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已將安定,繼項羽敗亡之後,英布的老泰山。楚地的另一位有相當實力的諸侯衡山王吳芮也正式向秦廷投誠。
大秦的南方曾經因爲陳勝、吳廣舉事而動盪不定的楚地,除了趙佗這個還心存幻想的南越王之外,已經找尋不到破壞國家安定的隱患,而在北方,情況則是正好相反。
當傅戈回師到雍丘時,一個讓他擔心的消息終於發生了。
追殺臧荼的李烈差人來報:臧荼已經帶着殘部逃奔了匈奴,臧荼對於秦國目前的情況一清二楚,他這一往匈奴,必然會掀起滔天巨浪。
“速命酈疥整頓人馬,沿九原、河南塞、膚施一線嚴加戒備,令李烈整頓騎軍,作好迎擊匈奴騎兵的準備,另外,快馬飛馳楊翁子將軍所部,讓他立即遷居河套地百姓於長城之內,同時,趕快派遣探馬斥候打探匈奴人的動向。”
臉色倏變的傅戈一連串的下達着命令,秦軍上下現在正被統一的榮耀所圍攏着,士兵一個個只想着回到都城後得到封賞,然後好好回家與家人團聚,這個時候軍隊的戰鬥力是最弱的,就算是一向以強悍著稱的秦軍也一樣。
連聲喝罷,傅戈已是心跳加速,直覺在告訴他,匈奴人一定會來的,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復仇的機會的。
“傅帥,用不着這麼急吧,良雖未與匈奴人打過交道,但想來匈奴人也不可能強大到比我大秦騎軍更厲害的程度?”
相比傅戈對匈奴人戰力的瞭解,張良知道得還是少了些,臨洮一戰他又身在俘虜營中,未曾真正與冒頓的精銳騎兵交戰過?
張良不清楚,知曉歷史走向的傅戈卻是心知肚明,在他熟知的歷史上劉邦贏得國內爭霸戰的勝利後,就立即遭到了匈奴騎兵的入侵,當時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劉邦當然不甘爲匈奴人所制。於是立率三十二萬大軍北上征伐,結果卻在白登山被匈奴單于冒頓給圍困了七日七夜,幾乎丟了性命,後來若不是陳平施計於單于閼氏,劉邦這位高祖皇帝就會光榮地和他的老對手項羽一樣,成爲歷史的匆匆過客。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其實,在這句讓國人震奮的鏗鏘話語之前。漢朝在與匈奴打交道的過程中表現並不比後世的弱宋、滿清好多少。
一次次的和親,不僅送去了一個個如王昭君般蘭心慧質的玲瓏美女,不僅送去了陪嫁地無數金銀珠寶,更送去了大漢朝的尊嚴與榮耀。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當年輕氣盛的漢武帝劉徹繼位後,他纔會不惜代價與匈奴人殊死一搏,和親,去他媽的吧。
我大漢的女人不是生下來讓你們匈奴人糟蹋的。
聊地有聲的話音不管經歷過千百年,一樣讓胸中涌蕩着熾烈男兒之氣的傅戈感到熱血升騰,不能自己。
“子房。我們星夜兼程。一定要搶在匈奴人之前回轉關中,有我傅戈在,萬里長城就是匈奴人永遠都無法逾越的一道天塹!”
匈奴人真的會提前對南方動武嗎?
對於駐守在九原郡地秦北方軍團守將楊翁子來說。這個問題其實已經不用再去想了,早在一個月前,派往漠北草原地斥候探子就送回了匈奴內部異動的緊急情報,因爲對於匈奴人蠢蠢而動的野心,楊翁子再是清楚不過。
草木長勢旺盛地夏季就要來臨了,河套這塊水草豐美的肥沃牧場又一直是匈奴貴族們眼中最豐盛的獵物。
在沒有解決內部的權力分配之前,匈奴人是無暇顧及河套一地歸屬,但在新的單于確立了至高無上的地位後,深諳匈奴人狼子野心的楊翁子就知道,匈奴對秦國動手的時候已經臨近了。
九原郡。
臨洮城,北方軍團中軍所在。
自打發生了那場讓冒頓爲了紅顏而喪命的刺殺行動之後,臨洮這座城池就成爲了所有匈奴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一些狂熱地匈奴貴族已經不止一次的揚言,要舉兵將臨洮這座城池夷爲平地,要戮擄城中所有的百姓,將他們販賣到極北苦寒之地當牛作馬,要讓這些可惡的秦人生生世世成爲匈奴人的狗、成爲匈奴人的奴隸。
敵之必爭,就是我重兵堅守之要衝。
作爲一員經驗豐富的老將,楊翁子當然明白這一點。因此,在奉命繼續駐守長城一線之後,楊翁子就逐漸將北方軍團的駐軍所在遷移到了臨洮城內。
“什麼,河套地的戶民還沒有全部遷城入內,你們這些人是幹什麼吃地,沒有跟牧民說清楚匈奴人要來攻打了嗎?”
將軍府內,楊翁子手持着一卷下面報上來的簡牘,氣得花白虯鬚顫抖。
“報將軍,我們已經跟牧民們說過了,可是他們就是不肯南遷,都是秦國子民,我們一時也不好強用武力驅使,所以,至今還有一百餘戶留在河套地——!”看到楊翁子發怒,心知這位老將耿直如火脾氣的參謀人員委委屈屈的解釋道。
“快,帶上一隊人馬將這一百多戶給押進關內來,都什麼時候還婆婆媽媽的,究竟是命重要,還是牲口重要?”楊翁子一擼戰袍,氣沖沖大踏步而出,他是在氣那些目光短淺,只知道蓄養的牲口精壯不精壯的普通牧民。
楊翁子很生氣,不過他卻不知道,正是這些身份卑微,看起來愚不可及的普通百姓支撐起了整個國家的命脈,沒有這些辛苦勞作的平凡百姓,也就不會有他麾下的這支百戰將旅,正是這些捨不得牲口的‘愚民,讓秦國一步步的強盛起來。
關外。
河套以北。
連綿的青山如同一道橫亙在草原上的潑墨綢帶,將漠南豐饒的河套地和漠北風沙熾烈的戈壁灘分成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分。
對於遊牧民族來說,漠南漠北就是二重天。
如果說漠南是天堂的話,那麼河套地就是天堂中最閃亮的一顆明珠,對於這顆讓秦國人從手中奪去不久的珍珠,匈奴人早就垂涎欲滴許久。
大秦新元四年七月一日,正午。
掩映在青翠山巒之中的,除了一干依靠着山勢生長的樹木之外,竟還有一彪蓄勁待發、手持狼牙旗的匈奴騎兵。
匈奴單于的狼旗自從冒頓身死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在漠南一帶出現了,這其中不僅是因爲秦國加強了河套一帶的戒備,還因爲匈奴沒有誕生一位新的單于。
不過,匈奴內部的混亂現在已經結束,接替冒頓成爲新單于的是他的兒子稽粥,與史籍記載的事實不同,稽粥這位史載對漢朝還算不錯的老上單于現在對於殺了自己父親的秦朝可謂恨之甚深。
若不能報得殺父之仇,這單于之位我即讓與他人。這便是稽粥在登上單于位子時宣下的誓言,也是他最終一統各部的最終理由,向南方的秦國發兵,奪回失去的肥沃牧場,在這一果然‘光榮而神聖’的使命面前,匈奴各部迅速的團結在了稽粥的周圍。
而更要命的是稽粥這次南征不僅得到了匈奴人的支持,還得到了來自南方的叛國者的幫助,被秦國痛擊的燕王臧荼最終投奔了匈奴,不止是他一個人,還有其它追隨臧荼的部屬,他們現在都成爲稽粥身邊最可靠的引路者。
“大單于,我曾經聽說秦朝的疆域比我匈奴更加的遼闊,他們的人口也遠遠的超過了我們匈奴,如果依照這樣計算的話,我們與秦人開戰就是以卵擊石,自討苦吃,所以,我右谷蠡王以爲還是先派使者往咸陽交好爲上!”
匈奴貴族之中,好戰分子固然不少,但也不是沒有象右谷蠡王這樣的和平份子,當然,這一種意見在充斥着復仇氣氛的匈奴軍隊中是完全得不到呼應的。
果然,未等一衆匈奴將領發話,臧荼手下一個叫中行說的宦官就搶先說道:“大單于不用擔心,匈奴的人口總數雖然還抵不上秦國的一咋,郡,但是比起軍事實力來,匈奴可就強過秦國太多了,據屬下所知,秦國的男丁十個裡面只有一、二個勉強可以充入軍伍,這些人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的話,根本就上不得戰場,相比之下,匈奴的男兒個個都能跨馬射箭,單于狼旗一指,立時就能調動幾十萬軍馬,而何況秦國現在正忙於剿滅內亂,駐守北疆的軍隊少之又少,我們此時不進兵,更待何時?”
自古禍害總起於內部,中行說這個歷史上橫行無忌讓漢朝吃足了苦頭的閹人終於如願的登上了歷史的舞臺,有這樣一個狡詐的傢伙存在,傅戈接下來的日子可算是危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