擡眼瞧她,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終於找到你們了。”
妧妧尋聲望去,那雙陰騖的眸子讓她一驚:“是…是你!”
是那日挾持她的人!
薛笠冷冷一哼:“妧妧姑娘記性真好。”
“你…你想幹什麼?”
妧妧強裝鎮定,手心沁出汗來,她明明記得上次姜婠告訴過自己,那些人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爲何會這麼做?
她思緒紛雜,一時想不通透,只能努力拖延時間,期待有人搭救他們。
薛笠森然一笑,低低道:“我不和你們繞彎子,女媧石在哪?”
感覺到姜婠抓着自己的手緊了緊,妧妧一頓:“女媧石?”
“上古神器女媧石,在你們誰手上?”
妧妧皺眉,一時沒搭話。
慕雲微在旁聽的真切,忙道:“妧妧姑娘,要是你們手上真的有女媧石就給了他們罷!”
佟行之輕聲咳了咳:“雲微,不要亂說。”
“表哥!”
淚水簌簌落下,慕雲微求助的望向妧妧:“妧妧姑娘……”
妧妧瞪她一眼,狠狠咬住下脣,不發一言。
若不是此時大敵當前,妧妧真想大罵,慕雲微你究竟有沒有長腦子,東西給了,他們也就完蛋了,還想在看見今晚的月亮嗎?
薛笠斜眼瞧瞧妧妧,脣邊泛了一絲冷笑,動動筋骨,揮鞭朝佟行之甩去,風聲凌厲,抽打皮肉的聲音令人膽戰心寒。
錐心之痛蔓延四肢百骸,額上汗珠凝聚自臉頰滑落,佟行之眉頭微蹙,幾欲暈厥。
慕雲微哭喊道:“不要打了,表哥的掌傷還沒好……”
她泣不成聲。
薛笠諷道:“不說我還忘了,妧妧姑娘,佟大人曾爲你受了我一掌,你真忍心不救他?”
脣瓣咬破,口中隱有腥味,妧妧怔怔看着佟行之,他微張雙目,衝她微微搖頭。
他神色狼狽,眉目卻如以往一般溫潤。
妧妧心中泛酸,微微垂頭,似乎在思索。
薛笠摩挲手中鐵鞭,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佟行之。他鞭上的細小倒刺掛着血珠和皮肉,慕雲微瞧着害怕,忍不住哭道:“妧妧姑娘,妧妧姑娘,我求求你,你把女媧石給他們吧,我求求你了……”
一聲聲哀求響在耳邊,妧妧雙目微紅,許久不言。
薛笠衝一旁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一人端了一銀盆走來,妧妧瞳孔微縮,語氣微顫:“你要做什麼!”
蘸了口放在嘴裡,薛笠道:“味道太淡。”
底下的人心領神會,領命退下。
妧妧眼睜睜看着他們拿了鹽來,白花花倒在盆裡,她眼睫顫動,指尖陷入肉裡,低低道:“夠了,夠了!”
薛笠冷笑:“妧妧姑娘說不夠,在多放一些。”
慕雲微瞪大雙目,嘴脣抖了抖,指着妧妧顫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們…你們爲何不找她……”
話中意味薛笠聽的分明,他饒有趣味的看向妧妧,低聲詢道:“妧妧姑娘,可要我幫忙?”
想到那日之事,妧妧渾身一震:“不要!”
“噢,妧妧姑娘怕佟大人怪罪?”薛笠瞧瞧佟行之,輕笑了聲:“佟大人此時昏迷,哪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要妧妧姑娘點頭我願意代勞。”
慕雲微驚恐的看向妧妧:“妧妧姑娘……”
妧妧冷哼一聲:“我的事我自己能處理,不勞煩你費心!”
薛笠不置可否,漫不經心道:“差不多了,妧妧姑娘站後一步,免得濺到身上。”
慕雲微擋在佟行之面前,緊緊閉上雙目,察覺到腳步聲越發臨近,她心跳如雷,有些害怕。
妧妧微闔雙目,只覺身子微微發顫,心中萬般念頭閃過,她忽然冷靜下來,出聲道:“等一下。”
薛笠道:“妧妧姑娘想好了?”
妧妧道:“你的鞭子我喜歡,給我瞧瞧。”
薛笠眸中晦暗不明,將鞭子遞給妧妧,微微嘲道:“妧妧姑娘要做什麼?”
妧妧俏皮一笑:“練練手呀。”
話音未落,眉目微厲,長鞭夾雜勁風朝薛笠的人打去,那些人紛紛躲閃,妧妧準頭不好,好一會才收回手,喘着氣看向薛笠,冷哼道:“你的人欺負我不會武功麼?”
薛笠冷冷掃過衆人,衆人額上冒汗,紛紛垂首告罪。
薛笠轉眸顧妧妧,脣角微勾:“妧妧姑娘可以繼續玩了。”
妧妧道:“不如來定個規則,誰身上鞭子抽的少誰待會就要去鹽堆裡滾一圈。”
薛笠頜首:“好主意。”
妧妧笑得越發開懷,看着衆人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隻只待宰的羔羊。
半個時辰後,因着衆人的“自覺”,妧妧鞭不落空,抽的不亦樂乎,手腕微酸,瞧着差不多了,方纔丟了鞭子道:“我累了!”
薛笠道:“妧妧姑娘玩夠了?”
“還有鹽堆沒滾,怎麼算玩夠了?”
美目掃視衆人,衆人身子或縮或顫讓她心中大爲歡暢,妧妧低低笑了幾聲,道:“今日便算了,下次再玩。”
她徑自從腰間取下自己荷包,瞧瞧薛笠,狹隘一笑:“想要?”
薛笠低低一笑,未有搭話。
妧妧把玩着荷包,心中思忖一番,擡眼看薛笠,聲音清亮:“東西給你了,你怎麼保證放我們走?”
薛笠道:“我的人被妧妧姑娘打傷,難道還不能讓妧妧姑娘放心?”見妧妧咯咯一笑,他話鋒一轉,道:“妧妧姑娘和姜姑娘不能走,女媧石是上古神物,若沒有妧妧姑娘和姜姑娘相助,我們如何得知其中奧秘?”
妧妧眸中光芒微閃,低低笑道:“你懂的倒真多……”她心中飛快盤算,微頓,道:“我和姐姐跟你走就是,只是佟大人他們……”
薛笠道:“妧妧姑娘放心,佟大人和慕姑娘一定會安然無恙。”
妧妧道:“我要和他們單獨說幾句。”
薛笠頜首,帶着一衆人離開。
妧妧上前看望佟行之,只見佟行之臉色微白,雙目緊闔,已陷入昏迷,她忍不住道:“關鍵時刻掉鏈子!”自動忽略慕雲微怒目,妧妧將懷中帕子遞給她,貼耳低聲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