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的老巢就在鉅野澤的中央,四周皆是水泊,而且河道縱橫,不是熟悉情形的人根本繞不進去,若不是傅戈用重金收買了他佈置在雍丘城裡的一個內線,莫說八千,這縱算傅戈出動再多的士兵,也難奈彭越一根毫毛。
可惜,人總是有七情六慾的,當黃澄澄的金子和香噴噴嬌豔的美女送上門時,就算是再好的兄弟也避不開要反目成仇的一刻。
爲了讓彭越不對這個內線起疑,傅戈大費周章的刻意隱瞞了這次護糧任務的出發時間和線路,目的就是想要讓彭越誤以爲他的老巢還很安全,只要他這麼想了,那麼酈商他們的伏襲就會取得圓滿的勝利。
在最初的興奮過後,傅戈又一次陷入到了焦慮和不安之中,等待是最難捱的,有時甚至他會想,快點傳消息來吧,就算是壞消息也認了,只要不再苦苦的等下去。
……
終於,在傅戈快要絕望的時候,一艘快舟掠過已然平靜的水面,報來了好消息,彭越這廝被生擒了!
“哈,親兵,拿酒來!喝他個痛快。”傅戈哈哈大笑,再也沒有比這個消息更令人快意的了,生擒——,他可以想象彭越在被俘時是怎樣的一副表情,是悲憤、是不甘、是無奈,還是絕望?
“回告酈商都尉和將士們,等到了昌邑我親自爲他們設宴接風!”傅戈大聲的叫喊道,這一刻,他無需掩飾自己的興奮,解決掉彭越這個大麻煩,雍丘和昌邑兩地之間的聯絡就有了保障,就算有其它地方的叛軍移師過來攻打,在不熟悉地形的情況下也斷斷討不到好去。
昌邑城。
歡呼的士兵排成兩列,他們齊刷刷的袒着左臂,右手將武器高高的舉起,他們的口中不間斷的呼喊着一個名字:勝利。
這一刻,他們的心中只有傅戈一個,是傅戈帶給了他們勝利與榮耀。
所以,傅戈無意去追究他們的‘不敬’。因爲,大叫大喊正是男兒們心底最真實的意思表達。
當呼喊聲最高亢的時候,酈商押送着彭越進城了,被關在囚車內的彭越無奈的盤膝坐着,一張四方臉高高仰着,眼神中滿是不屑與驕橫。
“彭越,你可知有今日?”傅戈大笑着高喝道,尤如衆星捧月的他不需要介紹什麼了,彭越在第一眼瞥見他時就會猜到他的身份。
“呸,無恥秦狗,不過是使奸計得逞一時,有什麼了不得的?”彭越一陣狂笑,破口怒罵。
“罵得好,傅某使的計策不高明,拙劣且漏洞百出,確實沒有什麼可誇耀的,好在,剛好有一隻笨狐狸撞進了圈套中,你說我此時不高興還待何時?”傅戈得意的說道。
“你——,唉,彭某一時失察,中了你的奸計,致有今日之禍,也罷,項上的這顆人頭就歸了你吧!”彭越大聲的說道,他的神情大義凜然,不過他的眼神卻是飄忽不定。
彭越只是一個盜賊,也是個一貫佔便宜的主,有了好處就想一口吞了,遇到危險就躲得遠遠的,這樣一個人不可能會是視死如歸的忠義之士,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效忠的對象,之所以跟着叛軍後面起事,主要還是帝國的暴政逼迫所致,傅戈若給他一條生路,彭越一定會感激涕憐。
在傅戈的部下中,勇猛的杜中陣亡了,現在除了酈商之外,再找不出一個象樣的將領,章邯那裡除了一幫瞧不起人的象章平、董翳等這些庸才外,就只有北方軍團的王離手下蘇角、涉間等還算將才,不過他們的軍爵遠遠的高過傅戈甚多,莫說要讓他們成爲傅戈的部下,就是傅戈去求他們收留都未必會被首肯。
草莽之中未必沒有才學之士,彭越的那一套獨特的‘襲擾’戰術將傅戈弄得痛苦不堪,或許也能同樣將其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只要傅戈能真正懾服這隻狡猾的‘狐狸’,讓他爲己所用的話。
“來人,將大盜彭越關入大牢,等候朝廷特使到來再押送到咸陽去!”在衆目睽睽之下,傅戈當然不會和彭越去談什麼條件,去私底下許諾什麼好處,一切都要等待合適的時機,所以,在表面上傅戈要把文章做足,朝廷的特使一旦到來,彭越的這條命也就交待了,一年前,盤據在南陽一帶的叛軍大將宋留率部投降,結果被二世皇帝下令立即斬首,這件事情一傳出去,叛軍首領中主動投降者更是寥寥,就象傅戈放了二次的呂臣,死也不降的原因除了對陳勝的忠心外,降了反正也要被殺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要想讓彭越歸附,必須推心置腹的和他長談一次,傅戈首先要做的是,要讓彭越對自己有信心,起碼要讓他相信自己和朝廷裡的那些只知道魚肉百姓的權貴不一樣,和帝國軍中的那些將軍們也不一樣,讓他相信自己是爲了那些信任的兄弟們、士兵們、百姓們而戰鬥。因爲,傅戈更清楚的知道,是這些人用鮮血與生命換來了自己今天的榮譽,倘若有一天,那個昏庸的皇帝將屠刀架上了他們的頸項,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帶領將士們回頭殺向咸陽,那時,他一定會高高的舉起長矛,刺入作惡者的胸膛。
也許到那時,反戈一擊,徹底推翻腐朽的帝國,重建一個新的大秦——。
這不只是一個夢想。
當然,若是現在讓章邯他們知道傅戈心底的這個‘罪惡’想法,肯定會氣炸了肺,雖然章邯也對無道的皇帝一樣痛心疾首,對皇帝放任趙高等人把持朝綱殘害忠良忿忿不平,但章邯的心裡,總認爲這是趙高等一幫權臣小人在揹着皇帝幹那些壞事,卻不知二世皇帝和商紂王周幽王一樣,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無藥可救的昏君。在這一點上,章邯這個大將軍遠沒有傅戈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