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嬴政剿滅廖毐和呂不韋成爲新的秦相後,昌平君利用手中的權勢暗中扶持起了一股屬於自己的勢力——農家。在昌平君的扶持下,農家的勢力開始在楚地和中原迅速擴張。
因此當昌平君被請到楚國都城壽春軟禁起來後,並沒有像楚王負芻所預想的那樣成爲一個“瞎子聾子”。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壯大,農家的勢力遍佈楚地。楚地上每一處地方上都有農家埋下的眼線,就連壽春城內的楚王宮也不例外。楚國境內包括楚王的一舉一動都被昌平君“看”在眼裡,這也是昌平君對於自己哥哥負芻明爲獎賞實爲軟禁的昌平君府欣然接受下來的原因。
不久前,項燕秘密送來書信,昌平君看過後將其交給田光。
“項燕居然想要推舉您爲新任楚王!大人,眼下秦楚大戰,項燕這麼做無疑會給楚國造成動亂!到時候若是秦軍趁虛而入,楚國滅亡必成定局!”田光看着昌平君勸道。
昌平君搖了搖頭,“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秦楚雙方的差距,秦國之所以比楚國兵強馬壯,是制度的問題。在秦國,沒有世家大族能對嬴政形成掣肘。但是在楚國,因爲景、昭、屈三家的存在,楚王只是一個提議者,想要發號施令必須取得三家的一致同意。一旦有一家不同意,楚王的王命就會出施行不下去。楚國現在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壯漢,雖然看着唬人,但其實不堪一擊。項燕正是看明白這一點纔想扶持我爲新王,爲楚國割去腐肉,讓它鳳凰磐涅!”
“大人可是要答應項燕的請求?”
“爲什麼不呢?”昌平君反問道。
“田光,你也是江湖高手了,你和嬴子戈誰厲害?”昌平君好奇的問道。
田光坦率的說道:“我不如他!此子一身內裡不在我之下,最重要的是他一身劍術出神入化。上次我在暗中注視着他與楚王宮禁衛交手,他根本沒有發動體內的內力,僅憑其出神入化的劍法就毫髮無傷的殺出了楚王宮禁衛的包圍。如果換作是我,靠着這一身內力或許同樣可以衝出楚王宮禁衛的包圍,但即便如此,我一定會受傷,做不到像他那樣毫髮無傷的離開。”
“按你所說,嬴子戈上次完全有能力當着你的面將我殺掉,他爲什麼沒有這麼做?”
昌平君自問自答道:“難不成真如他所說,他從來就沒在意過那個位子!”
田光想了想後對昌平君說道:“大人不是說過嗎,嬴子戈曾拜入道家天宗。與人宗的入世不同,天宗倡導的是出世。嬴子戈的功夫如此高深,相比在道家天宗修行了多年。潛移默化之下,或許導致了他對嬴政身下的王座不感興趣!”
“田光,你說我當初選擇叛秦歸楚是不是選錯了,或許在滅掉楚國後,嬴政就會立扶蘇爲太子了!可我這樣做,說是斷了扶蘇成爲太子的路也不爲過!”
看着陷入自我懷疑的昌平君,田光想了想後,勸道:“大人不必如此,事已至此,已無更改的可能。大人當初說過的話在下依然記得,大人說楚國的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今既然項燕有擁立大人爲新任楚王的意思,大人何不借此機會執掌楚國。只要楚國足夠強大,扶蘇公子繼位秦王亦不是不可能!”
昌平君聽後自嘲道:“不用安慰我,項燕的計劃即便能成,楚國也會傷筋動骨。能苟延殘喘保住國祚已是不易,想要與秦國相抗衡,無疑是癡人說夢。不過既然嬴子戈這個扶蘇繼承王位的最大障礙無心嬴政身下的王座,那麼扶蘇就還有希望繼承嬴政的王位。”
想到此處,昌平君對田光鄭重道:“田光,我想擺脫你一件事!”
“但憑吩咐,無有不辭!”
昌平君聞言對田光說道:“如此,你附耳過來!”
在燈火搖曳中,站在十字路口的昌平君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耳邊聽着昌平君的囑託,田光臉上神情大變,似乎相當的驚詫!
昌平君陸陸續續說了很多,說完後田光在昌平君的注視下點頭應了下來。隨後,田光對昌平君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屋子,消失在濃濃夜色之中。
……
咸陽,扶蘇的府邸。
送走太傅淳于越後,扶蘇一臉疲憊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是你,他都已經叛出秦國了,還派你來做什麼?”扶蘇看着來人冷冷道。
“公子,大人之所以那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公子應該也知道大人這些年爲了能讓公子成爲秦國太子做了多少努力,但是一直不見成效。若是伐楚之前公子能成爲秦國太子,大人又怎會走這一步!”來人低聲辯解道。
出現在扶蘇房內之人正是最受昌平君信任的田光,在昌平君沒有叛出秦國前,曾將田光介紹給扶蘇。
“事已至此,我不想聽你的辯解。趁侍衛還沒發現你,你走吧!”扶蘇指着敞開的大門對田光說道。
“公子不想要那儲君之位了嗎?”田光並不爲其所動,開口道。
“儲君之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扶蘇回身平靜的說道。
“公子此言差矣。公子乃是秦王嬴政的嫡長子,這儲君之位本來就是你的。但嬴子戈在滅趙和滅燕之戰中屢立軍功,之後更是出主意讓王賁水淹大梁城滅了魏國,嬴政本來就因爲嬴子戈的母親麗姬的緣故對他寵愛有加,如今他又立下如此多的軍功,公子的儲君之位怕是要易手了!”田光故意說道。
“子戈文成武就,這儲君之位由他來坐最合適不過!”扶蘇強撐到。
田光何其人也,自然聽出了扶蘇的言不由衷。田光一字一句道:“可若是嬴子戈無心儲君之位呢?這儲君之位公子是爭還是不爭?”
扶蘇聽了心神大動,不過猶豫了片刻後還是說道:“不爭!”
“好!公子不愧是大人看重的人!”田光拍手道。
“什麼意思?”扶蘇不解的問道。
“我乃農家俠魁,手下有十萬農家子弟。大人派我來就是爲了告訴公子,嬴子戈無心王位,讓公子不要自亂陣腳與他爭奪儲君之位。”
“那你之前?”
“之前是在下對公子的試探,古往今來因爲王位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例子數不勝數。農家今後要成爲公子背後的助力,作爲農家俠魁的我自然要對公子進行考量。能面對儲君之位這樣的誘惑而不改變自己選擇的人,值得農家全力支持!”田光解釋道。
“父王最厭惡背叛。楚軍不是秦軍的對手,若是楚軍落敗,他必會受到父王的懸賞追殺!我……”
“公子能有這份心,大人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不過大人早已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昌平君讓我給公子轉達一句話:若是有朝一日大秦統一了天下,公子登上了王位,希望公子別忘了自己身上還流着一半楚國王室的血液,希望公子將來能善待楚民,善待天下百姓。”
說完,田光向扶蘇躬身行了一禮後,消失在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