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戈冒險付出沒有白費,普斯漢達爾這個莽夫一見到秦中軍的旌旗兩隻眼睛就放出瘋狂噬血的光芒。
“抓住秦狗的頭,我要親手將它踩在腳底下!”在狠狠的怒罵發泄之後,普斯漢達爾令旗一揮,親自指揮着象羣掩殺了過去。
而此時,秦騎兵似乎象有靈性一般,紛紛拔轉馬頭朝着正北方面呼嘯而去,不多會就與接援的弩騎兵會合。
“快,不要讓秦狗逃了,追!”見傅戈這個獵物要溜,普斯漢達爾豈肯罷休,他立即命令象奴揮動令旗,指揮戰象追殺。
一前一後,一方急急奔逃,另一方大踏步追殺!
摩揭陀的戰象衝殺起來黑壓壓的一片,刀槍不入,勢不可擋,雄象長長的鼻子只輕輕地一點就將人捲起,然後將人摔得粉身碎骨:巨大的象蹄踩到人身上,人便成爲肉餅,在這樣的威勢面前,秦軍一個個驚慌失措,只得丟盔棄甲,抱頭鼠竄。
任誰瞧見這一幕,都會以爲秦軍在劫難逃了,龐大的戰象踩着隆隆的腳步尤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可怕。
“蕭大人,你說傅帥會不會!”
“休得胡說,再口出妄言,小心你的腦袋!”
孟買城頭,蕭何一臉的凝重神色,自打南征以來,他是第一回對眼前的戰事沒有底了,盤算得好好的誘敵之計真的能起到作用嗎?
擔心的不只是蕭何一個,埋伏在土丘背後的韓信也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地動山搖的聲響一陣強似一陣,這戰象委實難以對付,騎兵莫說上前接敵了,就是靠近一點都有困難。
“傅帥,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負責保護主帥安全的陳參一臉的惶急,追兵已經越來越近。而跨下的戰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來自另一種動物的強大氣息,有部分馬匹甚至於開始拉稀起來了,這可不是什麼好跡象,萬一要是傅戈跨下地那匹戰馬有個閃失,這可如何是好?
“急什麼,沉住氣,我們要是跑得太快就露餡了。”事到臨頭,傅戈倒是完全放開了手腳。他故作輕鬆的對着陳參說道。
經過剛纔的試探,摩揭陀的先鋒官普斯漢達爾的底細他已摸得差不多了,對付這樣一員猛將,傅戈明白只有走走停停,才能激起他的爭雄之心,才能讓他喪失理智。
戰事的進展一如傅戈所料,普斯漢達爾就象一隻被傅戈牽着走的風箏,一步一步地邁向了死亡的陷阱。
“傅帥過來了,快,火箭準備!”
這廂傅戈氣喘噓噓的領着一衆‘殘兵敗將,剛登上土丘。等得心焦的韓信就低喝着下達了命令。一衆秦國的弩兵們好半天眼看着敵方的戰象橫衝直撞,早就給憋悶得不行了。
七百步。
五百步。
三百步。
“拋射!”隨着韓信的一聲令下,天空中頓時飛舞起無數星星點點的火矢。瞬如夜晚的顆顆繁星,點綴於天際。
“嗥!”一聲又一聲淒厲的嘶吼在土丘地另一頭響起,儘管戰象皮糙肉厚,火箭縱算落到了身上也難以造成什麼致命地傷害,雖是這樣,但戰象這個兵種畢竟不同於鋼鐵製成的坦克,在漫天的火矢面前,象羣開始混亂了。
起先是一、二頭象奴中箭失了操縱地棄象,然後隨着秦軍打擊力度由前沿向後方伸展,棄象的數量也越來越多。最終,被沖天的烈火與刺耳的聲音刺激得失去耐心和理智的雄象們開始不顧一切的狂奔起來。
不管前面擋路的是什麼,長長鋒利的象牙一撩而起,徑刺入對方的柔軟腹部。
激怒的雄象們咆哮着,用沉重地蹄子,用力大無窮的長鼻,用一切可以顯示威嚴的東西反抗着一切束縛,騎在背上的象奴在快速的奔跑中不斷被顛下象背,等待他們的除了無情的踩踏之外。沒有其它結果。
“敵軍混亂了,敢死隊,衝鋒!”
韓信大叫一聲,埋伏在土丘後面的秦國伏兵猛然躥出,他們一個咋,手持長矛,怒吼着衝向混亂中的象羣,專門對着長長地象鼻子狠砍,這一來,被砍斷鼻子的大象慘叫着亂竄,與其它戰象相撞,一時人仰象倒。
“都不許退,向前衝,向前
!”普斯漢達爾呼喊的聲音倏然而止,一頭失控的雄象從側面將他的坐騎猛撞了一下,結果普斯漢達爾這位摩揭陀猛將慘然跌落象背。
向前——,普斯漢達爾臨死之前的命令倒還算明智,在衝鋒過程中遇阻,如果前陣冒然後退的話,勢必與後方的象羣發生擠撞。
隨着普斯漢達爾的陣亡,失去統一指揮的摩揭陀戰象部隊就象散了架一樣,不顧一切的朝着後方潰退了下去,它們這一退不要緊,跟在後面涌上來的步兵可倒了黴了,跟隨在後的摩揭陀步兵還沒明白過來,就被折返回逃的‘象兵’踩得血肉模糊。
“我們得勝了,開城門殺出去!”
孟買城上,蕭何瞥見戰況如預期一樣進展,也是分外驚喜,趁敵病要你命,這立功的好機會自然誰都不想錯過,於是,剛剛退入城內的秦長槍兵再一次出擊,這一回,他們可不再規規矩矩的以圓形陣禦敵,而是擺出了衝鋒的錐形陣。
“殺!”
四面八方,到處響起秦軍高昂的吶喊聲,可憐十二萬摩揭陀的大軍還未等與秦軍正面交鋒,就在己方象羣的衝擊下折損過半,相比不知戰象威力的秦國士兵,這些摩揭陀人對於大象的畏懼心理更盛,許多士兵只遠遠的瞥見有戰象衝過來,就立馬棄了兵器回逃。
就這樣,等到普西亞米陀這位大軍統帥發現前方混亂之時,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成千上萬的首陀羅們如同被放出囚籠的罪犯,各自四散奔逃,雖然說被抓回去的可能性還是存在,但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奴隸們還是要想方設法的逃跑。
一支沒有凝聚力的軍隊是無能的軍隊,縱算他的數字聽起來龐大無比,在秦軍各級將領的有力指揮下,普西亞米陀一戰大敗,等他好不容易收攏了殘部準備回師時,卻又在恆河邊遭到了英布、欒布率領的秦海軍的阻擊。
連遭襲殺,等到普西亞米陀回到華氏城時,麾下的軍隊只剩下了可憐的二萬人,其中戰象部隊全部損失,奴隸更是逃跑了七七八八,由此一戰,孔雀王朝的實力消耗殆盡。
戰場是無情的,政治更是無情。
摩揭陀在強盛之前也不過是諸多小國中的一個,在強大之時諸邦依附,而在沒落之時,它也不可避免的會遭到拋棄。
孔雀王朝的衰落讓印度半島上統一的王朝即將不復存在,在朝中,國王普里哈多拉達和將軍普西亞米陀已經徹底撕破了臉,雙方的支持者在華氏城相互對峙,磨擦不斷,這一種情形按照歷史進程的話本來不太可能出現,但隨着普西亞米陀的主力在孟買城被殲,形勢又再一次的微妙起來。
在地方各邦國局勢則更加的混亂,相比中央集權統治的秦國,孔雀王朝轄下的各邦只是鬆散的聯邦性質,地方王公擁有相當的自治權,因此,在聽說國王的主力部隊慘敗之後,一些地方實力派佔據的城邦開始蠢蠢欲動,部分腦子活絡的王公甚至於開始派人與孟買城的秦軍取得聯繫,以期獲得支持。
一個混亂的身毒,纔是秦國最期望看到的理想殖民地,這種情況就象後世西方侵略者在中國推行那一套扶持軍閥,各霸一方的政策一樣。
對於主動投靠過來的王公貴族們,傅戈並沒有扳起臉來距之門外,相反,還相當客氣的給予了隆重的接待。
眼中只看到一己私利的王公正是理想的合作對象,只要價錢給的合適,這些貪得無厭的傢伙就是最佳的生意合作伙伴,這一點歷史已經作了最好的註釋。
至於那個‘解放奴隸’的口號,則在傅戈有意無意的冷落之下,漸漸的變成了一個象徵性的東西,雖然說秦國已經步入了封建社會,但在印度半島上,奴隸制度正處於發展過程中,奴隸們的覺醒意識還沒有廣泛深入人心,或許還需要經過千餘年,這裡的人才會真正有想要自由想要覺醒的想法。
當然,對於那些脫離了奴隸主奴役,逃奔過來的首陀羅們,傅戈也沒有無情的距之門外,畢竟,孟買城的繁盛需要大批的廉價勞力。
一年之後,孔雀王朝正式分裂成若干個地方城邦,其中原先的國王普里哈多拉達在泰隆等一干舊屬的支持下,佔據了首都華氏城及附近的一小片地方;將軍普西亞米陀在爭奪華氏城控制權失敗後,率領親信在中央邦建立起了自己的國家巽加王朝。
除此之外,在這座半島的其它地方,一些勢力強大的地方王公也開始自立一方,印度半島上短暫的統一時期由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