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且退走的第二天,傅戈又見到了酈食其,本來就瘦削的他經過這一次的折騰,臉色也更蒼白了,也是的,以他這一把年紀,若換了別的人,早就應該安養天年了。
“軍侯,幸不辱命,幸不辱命。老朽總算完成承諾了。”酈食其剛一進城,連衣服都沒有換過,就急急忙忙的跑來見傅戈。他進門的時候,傅戈正和酈商在商量如何加強陳留城的防禦,未等擡頭,忽聞到一陣臭哄哄的味道傳來。
“先生辛苦了,那劉項又是怎麼一個態度?”傅戈笑了笑,酈食其樣子這樣狼狽,想是受了不少的苦,不過能安然回來,想來他的遊說應當有了成果。
“哥,你這是怎麼了?”酈商卻沒有傅戈這麼後知後覺,他用袖口掩住鼻子,質問道。
酈食其見酈商如此神態,不禁面紅過耳,遂連聲道:“老朽失禮了,我着急來向軍侯報告一個好消息,楚軍答應我們的要求了。不過,老朽此行也着實兇險,在五日之期過後,我本以爲這一趟是回不來了。”
聽出酈食其話裡有話,傅戈說道:“先生,先去內室換過梳洗,再爲我們細細一敘。”
等到酈食其換了乾淨的衣服出來,整個人已顯得精神了許多,傅戈也從他那裡也瞭解了這一次遊說的經過。酈食其在離開陳留之後,先到亢父劉邦的軍中,起初劉邦的態度相當的傲慢,指着酈食其的鼻子大罵酸儒,還毫不客氣的命侍女端了洗腳水潑向酈食其,後來還是劉邦的主要謀士張良得知了酈食其的建議,他立即向劉邦作了彙報,在一番激烈的爭執之後,劉邦終於同意了‘借道經過’的意見。
而當酈食其來到城陽求見項羽時,連這一點點的好運也沒有了,心高氣傲的項羽沒有等酈食其開口就命令大將恆楚、周蘭將其拿下,在項羽無比強烈的自信心和勇力面前,酈食其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幸好,由於先說服了劉邦,項羽強攻陳留的主張纔沒有得到採納,最終,意見不一致的楚軍決策層商定由先鋒龍且進行試探性進攻。
商賈在做生意時都要先有一點本錢,談判也是一樣,當傅戈擊敗龍且的消息傳到項羽軍中時,酈食其的本錢就來了,面對傷亡二千精銳的消息,項羽縱算再怒不可遏,他也不得不先忍下這一口氣。
對於楚軍來說,當務之急是先攻下雍丘,而不是和傅戈糾纏在小城陳留。拿下雍丘,既可以奪取帝國的糧草補給中心,又可以切斷章邯大軍與河北王離軍團的聯繫,同時,還可以爲最後殲滅章邯創造條件。當然,項羽他們現在還並不清楚雍丘的糧草大半已被傅戈暗中轉運走了,否則的話,估計項羽和劉邦會氣急了眼和傅戈拼命。
大秦二世二年七月三十一日。
浩浩蕩蕩趾高氣揚的楚軍從陳留城的外圍通過,從城垣上眺望,可以看到楚軍們肆無忌憚的扛着旌旗,甚至於還在離城不遠的地方埋了行軍竈做飯,有幾個兵士還解開了褲檔,掏出了傢伙痛快淋瀝的方便起來。
“哎,縮頭烏龜們,出來呀!”
“那城裡的男人都死絕了,不會出來了!”
楚軍士兵們的嘲笑和怒罵讓傅戈倍感羞辱,這些人都是屬於劉邦的軍隊裡的,項羽的部隊一早就疾風般的向雍丘撲了過去,他們纔沒有心思玩這一套無聊的把戲?只有尊敬對手的人才能贏得尊重,劉邦這個人雖然有些本事,也能網羅許多有才能的手下,但他卻絕不值得傅戈敬重。 “楚賊,休要罵得起勁,我酈商這就出城會你們一會!”終於,有一衆士兵實在無法忍受羞辱,他們由酈商的帶領着跑下城樓準備出城邀戰。
“都回來!”傅戈沉聲大喝。這個時候,任何的意氣用事都會召致嚴重的後果,以傅戈對劉邦的瞭解,他是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的,事實清清楚楚的擺在面前,酈商若出戰‘挑釁’,劉邦正好可以順手推舟藉助項羽的力量將陳留守軍打敗。
依託堅固的城垣進行防禦,這纔是傅戈眼下最正確的謀略。
“傳令,全軍將士都用手捂住耳朵,然後一起大聲高唱戰歌,我先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傅戈的眼中迸射出怒火,他的聲音響亮有力,在他的影響下,慢慢的所有的士兵都大聲唱了起來,他們的聲音響徹天地,蓋過了一切。
終於,無奈的劉邦也率兵離開了,第二天,傅戈就得到了雍丘的消息。
城破,李由死!
李由死於亂軍之中,這倒讓傅戈頗感意外,不過,猜想一下破城時的情形也好理解,李由手底下的士兵雖然有二萬左右,但他們這些烏合之衆又哪裡是項羽的對手,只怕連逃跑的時間都沒有吧,龍且、恆楚、周蘭都是勇冠三軍的猛將,李由有什麼?他除了一羣貪生怕死欺軟怕硬的兵痞外,手下連一個象樣的將領都沒有。
“軍侯,雍丘失陷,項羽和劉邦會不會掉頭再攻陳留。”酈商略帶着失望問道,他還在爲錯過了一次與勁敵交手的機會而嘆惜。
傅戈想了想,搖頭答道:“如果沒有大將軍章邯這個最大的敵人的話,陳留自然會是他們進攻的下一個目標,不過現在,我想他們的主攻方向應該是定陶城,佔領雍丘,切斷章邯的後路,然後與項梁一道對定陶的帝國軍隊實施包圍,這纔是楚軍主要的戰略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