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三十多萬人圍住羅縣,這個消息在羅縣被圍城的第三天就被送上了呂哲的案頭。
說實話,就如同司馬欣所瞭解的那樣,百越出動的人手越多呂哲這裡就越加感到滿意,要是有更多的百越人源源不斷地開過去圍困羅縣,每增加一些百越人呂哲就會更加滿意一分。
在南陵城的呂哲時刻關注的方向不止一個,除了本方的南面戰場,北邊秦趙兩國的交戰也是值得關注的戰場之一。
在羅縣的司馬欣所部軍械糧草充足,又有五丈高的城牆作爲依託,沒有什麼攻城經驗的百越人很難攻克有五萬精兵的羅縣。
事實上百越人也確實沒什麼攻城經驗,落後的社會體系之下也註定沒有什麼特別的工藝,譯籲宋、開明森、騶無諸三人強勢組織起來的一些如東治、番禹、西甌、句町等等小部落的兩萬百越人,第一次發動試探的時候也就是擡着用藤繩捆綁起來的木梯架在城牆面上,然後開始攀爬,其餘的手段或者攻城器械是一點都沒有見到。
“就這手段還來攻城?”相當多的守城將校擊退了試探的百越人後是一臉的不屑。
有不屑的資格啊,早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原,當時打仗攻城已經用上巢車、登雲梯、攻門錘等攻城器械了,現在百越人在攻城的時候竟然只用上簡陋的梯子,這該是多麼的愚昧無知?
文明從來都是一躍而成,一切的一切都是靠時間的累積和出現一些引領時代的偉大人物,百越這個文明的出現的時間不短,可是似乎沒出現過像樣的偉大人物,一直都是處在蠻荒的階段。
讓一羣連麻布都不會編制只是穿着獸皮或者捆綁草裙的蠻荒人物,讓他們去研究需要工藝的技術?這個……不是看不起,而是也要他們有開闊的眼界。
兩萬試探的小部落百越人死傷並不是太多,當場死亡的人數不會超過一千人。受傷回逃的也只在兩千人左右,他們本身就是被集中起來強逼着上去攻城,意志不堅定當然是攻了幾次攻不上去就潰退。
“末將請命率領本部出城衝殺一陣!”百越人一退,少艾立刻就向司馬欣行禮道。
百越人潰退得太不像樣了,完全就是不管不顧的轉身就逃,沒有留下必要的人手防止守軍可能出現的追殺,要是打開城門出去衝殺一陣絕對能幹掉更多的百越人,甚至有可能驅趕敗兵衝營,然後讓百越人發生營嘯什麼的。
問題是司馬欣之所以眼睜睜看着百越人圍過來就是要把敵軍吸引在城外,不是說想要解除圍城之局。那麼出城把百越人打怕了打潰了豈不是自相矛盾。
“等等,再等等。”司馬欣能明白少艾立功心切的心情,他們這些降將太需要立下功勳在新的集團站穩腳跟了。
少艾被拒絕臉色有些訕訕的,他剛纔純粹就是腦袋一發熱就將話說出去,並不是不清楚這次的作戰目標是吸引住百越人。
城外,小部落的試探人手連城牆都沒攀爬上去就敗回來,氣得開明森對着潰回的人羣就是一陣破口大罵。
守城的呂哲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並不是太強悍,似乎是箭矢也只射了兩波,開明森認爲那是小部落的人手太沒有用了。換做驍勇的南越人肯定是能登城。
“我集結人手,今天還就非要爬上城牆會會那些秦人!”開明森一陣跳腳,惹得旁邊的譯籲宋和騶無諸一陣側目。
聽開明森要集結自己的人手去展現武勇,騶無諸下意識就看向譯籲宋。
南越人很野蠻。開明森又是一個衝動到不經勸的人,騶無諸和譯籲宋一陣對視後並沒有阻止,或許他們覺得讓開明森帶着南越人去試試也好。
不過,既然是聯盟三大族之一的南越要去打。那麼前期準備就不能像是驅趕那些小部落的人那樣馬虎了。
譯籲宋建議開明森準備更多的登城梯,也可以學學呂哲軍搞一些藤條編織的盾牌,反正這裡有三十多萬人準備那些東西又花不了太多的時間。
開明森對守城呂哲軍丟下石塊檑木還是感到心怵的。既然準備那些東西花不了多少時間,那再等等也好。
就這樣,三十多萬百越人四處砍伐樹木和尋找藤條,用了一天的時間準備了大量的木梯,盾牌倒是也編出了兩千餘面。
木梯依然是那個模樣,不過多了攀爬時可以護住腦袋頂的滕盾,似乎對於百越人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住在南面城樓之上的司馬欣得到百越人又要攻城的彙報只是打開窗戶就能看見城外的敵軍,他看到的是一幫傳得花花綠綠且扛着衆多木梯的敵人,而似乎這幫敵軍比較之前多了一個玩意,那就是盾牌。
南越人穿得花花綠綠有着一段血腥的緣由,他們身上的衣服是在屠殺中搶掠而來,別說衣服合不合身,很多女子的衣服穿在南越男丁身上的都很多。
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吳芮很突然地一拳擊打在牆壁上:“血債累累啊!”,顯然是看見即將攻城的敵軍身上的穿着,也能想象得出那些有血跡污穢的衣服是怎麼穿到百越人身上的。
司馬欣被嚇了一跳,他轉身看去的時候,吳芮蒼白的臉上滿是猙獰。
城外的木鼓……,就是一種樹身空心的木頭,那種聽上去有點脆有點怪的鼓聲在被敲響,一種聽上去怎麼都像吆喝的聲音也被吶喊出來。
“南越,百越部落聯盟中最野蠻也是最殘暴的一支。”吳芮臉上的猙獰真的很嚇人,他用着一種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般的沙啞聲繼續說:“只有他們會在發動進攻之前發出這樣的祈禱聲。”
嗯?!原來那種聽上去有些像是曲調的吆喝是在祈禱?
就是祈禱,其實也是蠻荒宗教越是流行,百越人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部落神,通常是一種幻想出來的山神鬼怪什麼的,每個部落中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圖騰。
在百越諸族自己的內戰中,一個部落哪怕是被殺得只剩下一人,但是圖騰沒有搶奪,那麼這個部落也不能算是滅亡。相反,要是一個部落在交戰中人口損失不嚴重,可是部落的圖騰被搶走,該部落哪怕還有衆多的壯丁,若是無法將圖騰搶回,那也絕對會因爲失去自己部落的圖騰而被如惡狼般撲來的衆多部落瓜分掉。
每個百越部落的聯盟祈禱都有自己的儀式,南越人現在在城外的祈禱儀式可不是光光吶喊吆喝那麼簡單,他們的巫師在低沉的吟唱一些可能傳了好幾代的歌謠,一些神僕則是押着一些捆綁的人在隊列中來回的走動。
“司馬將軍,快快準備弩手!”看到一半的吳芮突然臉色狂變,像是受了什麼大刺激一樣的吼叫起來。
司馬欣現在可不想與精神狀態有點怪異的吳芮有什麼不愉快,當即就下令集結弩手。
因爲百越又將再一次攻城,守軍本來就是處在待戰狀態,命令被下達之後五百弩手很快就按照吳芮的要求上了城牆。
“等一下那些滿身油彩的畜牲會押着人來到陣前,你看看那裡是不是射程之內?”吳芮指的地方是一處小矮坡,距離城牆該是有四百步左右。
司馬欣還看不出什麼情況那就怪了,吳芮要求集結弩手是想發射弩箭。
弩手部隊的五百主有着豐富的經驗,拿眼一看又在心裡對比一下,道:“撅張弩的射程可及,但是準頭……”
“調更多手持撅張弩的弩手過來進行覆蓋!”吳芮半點猶豫都沒有。
司馬欣嘴脣動了動,他沒有聽錯的話吳芮講的是“覆蓋”,那就是無差別的射殺,按理說吳芮對待長沙人該沒這麼心狠纔對呀?
再則,司馬欣早先一直是用弓箭手在防禦,根本沒有動用弩手,那是想隱藏自己這邊擁有絕對射程優勢的弩手,調來一些無所謂,但是數量衆多的弩手那麼幾陣覆蓋,會不會暴露隱藏的秘密武器另外說,要是把百越人給嚇住,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很顯然,要是司馬欣拒絕的話,吳芮會不會直接從城頭跳下去真的不好說,因此司馬欣只能追問:“要不要安排一隊騎兵出去嘗試救人?”
沒想到的是吳芮悲痛地搖頭:“生不如死,死亦是一種解脫。”
淪陷後的長沙,百越到底對長沙本地人幹了什麼啊?司馬欣能聽出吳芮不是在開玩笑,事情嚴重到哪怕是死了比活着都還難以接受。
敲擊空心樹幹的響聲停下,吆喝的百越人也都閉嘴,只餘下一種神神叨叨的吟唱,而那些滿身不知道塗了什麼顯得油彩的神僕開始把捆綁的人往前押。
這一押上來,眼力不錯的司馬欣看清楚了,那些被捆綁的人根本就沒半個男丁全部都是女子,這些女子看上去都比較年輕,她們之中很多都是缺胳膊少腿,被押上來的時候既沒有掙扎也沒有哭喊,似乎是一具具行屍走肉。
“看見了嗎?胳膊和腿都是被砍掉煮食,她們也受盡了凌辱,死亡對她們來說是一種解脫。”吳芮已經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