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鬆,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國風?鄭風?山有扶蘇》
在後世,人們對於扶蘇這位公子是一位什麼樣的人充滿了好奇,許多史學家認爲若是由扶蘇繼承秦二世大秦一統的局面至少能維持兩代,不會像是十八公子胡亥矯詔登基後二世而亡。
《國風?鄭風?山有扶蘇》是什麼意思呢?
山上有茂盛的扶蘇,池裡有美豔的荷花。沒見到子都美男子啊,偏遇見你這個小狂徒。
山上有挺拔的青松,池裡有叢生的水葒。沒見到子充好男兒啊,偏遇見你這個小狡童。
從這裡可以看出始皇帝對長公子的出世帶着多麼大的期盼,渴望新出生的男孩能夠是一個俊俏的美男子,願其能像大鵬、扶蘇樹一樣扶搖直上九萬里。
呂哲對於這位秦長公子亦是充滿了好奇,很想親眼見一見這位傳說中集俊美與仁慈於一身的男子。他很快與扶蘇約定好見面的時間與地點,在時間到來後帶着蒙毅迫不及待的出發了。
戰場之上其實沒有太好的見面地點,稍微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是在各方的嚴密監視之下,因此只帶幾個護衛來個清淡點的見面成了不可能,那是在給列國一舉擊殺呂哲與扶蘇的機會。
想要低調一點不可能。呂哲也就來個反其道而行,大張旗鼓的集結全軍向秦軍所在的營地方向佈陣推進。
當然,所謂的全軍並不將魏、韓、楚三國軍隊算進去。呂哲集結的是麾下的二十五萬大軍,三萬魏軍、二萬韓軍、二十八萬楚軍全部被留在原地,只有魏王、韓王、楚王連帶項氏在軍中的重要人物都一同帶上。
呂哲軍經過近一年的整軍,整軍期間極度注重隊列嚴謹,在佈陣推進時有號鼓控制步軍的邁步踩踏節奏。自軍隊推進後,天地間就一直出現整齊劃一的踏步聲,使得得知動靜的列國軍隊與秦軍注意力全部被吸引了過來。
人一滿萬便是密密麻麻。二十五萬人列成陣勢,一個方陣一個方陣的步軍佔地便是以十數裡來計算。浩蕩的軍隊隨着號鼓踏步行走,再有將近六萬騎兵一人雙馬在左右兩翼隨同推進,整個畫面看去自然威武雄壯,聲勢也非同小可。
呂哲率軍向秦營所在方向推進。齊、燕、趙三國沒人清楚呂哲爲什麼會突然間向秦營推進,摸不着頭腦之下竟是有些期待。概因他們也發現秦營裡面動靜不小,號角聲陣陣之下有種像是大戰將起的意思。
觀看呂哲軍緩緩推進的所有君王,特別是趙、魏、韓這三個從晉國分裂出來的後裔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晉國,想起晉國又不得不記起那支在趙、魏、韓三個氏族拼盡全力才消滅的智氏武裝。
在華夏的軍隊歷史上,能做到整齊劃一的軍隊不多,第一支不靠號鼓便能使士卒邁步節奏一致的軍隊是晉國智氏上軍。晉國軍隊全部都是以貴族武士組成,所謂的上軍是“上、中、下”三軍中的一支。這些軍隊不是什麼常備軍,是晉國各大氏族的家族軍隊。只是在國君發出號召的時候纔出戰。晉軍向來有好整以暇的偏執追求,其中又以智氏軍隊尤甚,無論是在作戰還是行軍都保持嚴謹性。臨陣時的戰法猶如波浪一拍又一拍萬分有節奏,在對楚作戰中履歷大功,算是春秋爭霸時最爲精銳的軍隊,沒有之一。
秦軍也追求好整以暇,是在晉國之後對整齊劃一要求最爲嚴格的列國。在武士階層沒落的年代,列國皆是徵召農民、商人等非貴族參軍作戰的年代裡。秦國爲了保證有一支足夠精銳的軍隊設立了藍田大營,一直是以全國之力蓄養五萬到十萬的大軍。正是因爲有藍田大營的存在。爲秦國培養出了無數合格甚至優秀的基層軍官,屢次臨時擴編之後這些軍官分配到新組建的部隊很快就帶動新的軍隊形成戰鬥力,是秦國能一統天下的秘密之一。(令人想到了一戰之後的德國十萬陸軍)
呂哲軍在向秦營方向逼近,秦軍那邊也在大肆調動軍隊,不一會兒秦軍轅門被打開,一隊隊身穿灰色或白色、黑色的秦卒踩着“轟隆”的腳步聲魚貫而出。
先是戈矛兵,隨後是長矛兵和弓弩手,等待戰車兵走完,更大的“轟隆”馬蹄聲中背上揹着勁弩、腰間懸着長劍的騎兵像是永遠沒有休止那般涌出。
單騎走馬是趙武靈王首創,亦是所謂的“胡服騎射”,但是將單騎走馬發揮出最大作用的人卻是秦國的武安君白起。長平之戰中,秦軍用單騎走馬切斷了趙軍的後勤補給線,使得四十萬趙軍缺糧之下投降。不得不說,武安君是用學自趙國的知識用在了趙軍身上,並在單騎走馬的較量中“山寨貨”戰勝了“正版貨”,在四十萬趙軍被坑殺後,這件事情裡充滿了雙方都不光彩的諷刺。
“秦軍有至少十萬單騎走馬……不,不確定是不是單騎走馬,秦軍騎卒背後有勁弩,除卻沒有呂哲軍騎兵的騎槍,看去十分相像!”
“秦軍走馬冠絕天下,天下馬匹又被秦國掠奪,舉國兩百萬馬匹,有十萬騎兵不足爲奇,只是不知道與呂哲軍的騎兵孰優孰劣?”
“看!秦軍也在列陣,他們還是以五百人爲一個小方陣,以五千人一校爲一個大方陣,每個大方陣又在號角聲和旌旗搖動中變位,且看看擺出的是防守還是攻擊陣形。”
“是行軍陣!”
所謂的行軍陣有很多說法,一般是採取一直長蛇隊形,但是秦軍的空間很難形成足夠的長度,因此只能中規中矩的擺出一個四邊形的長角陣列,又按照兵種的分別安排什麼兵種在什麼位置,這樣的行軍方式可以用短暫的時間完成防禦陣型或是攻擊陣型。
其實呂哲軍在推進時也是四邊形的長角陣列,這是一種臨戰前最經常出現的行軍陣形,有利於根據敵軍的變動採取針對性的變陣。
秦軍和呂哲軍都行動起來,齊、燕、趙三國的軍隊自然不是乾瞪眼看戲,他們的軍營中敲打着戰鼓,人吼馬嘶聲顯得非常吵雜,在呂哲軍與秦軍相距大約三裡都停頓下來後,齊、燕、趙三國的營盤轅門才被打開,隨後士卒慢跑着出營。
從出營就能看出一支軍隊的質量,呂哲軍和秦軍出營時不管是疾是緩都保持比較嚴謹的隊列整齊,齊、燕、趙三國的軍隊出營卻是人混在一起像下餃子一樣的涌出,別說什麼隊列嚴謹,百人隊與百人隊不走散就算不錯了。
“差距太大了。”項梁離呂哲所在位置不算遠也不近,間距是二十個馬位。他的旁邊皆是項氏一族的族親,項籍(字羽)一直緊緊跟在他的右側:“羽兒,楚軍中除卻子弟兵,只有五萬精銳能像呂侯和秦軍那般,你還認爲伯父的策略有錯嗎?”
項羽現今虛歲不過十四,人長得卻是人高馬大,身材也是極爲魁梧。他聽到伯父項梁的話很不服氣地昂起頭:“秦呂的軍隊是精銳沒錯,但是我大楚亦是不差。若是讓孩兒統帥子弟兵與他們交戰,一萬對五萬不在話下!”
“呵呵,一萬能打贏五萬,但是不管是秦軍還是呂侯麾下的軍隊都不止五萬,”項伯含有深意地說:“勾踐臥薪嚐膽,方有三千越甲吞吳。”
“給孩子十年……不!五年,只要五年還能也能練出十萬、二十萬、三十萬精銳。我們大楚男兒不會輸給任何一方!”項羽那雙重眸閃爍着兇殘,握着繮繩的手也是爆滿了青筋。
周邊項氏一族的大人們聽到項羽的話都是露出欣慰的表情,一些與項羽同輩的少年郎則是既羨慕又欽佩。
“兄長,”項權壓低了聲音:“真要把羽兒送到呂侯那邊爲質嗎?”
項梁倒是絲毫沒有壓低聲音:“呂侯他人不選,獨獨選羽兒,那是呂侯也知道我項氏麒麟兒非同凡響。”說着看向一臉憤慨表情的項羽,“能忍人所不能忍方爲大丈夫,也借這件事情雕琢羽兒吧?”語重心長地專注看着項羽,“能吃得苦中苦,才能成爲人上人。暫時的屈辱算不得什麼,你前去後不但不能以仇人看待呂侯,還要凡事恭敬有禮,若是能學武安君‘師之、敗之’,纔算是項氏雄兒!”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項梁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讓項羽想方設法博得呂哲的好感,從呂哲那裡學習本事,日後用從呂哲那裡學到的本事擊潰呂哲。
項羽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慎重地對項梁點頭。他將目光移動到呂哲所在的位置時,恰好是一陣陣號角聲響起的時候,不但呂哲軍中的號角在被吹響,秦軍那邊的號角聲也是綿長的吹奏。
“嗚嗚嗚——”的號角聲中,呂哲策馬緩緩地向前,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跟在左右,同時對面也出現單騎向前的情況,想必秦軍這邊的單騎是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