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王森擡着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陽,臉色已經蒼白起來。
他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傢伙居然強勢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連整個巡捕營都給撂翻了。
這樣囂張跋扈的勁頭,他就算二皇子身上都沒看見過。
回想起自己之前三番五次挑釁對方的行爲,王森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這不是在作死麼!
可轉念一想,王森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暗喜。
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有些門道他可是門清的。
你一個普通人,哪怕權勢滔天,可若真在衆目睽睽之下犯了法,官府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王森看着楚陽,強忍着恐懼站了起來。
“我承認你真的很厲害,可你再厲害,厲害過大秦律法麼?就算我出言不遜在先,你要是不服氣,罵回來就是了,動手打人終究是不對的,不是麼?”
順着這個思路,王森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起來。
“即便是我罪有應得,活該被你揍,可這些巡捕營的士兵麼又犯了什麼錯,他們只是在執行公務而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我大秦自商君始,便以法治國,萬事逃不脫一個法字,你光天化日,公然抗法,該當何罪!”
王森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引得周圍百姓紛紛點頭。
他們當中許多人原本就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所看到的,也只是楚陽這邊的手下將巡捕營的人打翻在地而已。
再加上,他們都是咸陽的本土人,看到自家士兵在一個外人手裡吃了虧,自然會同仇敵愾起來。
“嗯?”
望着一臉得意的王森,楚陽不由皺起了眉頭。
沒想到此人倒還有幾分本事,居然懂得煽動輿論。
不過他們一路跋涉,早就人困馬乏,哪有精力在這邊耗着,眼看着周圍路人竊竊私語,楚陽將周勃喊了過來,小聲吩咐了幾句。
周勃點了點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離開了現場。
眼下這些事情,就讓李斯去處理吧,相信有他出面,自然會將事情的原委查個水落石出。
他實在沒有心情在這裡浪費時間。
“喲,這是準備去找援軍麼?嘿,實話告訴你,我家大人可是皇室宗親,管你找來什麼樣的後臺,今天這件事情,我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在王森的鼓動下,那個領頭侍衛也來了精神。
他們巡捕營乃屬咸陽令管轄,如今的咸陽令按輩分該是當今陛下的叔叔,出了名的護短。
楚陽淡淡瞥了侍衛一眼,沒有吭聲,只是從旁邊找來一把椅子,安靜地坐在那裡。
然而,沒過多久,就看到周勃隻身一人走了回來。
楚陽心中一動,莫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他在進城時就得知今天是朝會的日子,就算周勃腳程再快,從這裡到皇宮至少也得一盞茶的時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還沒等楚陽開口,對面的領頭侍衛便笑了起來。
“不是說叫人去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侍衛盯着楚陽,臉上盡是嘲諷之色。
“狐假虎威的東西,老子早就看出來你們這羣賊人絕非善類,現在居然還想冒充達官貴人的親屬,矇混過關?想都別想!”
原本他還以爲這年輕人有什麼依仗,所以不敢太過放肆,現在知道了對方根本毫無背景,所以便徹底放下心來。
“你們去通知藍田大營的守將,就說咸陽城裡有賊人行兇,請他速速派兵捉拿!”
領頭侍衛一臉冷笑地看着楚陽,藍田大營負責的可是整個京都的衛戍,戰力在整個大秦都是頂尖的。
只要他們出馬,這羣王八羔子算是死定了!
眼看着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楚陽暗暗嘆了口氣。
他原本並不想把事情搞大,既然都到了調動大軍的地步,看來他也只能拿出聖旨證明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這樣一來,朝堂上恐怕難免要打幾場口水戰了。
正當他準備掏出聖旨時,一道驚喜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
“楚先生,真的是您啊!”
隨着這道聲音,就看到一個衣着華貴的年輕人從人羣外擠了進來,在他身後跟着四五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每個人手中都牽着一匹駿馬。
“剛纔那位周勃壯士說是您要找老朋友,我便自作主張讓他先回來了,您該不會怪我吧?”
年輕人一臉熱情地走到楚陽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你是……蔡榮?”
看着這個有些熟悉的面孔,楚陽這纔想起前段時間,那位叫做趙符的皇子拜自己爲師時,身邊跟着的就是這個年輕人,據說還是前任宰相蔡澤之後。
難怪周勃這麼快就回來了,原來是蔡榮打了招呼。
“哎呀,先生竟然還記得我,我回去一定要告訴我家大人,好教他知道自己賭輸了!”
蔡榮一臉興奮地拉着楚陽,高興地像個孩子。
楚陽卻站在原地,搖了搖頭。
“恐怕我現在暫時還走不了,旁邊那位正準備找藍田大營的軍隊捉拿我呢。”
“什麼!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捉拿您!他們難道不知道您是我家大人的貴客麼!”
聽到這話,蔡榮臉色猛地一變,身上無形中竟然多了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在趙符身邊,他只是個聽話的隨從,在楚陽面前,他只是個有禮貌的晚輩。
可當着外面這些人,他才真正顯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你算哪根蔥,你……”
面對着蔡榮發火,領頭侍衛罵罵咧咧地還想說點什麼,一旁的王森卻已經臉色劇變,跑了過來。
“蔡衛率,您怎麼來了!”
“你是二皇子身邊的王森?”蔡榮皺着眉頭,看了眼王森,又看了眼遠處地上那十幾箱銅錢,似乎明白了什麼,旋即冷笑起來。
“呵,來,我當然得來,要不然還不知道你們打算把我家大人的老師給抓了呢!”
“啊……您說他是你們家……那位的老師?”
王森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楚陽,這個消息帶給他的衝擊明顯要比之前周勃幹翻整個巡捕營要來的大得多。
“怎麼,不信?”
蔡榮招了招手,就有人牽過來了一匹白色的駿馬。
“這可是我家大人的坐騎,大人令我親自將楚先生接過去,這還有假?”
“不敢,不敢……”
王森連連擺手,看着白色的駿馬,一臉豔羨。
誰都知道,前陣子陛下得到了一匹好馬,親自賜名奔雷,賞給了一位皇子。
據說那位從來都是馬不離身,連餵養之事都是親力親爲,從不假託他人之手。
沒想到,今天竟然會爲了這個年輕人破例。
到了這個地步,王森知道這件事情恐怕大條了啊。
他有些惶恐地看着楚陽,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那些混賬話,結巴道:
“之前是在下有眼無珠冒犯了閣下,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王森在這裡給您賠罪了!”
說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王森直挺挺拜了下去。
望着這一幕,在場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我去,要知道這王森可是二皇子身邊的人啊,現在竟然給一個外地來的小子賠禮道歉!
這特麼太邪乎了!
領頭侍衛在一旁欲言又止,但在王森制止的眼神下,終究忍了下來。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後背瞬間就被冷汗浸溼了。
因爲他突然想起,自本朝立國以來,只有一個地方纔會有衛率這樣的官職。
太子府!
我的天,這人居然是太子的老師!
他如遭雷擊地看着楚陽,嘴巴已經張得能放下一顆鵝蛋。
一想到自己竟然打算抓捕太子的老師,侍衛兩眼一黑,直接嚇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