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坐立不安的負芻看到自己派出去圍追堵截秦子戈的侍衛回來,連忙上前詢問:“昌平君可有恙否?”
衆侍衛聞言搖了搖頭!
雖然負芻心中早就知道昌平君不會這麼輕易被人殺死,但是此刻見衆侍衛搖頭心中還是十分惋惜的。嘆息過後,負芻環顧衆侍衛發現他們身上並沒有藏劍閣中的名劍,追問道:“劍呢?”
侍衛統領單膝跪地拱手道:“屬下無能,請大王責罰!”
隨着侍衛統領帶頭,他的那些手下也紛紛跪下來請罪道:“屬下無能,請大王責罰!”
楚王負芻本來是要發泄他的怒火的,但是看到眼前那些侍衛身上那些還在流血的傷口,負芻將自己的指責嚥了回去。
“他既然能以一己之力從你們的合圍中逃走,相比實力不俗,那他爲什麼沒有殺死昌平君?”
聽着負芻的質問,跪在最前面的那個侍衛統領猶豫片刻後擡頭說道:“那個人從昌平君府上出來後,我們正準備按照大王的吩咐對他進行圍殺。當時昌平君府上的門衛見狀正要關上府門,卻被趕來的昌平君阻止。當時那個人只要後退一步返回昌平君府,看昌平君的架勢似乎就要開口保下他。不過那人並沒有選擇後退,反而單槍匹馬的向我們衝來,毫髮無傷的殺出了一條出路。我帶着兄弟們一路追擊,可是就在快到城門處的時候,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屬下兵分兩路,一路在他消失的地方搜尋,另一路出城搜捕,但一無所獲!”
負芻上前拍了拍侍衛統領的肩膀對他說道:“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帶兄弟們下去好生養傷!”
“大王恩德,屬下沒齒難忘!”
跟着跪在身後的那些侍衛聞言也齊聲喊道:“大王恩德,屬下沒齒難忘!”
楚王負芻聞言對他們揮了揮手,侍衛統領也是個明白人,見好就收,招呼自己手下的侍衛匆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待衆侍衛離開後,楚王負芻怒摔了很多東西,藉此來發泄自己的怒氣。但是負芻漸漸的發現摔東西並不能讓自己心中的怒氣削減幾分,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就在這時,有內侍進來稟報:“令尹昭恤求見!”
“帶他進來!”
“是!”
“等等,帶他去主殿。另外派人把這裡收拾乾淨!”
“是!”
見內侍應下來,負芻轉身往主殿走去。
見昭恤進來,負芻直截了當的問道:“令尹大人找寡人所爲何事?”
昭恤很輕鬆的就從後負芻的問話中聽出了楚王的不悅之意,小心翼翼道:“大王,如今夏至已過,國中積存的糧草已不夠繼續供應大軍。眼下秋收在即,到時候需要大量的人手。可是眼下所有青壯都被徵召到前線,如果這次的秋糧收不回來,大軍的糧食供應就維持不了了!大王是不是派人去催一催項燕將軍,這都與秦軍對峙了大半年了。若是再繼續這樣對峙下去,不等大將軍擊敗秦軍,楚國上下就要沒糧吃了!”
“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負芻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
“老臣告退!”
昭恤離開後,負芻當即準備寫詔書責令項燕主動出擊,但寫到一半,負芻停下筆。君王胡亂插手前線指揮,一向沒有好結局。當初趙王遷不就是因爲臨陣換下李牧導致防禦空虛被秦軍一舉拿下,前車之鑑後車之師,他負芻可不想跟趙王遷一樣被釘在歷史的恥辱牆上。
昭恤回來後就一直在等楚王負芻的動作,但半個月都過去了楚王負芻依舊沒有動靜。情急之下,昭恤找來景氏共商對策。
景、昭二氏是與楚國共存亡了上百年的老世族,門下糧田無數。若是誤了秋收,損失最大的不是楚國而是他們兩家。聽了昭恤的訴說後,景氏派來的話事人說道:“項燕賊子野心,我們景、昭二氏一直壓制項氏一族考的是什麼,不就是我們手中數以千計的糧草嗎!項燕一直與秦軍對峙拒不出戰,我看他就是想借機消耗掉我們兩家囤積的糧草。到時候我們兩家沒了糧草的制約,他項氏一族還不趁機壯大!依我看,我們應該先斷了他的糧草。並以此爲要挾讓項燕主動出戰,總不能讓他同我們的糧食來養他自己的兵吧!”
昭恤一臉爲難道:“可若是我們斷了他的糧草,大王萬一問罪?”
景氏派來的話事人擺手道:“既然你已經和大王報過備,那糧食欠缺需要秋收補糧不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再說了,如果項燕阻撓我們秋收,那麼冬日我們就以欠收的名義光明正大的斷了他的糧草。那些大頭兵誰給他們糧吃,他們就認誰當老大。我們要是繼續讓項燕那我們的糧草收買人心,到時候,三十萬大軍都成了他的死忠,我們拿什麼來壓制他們項氏一族的發展壯大?不能再讓他安穩的發育下去了,我們必須斷一波他的糧草責令他出戰,寧可讓那些士兵去送戰場上送死也好過他們被項燕收買,成爲項燕的死忠!”
景、昭二氏密謀後的第二天,楚軍的糧草輸送就地生出了滯澀。原本是車馬民力絡繹不絕的淮北官道,一夜之間變得冷清稀疏。項燕見狀心下一緊,立即派項梁趕赴郢壽請見楚王。
楚王負芻也沒有給一個明白的說法,只是當着項梁的面召來幾位重臣商議。楚王沒有開口,但是那些世族大臣們卻是直截了當,異日同聲地質詢項梁:“以楚軍之強,士氣之盛,爲何自秦軍南下以來始終沒有大舉猛攻秦軍?”
項梁反覆向衆人陳述了秦軍壁壘森嚴的防守戰,一再申明楚軍若一味強攻只能徒然死傷的實際情形。然則,大臣們大部分都不相信項梁的說辭,其中有那麼幾個相信的也巴不得楚軍上去傷亡一波。至於楚王負芻則始終皺着眉頭反覆只問一句話:“秦軍如果真像項老將軍說的那麼強,那秦軍爲何不攻伐我軍,難不成王翦帶着六十萬秦軍千里迢迢的跑到淮北燉羊肉來了?”
景氏聞言立即跟了上來,“秦軍不敢攻我,足見其力弱!我軍半年不大舉破壁,非士卒無戰力也,實將之過也!”項梁聞言臉色鐵青卻百口莫辯。不過項梁終歸是熱血青年,口氣硬邦邦的問道:“敢問楚王並諸位大人,糧草輜重究竟要否接濟?”
“要則如何?不要又當如何?”令尹昭恤質問道。
項梁憤然說道:“不要接濟,末將即刻稟報大將軍,項氏一族自回江東,各軍自回封地!要接濟,大將軍再行稟報方略!”
不過項梁這一招也確實見效,見項梁撕破臉皮用罷工來脅迫,殿中君臣反倒沒有了話說。秦楚大戰在即,總不能逼得手握重兵的項氏撒手而去。
不過景、昭二氏也不是吃素的,一番討價還價後,由楚王負芻一錘定音:各大世族封地繼續向前線輸送糧草,與此同時,項燕必須在一個月內大破秦軍壁壘讓秦軍北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