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圍剿斬首計劃結束了,遺留的戰場,卻像是整個夢魘國的國都從地面被夷爲平地了。
城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骸和廢墟,昔日繁華的坊市也四處是被毀壞的建築和坍塌下來擋住路的浮空島。
伴隨夢魘國主以及北陰聖母的隕落,夢魘國以及北靈宗已經名存實亡。
儘管還有不少妖魔以及修士已趁亂逃了出去,卻已難成氣候。
這些餘孽,將會在反攻修士聯盟的進一步圍剿過程中,逐漸被消滅。
陳登鳴等人匯合到一起後,一齊出手破壞了夢魘國的寶庫和藏書殿,帶走整個妖魔國的財富。
至於北靈宗的財富,在一番搜找無果後,莫嘉正等人也默契地不去提。
他們猜測,北靈宗的財富可能是被北陰聖母隨身攜帶。
既然北陰聖母已是被陳登鳴滅了,那財富自然是歸陳登鳴所有了,畢竟是其獨力滅殺,這種戰利品,最好大家就都默契不要問。
至於夢魘國的財富,衆人會在返回後,協商一起分潤部分。
不需要的則會上交反攻修士聯盟,兌換成功勞點,再以功勞點兌換各自所需的物資,如此才能資源利益最大化。
這樣一番忙碌結束,已是一炷香過後。
爲防敵方有化神趕來,衆人沒有多留,迅速駕駛一艘四階靈舟撤離。
沿途所過,可以看到大面積的地面、山川塌陷了下去,不少妖魔、妖獸以及魔修,都被埋葬在了廢墟內。
如此狼藉悽慘的狀況,一直延綿到數百里外,才略見好轉。
然而,即便是數百里外,依舊可看到大地震裂開的長達十幾公里的裂縫。
一條大河甚至沖垮了堤壩,引起了洪災,淹沒向了一些凡人村鎮。
空中雲霧翻騰,數十里外,有宛如龍捲風般的風柱子在呼嘯肆虐。
百里外,又有暴雨傾盆而下,雲層中雷鳴閃閃,環境惡劣而奇特。
這些都是數位元嬰強者交手後引起的連鎖反應。
強者交手,抽空千里的靈氣,非但使得千里內的靈氣變得稀薄。
氣勁的混亂碰撞,更是造成的山川崩塌、山河改道,引起了天象的惡劣變化。
陳登鳴消滅北陰聖母后原本還算愉悅的心情,不由又變得有些糟糕。
因爲他已經目睹到一些災難地帶的低階修士和凡人艱難求存的景象,令他不由想起昔日在南域萬里邊陲的獸潮時,與蔣強並肩作戰,艱難生存的歲月。
他更是想到之前目睹到的山中被妖魔所控制的俘虜修士。
“老陳,怎麼了?”
一旁的喬昭獻敏銳察覺到這位昔日老戰友,如今大前輩的神色,問道。
陳登鳴搖搖頭,兩鬢白髮在風中飛舞,不答反問,“反攻修士聯盟那邊過來接手的修士,什麼時候會來?
我想到之前看到山裡一些被俘虜的修士,其中或許就有我們東南兩域或是反攻修士聯盟的人,可能需要接應救援。”
喬昭獻一愣,周圍其他人聞言,也是神色變化,有些詫異。
這個問題,非但是他,便是其他人,只怕都沒考慮過。
因爲他們的任務,不過就是圍剿斬首。
潛意識裡,他們就認爲,圍剿斬首的任務成功後,非但對於反攻修士聯盟是好事,對於許多受到奴役的修士而言,也是一次大解放。
至於之後續清場、掃尾、接收的事情,不歸他們管,也無需他們過問,自然沒人會去思索。
卻沒有人思考過,哪怕圍剿斬首成功了,引起混亂過後,因爲夢魘國秩序規則的短暫崩塌,反倒是可能引發更大的殺戮與混亂。
那些之前沒能逃出的俘虜修士,只怕如今情況會更危險。
如今陳登鳴提出,衆人這纔想起,之前的確在那夢魘國都內的山林間,看到不少被奴役的受苦修士。
莫嘉正面容微肅,道,“陳掌門提醒得是,我現在立即傳音,催促左長老那邊派來修士後援小隊接應。”
陳登鳴沉吟頷首,又搖頭道,“他們趕來接手,可能也需要不短的時間,我就先派兩個分身去搜救接應吧。
能解救多少被俘虜的修士,就只能看天意了,由分身去救,即便真的發生什麼危險也無礙。”
考慮到化神道君的威脅,反攻修士聯盟便是繼續派來圍剿以及接應掃尾的修士小隊,肯定也是需要時間的。
陳登鳴還是打算先派兩個分身去解救一些修士,能救多少,就不是他可以判斷的。
這對於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
但對於很多陷入水深火熱的受難修士而言,卻便是一次生命得以延續的珍貴機會。
陳登鳴修煉心靈,講究問心無愧。
這場圍剿斬首的激烈大戰,雖從出發點而言,是有益四域。
但如今造成的結果,卻是令一些本就苦楚的人,置身於更爲水深火熱的災難中。
他願伸出援手挽救一些人,和選擇漠視,這是兩種不同的心境修爲,他選擇前者。
眼見着陳登鳴掐訣凝聚出兩道散發出金丹靈威的分身。
“老陳就是這點好。”
喬昭獻暗暗欽佩,有這樣的生死之交,他感到很榮幸。
這也是陳登鳴越來越強,將他甩開後,他卻毫無任何不甘不服或是嫉妒,只因陳登鳴謙沖恬淡的爲人,一直令他感到欽佩。
莫嘉正等元嬰真君也不由是肅然起敬,不僅是因陳登鳴的強大實力,更是因這份擔當和心跡。
這恰恰是很多淡漠同道所缺乏的。
沒有人會因此嘲笑。
因爲捫心自問,若是自身或親人落魄遭難之時,恰恰是陳登鳴這樣的同伴纔會伸出援手,而非死貧道不如死道友。
“陳掌門宅心仁厚,巫某佩服,無怪六眉師弟曾多次在我面前提及陳掌門。”
巫賢貴作揖欽佩笑道,神色沉吟間試探笑道,“陳掌門此次與北陰聖母一戰,可有法寶損毀?巫某願爲陳掌門無償修復,只需備好材料即可。”
陳登鳴心中一動,頓時明白,這巫賢貴是想起上次他提及的話語,現在卻是自然的拋出了由頭試探,願給個人情。
這自然是大好事。
大家都是人精,一點就透,陳登鳴臉上露出誠摯笑容,作揖客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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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六眉道兄在外如此高擡陳某?倒是讓陳某懺愧。
說來這次還真是有法袍損壞,不過怎敢讓巫道兄無償煉製這.不如還是添點兒報酬.”
“哎!?”
巫賢貴佯裝不悅,“陳掌門你這就是跟我見外了,巫某是敬重陳掌門你的爲人,願和你交個朋友,可不在這些報酬。”
“哈哈,這倒是好。既然巫道友難得慷慨一次,不如就幫莊某也無償修復一些法寶如何?”
“哎!莫某恰好也在此次戰鬥中有法寶損壞。”
“哎?這麼巧?巫師叔,師侄我的混元罡鐲正好也損壞了些。白師妹,伱可也有法寶損毀?”
“去去去!你們要修復,全都只能給友情價,不能無償。”
“巫道友,你這可就不厚道了。”
“老賴皮,你上次欠我的材料還沒給我。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沒有無償價,唯有陳掌門算是新認識,是無償的。”
一番鬨笑過後。
陳登鳴僅留下需要修復的鉅鹿法袍上袍衣給七眼真君修復,其他法寶不需要,也沒必要。
所謂好鋼用在刀刃上。
七眼真君這等煉器宗師願給人情,那就要好好承了人情。
也不可吃相太難看,一股腦塞一堆法寶過去讓人修復,平白讓人小覷了不說,也容易淡了這份人情。
陳登鳴修仙多年,自然懂這份人情的來往和維護珍稀。
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就是這麼相互維護的。
返回了靈舟船艙內,他服用丹藥繼續恢復傷勢和損耗。
凝聚兩道天仙分身,雖只是舉手之勞,卻也導致他的心力以及天仙道力損耗更多,需要快速恢復過來。
在這一衆人離開西域後沒多久。 幾股極其強橫的化神靈威,倏從西域上空的靈雷層中爆發。
陳登鳴等人在靈舟內隔着老遠便察覺到了恐怖的氣息。
氣氛頓時壓抑無比。
衆人立即來到靈舟甲板,回身望去之時,便看到遠處西域的天空電光閃閃,大半天空好像着了白色的火。
一股股寒冷徹骨的狂風,從靈罡風層衝下,捲起滾滾雲霧,吹得下方地面羣山間的樹木唰啦啦直響。
“對方真有化神道君出手了,不過看樣子,是在趕來時跟我們這邊的高手撞上了。”七眼真君巫賢貴凝重道。
莫嘉正撫須幽幽道,“化神自有化神盯着,無論是三聖道君還是魔剎國主亦或天魔,他們中誰出手,都會遭到我方明光前輩他們的襲擊。
我本以爲這種情況下,他們大概率是不會出手,現在看來,似乎他們也有算盤?”
莊承憲皺眉道,“他們如今都已是籠中之獸,再不求變,便是死字。
這些老傢伙,都活了這麼多年,手段層出不窮,陰謀環環相扣,可能是有什麼新想法。”
“我讓分身看看。”
陳登鳴目光看向遠處天象異變的天穹。
心念一動之間。
一道位於西域內的分身飛出一片廢墟,雙目藍光湛湛,在近距離觀察靈雷層中的可怕戰鬥。
結果只能隱約看到幾道靈威恐怖的身影,在靈雷層中激烈交手。
每一下的碰撞,都迸射出無窮靈光,靈雷轟隆,化作無數根狀閃電幅散開,將靈雷層包括下方靈罡風層撕開一個巨大的豁口,隨着光芒黯淡下去後,就好似一個個天空黑洞。
如此狀況,持續了十數息後,已有連續十幾個光帶坍縮,化爲令人心悸的漆黑黑洞,似有化神在靈雷層中發出了痛苦怒吼。
“明光,神劍,你們莫要欺人太甚。
我們答應將徹底退出戰爭,在百年後進入破碎仙界,屆時有何恩怨在那時再動手,你們若真步步緊逼,後果很嚴重。”
“百年後進入破碎仙界解決恩怨?”陳登鳴心中一跳。
嘎啦啦.
突然,一道驚蛇似的紫綠色光束掠過。
是一道極速絕倫的飛劍,劍氣縱橫四射,凌厲無匹,散發出一股浩浩蕩蕩的凜然正氣。
矗轟!——
宛如有一聲巨雷在分身的頭頂震響,好似雷霆把天空撕裂。
激烈的靈氣勁風從空中刮下來,宛如十幾級颱風橫掃,迫使陳登鳴的分身不得不於颶風中降落在地。
幾道模糊身影在這時,從陳登鳴分身的天眼通前掠過,依稀傳來震懾心靈的一陣冷哼。
嘀噠噠——
一滴滴散發氤氳着極強烈靈氣的金紅色液體,突然從高空墜落下來,撕裂罡風,洞穿地面上的樹木,砸在地面,竟砸出一個個淺坑。
“什麼好東西?”
陳登鳴立即命令分身隔空以天眼通觀察。
淺坑內,一滴滴金紅血液珠圓玉潤般粒粒分明,散發瑩瑩光輝,擁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
似乎只要服用下這一滴血,就能立即脫胎換骨,具備道體,逆天改命。
“化神道君的道血?”
陳登鳴皺眉,沉吟間,命令分身莫要靠得太近。
元嬰可奪舍重生,化神道君可是能夠滴血重生的。
這一滴滴鮮血,搞不好不是某位化神道君受傷了,而是刻意留下的道血。
一旦真的發生了什麼致命危險,搞不好這些道血中,就會涌入化神道君的全部元神意志,迅速遁走,不可貿然接近。
這時,一旁似也已觀察到了天空戰場的七眼真君眼中七色光華一閃,面容嚴肅道,“看來化神前輩他們之間的戰鬥,也很快就將有結果了。”
莫嘉正頷首道,“化神若真是要一心逃命隱藏,很難被殺死。
相反若是逼急了一個化神,後果將很可怕,沒有任何宗門能承受那樣的後果。”
陳登鳴心中一沉,明白莫嘉正說的是什麼意思。
一位化神道君若真被逼急了,很可能施展報復,死之前也要拉不少人墊背。
不說別的,單是對各大頂尖宗門甚至衆仙城發起自殺式的襲擊,都能屠滅一衆元嬰,滅了任何一個沒有化神坐鎮的頂尖宗門。
光腳可不怕穿鞋的。
滅宗這樣的損失,是所有擁有基業的化神都無法承受得起的。
“也許圍剿行動會慢慢控制範圍,逐漸收尾。
至於這些叛徒和域外化神的威脅,可能會等到破碎仙界時才解決
不過,化神道君也能進入破碎仙界?”
陳登鳴心中有很多疑惑。
這些疑惑目前看來,己方化神也未必能解答。
倒是對方的化神修士,似乎清楚不少內幕。
若是能抓住一個審問,可能就好多了。
不過生擒一個化神,可比殺死一個化神要難得多了。
這些問題,暫時也不是他需要去頭痛深思的,實力不夠,想太多都是白搭。
又觀察了一陣,確定沒有化神道君向着這邊靠近後。
壓抑的氣氛慢慢消散。
衆人放鬆下來,再次回到靈舟內各行其是。
轉眼,十幾日時間一晃即過。
陳登鳴並未返回宗門,而是待在反攻修士聯盟駐四域的衆仙城內。
他之前凝聚出的兩道分身,在西域夢魘國的廢墟之間,救出不少昔日被俘虜的修士以及被掩埋在廢墟中的凡人。
果然也不出他的所料。
那日被他警惕的幾滴化神道血,沒幾日就化作人形,散發出驚人的靈威,飄飛了出去。
若是有修士貿然靠近,甚至吞服道血,下場只怕很慘。
這之後一段時間,陳登鳴除了與一些元嬰道友聯絡感情,便是完成圍剿斬首的計劃彙報以及功勞兌換的交割。
這些流程走完後,他便留下了一份兌換物的收集清單,婉拒了左丘靈的慶功宴邀請,準備返回宗門。
出風頭,不是他願意的。
他也不想頂着個鬥戰壽君陳白毛的囂張名頭,在慶功宴上拋頭露面,被衆人追捧。
他修仙時日雖不如這些千年老怪,但論心境的沉穩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早已看淡虛名,追求務實。
戰場上出手就要雷霆萬鈞,威風凜冽震人驚,不給敵人太多反抗的機會。
回了宗門平淡修仙,就要和和氣氣與人交好,低調沉穩做回陳老登,莫要好勇鬥狠。
從七眼真君那裡取走了已修復好的鉅鹿法袍上袍衣後。
少不了又是客套一番,送出點兒心意。
這七眼的喜好,也是與其師弟六眉相當,都是愛姐兒洗澡水那一口。
不過姐兒的仙女洗澡水香着,陳登鳴自己都捨不得往外掏,拿出的還是正常的冥河之水。
所幸這些冥河之水足夠多,哪怕曾送出一些換成功勞點後送去給東方化遠治癒神魂之傷,還是遺留了不少。
他送出兩大桶給七眼真君,也算是表足了誠意與謝意。
很快,重返了長壽宗內。
陳登鳴便迫不及待召來了香火分身,同時拿出修復的鉅鹿法袍上袍衣和從北陰聖母那裡得到的諸多戰利品,開始銷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