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涉間的建議,司馬欣在先期有命令部隊加強戒備和提高警覺,楚軍連續兩次進攻失敗後第三次動用精銳,雖說起到了很大的突然性,可是取得的戰果並不如周殷預想的那麼好。
有句話叫“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無法得逞”,司馬欣所部現在沒有什麼絕對的實力。可是他們這支部隊早已經經過千錘百煉,除非出現軍中缺糧、爆發疫病等天災人禍影響軍心,不然在戰場上的表現並不會大起大落,會依照該有的慣性發揮,也即是穩定如常。
沒有達到預想中的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如年歲較小的項羽已經明白沒有第一時間形成突破再戰已經沒有意義,周殷這種老將哪會不明白再打就是以少數精銳血拼進攻?
龍且個性張狂,但是並不是一個囂張無度的人。他瘋癲是瘋了一些,可是該有的指揮素質一點不缺,子弟兵對楚國……應該說是對項氏相當的重要,不能過多的折損,因此他看到進攻眼見就要形成血拼當即命人鳴金。
進攻的楚軍轉身後撤,被驚出一聲冷汗的司馬欣對不遠處的涉間抱拳致意了一下,心裡那懸着的石頭也放下去。
他們是要詐敗,可不是想真正的戰敗,所幸是由於早有堤防能讓部隊快速反應過來,等待發覺不對的時候箭陣和反衝鋒打得不錯,不然大意讓楚軍突破進去可就糟糕了。
“剛纔那支楚軍很特別?”
司馬欣已經命令士卒上戰場拉幾具楚軍戰死的屍體。他剛纔看見幾幅畫面,楚軍的兵器砍在己方士卒的兵刃上竟然輕易斬斷,本方的箭矢射在一些楚軍身上的時候似乎也被彈開了。
等待擡回幾具楚軍的屍體。附近的將校們紛紛圍攏過去,他們發現那些精銳的楚軍身上穿的是鐵甲使用的是鐵質兵器。
鐵質的兵器和甲冑在戰國時期早就出現因此並沒什麼值得稀奇,他們驚訝的是這批楚軍使用的鐵器與過去的不同,顯然楚人是在鍊鐵上取得了新的成就?
“這樣的楚軍有多少?”
少艾親自試了一下,用自己的劍與楚軍的鐵劍對砍,自己的劍出現了一個缺口,楚軍的鐵劍也崩開了缺口。不過他的劍是花了重金買來的。而楚軍的鐵劍很明顯是制式武器。
普通的士卒不可能花費巨資武裝自己,可以想象楚軍這樣的鐵劍對拿着普通青銅器的士卒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沒人知道裝備鐵器的楚軍會有多少。他們只知道剛纔楚軍的進攻對己方士卒造成的傷亡很大,而這只不過是讓那些楚軍貼身肉搏了短暫的時間,還沒有經歷大規模的廝殺。
秦系將校們臉上沒有輕鬆愜意了,換上的是嚴肅的表情。楚軍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麼不堪,相反剛纔那支楚軍給他們的感覺相當有威脅。
司馬欣現在苦惱的不是怎麼詐敗了,在不清楚楚軍有多少剛纔那種精銳的情況下,他所思考的是怎麼維持戰局,畢竟他先是保證能用三萬人堅守五天,後面雖說接到只堅守一天的命令,可是別連一天都堅持不下來,不然未來秦系的將領在南疆軍團的地位可就堪憂了。
楚軍那邊也在總結剛纔的戰事,項羽直言對面的敵軍與廬江郡的敵軍很不一樣。無論是從臨陣的廝殺還是從擺出的軍陣來看,這支敵軍很明顯要比廬江郡那些敵軍要不好對付。
“呂哲的本部嗎?”龍且知道項羽是一個驕傲的人,既然項羽說對面的敵軍不簡單。出自項羽之口他自然是相信的。他看向那些所剩不多的廬江人,從廬江人的眼睛裡看到對本方的仇恨,沉吟了一下:“那些人沒用了,找個地方全殺了吧。”
一萬廬江人連續進攻了三次,現在倖存下來的已經不足三千人。接下來可能是艱難的廝殺,龍且不想留下一些對己方有仇恨的人在營中成爲不穩定因素。那麼只有全部殺了才省心。
項羽沒什麼意見,廬江人確實已經成爲累贅。殺了也就殺了。
自覺有些難堪的周殷看了看左右,請命:“殷去。”
龍且點頭,殺一幫曾經的自己人不光彩,周殷願意動手自然最好。
既然是要屠殺,楚軍總不能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他們先是調動部隊做好埋伏,而後周殷纔出動。
周殷將話說得非常漂亮,說是廬江人在此戰表現很好,因此要犒勞一番,已經在樹林裡準備好吃食什麼的。
廬江人死傷慘重,他們聽到楚將說要犒勞並不相信,自從他們被強拉壯丁之後,楚軍自己的糧草都顯不足,哪會讓廬江人吃好喝好,因此廬江人在楚軍的待遇可想而知。楚軍是殺了不少被拉壯丁的廬江人,但那是逃跑才被殺掉。此時此刻廬江人做夢都想不到,那些會章和會稽來的楚人會覺得他們是個不穩定因素就要舉起屠刀,因此雖然不相信會有什麼犒勞,可還是拖着既疲憊又驚恐的身心被帶進了樹林。
嚴陣以待的司馬欣等人自然是有看見楚軍在調動,只是他們不明白楚軍先後進入不遠處的樹林是想做什麼。
“迂迴?”
那片樹林與秦系呂哲軍的防線有些距離,若說是迂迴也難以威脅到察覺動向了的己方,司馬欣雖然覺得不像是在迂迴進攻,可必要的防備還是要做。
“派出斥候,進去看看。”
楚軍暫時沒有進攻的跡象,作爲防守的一方需要的是抓緊時間完善防禦,底氣不足的司馬欣已經將南郡系的部隊調了上來,主要就是安排在楚軍進去的那個樹林方向。
兩軍相隔三裡,楚軍在戰鼓聲中不斷地進行運動,秦系呂哲軍忙碌着加強工事,樹林之內卻是在發生屠殺。
走進樹林的廬江人並沒有聞到香噴噴的飯食味道,他們越是深入樹林就越覺得不對勁,楚軍是有意識地將廬江人不斷的分開帶走,很多被帶着脫離大隊的人再行走約百步的時候,他們看到了站立成一個倒“u”的楚軍。
“他們想幹什麼?”
“是啊,說好的犒勞呢!”
吵雜的聲音開始出現,不少廬江人已經推擠着要往外跑,而這時周殷已經下達了合圍消滅的命令。
樹林之內頻繁地響起慘叫,以有心算無心又是將廬江人分割,這一場屠殺進行得是高效乾脆。
項羽耳朵裡聽着慘叫聲,他的臉色並怎麼不好看。
廬江怎麼說都是楚國曾經的疆土,廬江人自然也就是楚人,項羽很不明白自家的叔父爲什麼要在廬江郡大規模的劫掠和殺戮,而似乎強拉廬江的壯丁出來也是要將廬江的青壯消耗乾淨?
本來嘛,項氏覺得率軍光復舊地,楚人們就應該迎接救世主一樣的簞食壺漿那樣地以迎王師,可是他們進入廬江遭遇了什麼?別說什麼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廬江的楚人對楚軍的到來反應冷淡不說,竟是有不少豪紳和黔首竟然敢殺死下去徵糧的楚兵,這樣一來怎麼能叫項梁不怒。
其實很簡單,項梁自然知道對廬江郡的所作所爲會使項氏在廬江徹底失去民心,可是他覺得有必要做一件殺雞儆猴的事情,讓其它原本是楚國舊地的黔首明白和楚國……或者說是項氏作對會有什麼下場。
血的教訓?項梁是上位者,清楚什麼叫“歷史由勝利者書寫”,他知道現在對廬江郡做過什麼不重要,就應該用鮮血與死亡去震懾,免得有郡縣向廬江學。劫掠?屠殺?那些都不算是什麼事,他們日後要是成爲勝利者,掩蓋曾經做過的事情,再來幾個什麼惠民政策就能讓廬江人感恩戴德,畢竟屁民是最容易遺忘也最容易忽悠。
在另一個地方,一場軍隊對黔首的殺戮也在進行。
呂哲率軍一路被襲擾,在接近長江約十五里的時候,他們遭遇到起碼五萬的會章郡黔首堵住了去路。
這些會章郡黔首自然是項梁的佈局,一開始就已經部署好的阻敵的“兵力”,命令由他下,執行者是會章郡內的豪紳、氏族族長們。
“呂賊搶了會章的大量財富,那些財帛是屬於會章人的。你們的親人也死在呂賊的手中,去搶回那些本來就屬於你們的財帛,爲你們的親人報仇!”
很有煽動性的言辭,對謠言傳播十分拿手的項梁還安排了相當多現代所謂的“托兒”,而黔首從來都是最容易被煽動的。有財帛,又能爲親人報仇,會章在長江沿岸的黔首暴動了,他們被組織起來堵住了呂哲的去路。
呂哲看到很明顯不是楚軍但又密密麻麻堵住去路的人臉龐僵住了,他對於這樣的局面感到非常的驚訝,不是驚訝有人會堵住去路,只是從來沒有想過項梁不是用軍隊來堵,會組織起一幫男女老少皆有的“民間武裝”。
“他這是要搞臭我的名聲啊!”
歷來對黔首屠殺都不是什麼好事,要是有心的被傳播一下名聲就徹底臭了,呂哲覺得項梁夠狠,竟然拿出了這麼一個部署出來。
“主上,那些黔首推擠着過來了……”
堵住去路的黔首手中有傢伙,且看那一臉的猙獰明顯是腦門充血。
“他們就這麼肯定我不會舉起屠刀嗎?用主力部隊去換取名聲?呵!”呂哲很糾結很自嘲,不過既然那些黔首衝擊軍隊想死,那就讓他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