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正發愁,是誰和自己作對呢!
沒想到對方自己“送上門”了!
不過胡亥沒有着急的返回治工府,提審那位“不幸被俘”的破壞分子。
畢竟只有自己的話,就算撬出真相。也難免被人說“屈打成招”、“捏造事實”。
這個時代也沒有錄音錄像設備,胡亥也不可能抗着攝像機轉播給秦始皇看。
所以,既然轉述,就要找一個秦始皇信賴的人……
而且這個人要和自己關係交好,不至於添油加醋,到秦始皇同志那裡顛倒黑白。
於是,治工府的馬車,又一次停在了丞相李斯的府前。
“所以說,公子是想讓我做個見證?”
李斯輕輕皺起眉頭。如果按一般的辦案手續,這時應該交給有司論罪處罰。
可現在這情況……
“交給那些官員調查,和我調查清楚後公之於衆別無二致,都是辦父皇的難看。”
胡亥苦笑一聲,喝了口“婉兒茶行特供丞相府精品香茶”。
不得不說,這“特供”就是比外面買的,強太多了……
不行!一會見婉兒也要她給我弄個“治工府胡亥公子特供”!
胡亥想着想着,“樓”就歪了……
幸虧有李斯,及時拉回了脫繮野馬般思考的胡亥同學:“所以,既然公子知其有害,那爲何還要老夫做見證呢?”
“如果不是形勢所迫,誰願意留這麼一份燙手的‘真相’。”胡亥嘆了聲氣:“下官所想,是等日後若有變故,倒是論起來,我這還有這樣一份‘真相’,看能不能試着挽救當時的敗局。”
“公子這麼說,老夫就明白了。”李斯起身整了整衣袍:“不過在此之後,這人……公子打算如何處理?”
“我倒是這樣計劃的……”
胡亥給李斯耳語一番,只見李斯眉頭舒展,最終喜笑顏開。
“此計甚好,此計甚好。”李斯不禁撫掌稱讚:“此計可是一舉雙得啊!”
“這人留着,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不如那他換點更有價值的玩意……”胡亥“嘿嘿”一笑,對着李斯挑眉道。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公子還真是妙語頻出啊!”李斯搖晃着頭微微笑道。
汗……
上一個這樣說的人,好像是被曹老闆拿去“以安軍心”了……
現在想來會不會有點不吉利……
胡亥心中暗暗尷尬道。
…………
並沒有在丞相府久呆,兩人就乘着治工府的馬車,返回了治工府。
剛一下車,陳二牛就趕緊迎了上來,連忙抱拳道:“公子,人在地牢裡,已經安排妥當了。”
“很好。”胡亥點了點頭,向陳二牛介紹道:“二牛,這是當今丞相,李斯大人。”
“大人,這是下官的侍衛之臣,名叫徐二牛,早年間在江湖闖蕩,後前些日子被下官收服,做了我的侍衛之臣。”
“見過丞相大人!”徐二牛說罷便要下跪行禮,卻趕緊被李斯攙扶起來,連連稱奇:“好一個二牛!看着滿身威武,這膀子裡怕不是有摔死牛的力氣!”
陳二牛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大人繆讚了!”胡亥微笑着拍了拍陳二牛堅實的臂膀,站在一旁,伸手向前躬請:
“犯人在府中地牢所羈押,請丞相大人大人移步,共同審訊。”
“同去同去……”
治工府是胡亥的據點,當然地下室這類設施,他也會配置。治工府下的地下室分成兩層,最深的一層是胡亥所打印的各種行業、學科的書籍,之後被系統使用“時間禁錮”禁錮在地下室中
(當然胡亥又爲此“大出血”一筆。)
而這第一層,則是爲各種“反動勢力”準備的“樂園”。老虎凳、烙鐵、皮鞭、竹籤……不管這個時代有沒有的東西,胡亥這裡,一應俱全!
仁慈只會給予追隨自己的朋友與子民;而賞賜給敵人的,只有死亡與棺材。
這是胡亥一直抱有的信念。
等到胡亥再見到被俘者的時候,普通農人裝扮的他,已經是滿身鞭痕、遍體鱗傷。本來就被二牛一路追擊,抓到時身上磕磕碰碰的,是傷痕佈滿了。又被抓來一頓毒打……
能撐到現在,好好坐着就已經是奇蹟了。
“所以,還是沒有問出來什麼嗎?”胡亥看向一旁的主審官,換的後者搖了搖頭。
“嘴挺硬的啊……”胡亥看向李斯,想讓李斯上手試試。
李斯:“老夫就是來站個隊公個證表個態,公子您來吧!”
透!真就是來看戲的?!
胡亥暗啐一聲,擺出一副公事公辦、極其嚴肅的嘴臉。
胡亥:“快快交代!免你受皮肉之苦!”
被俘之人:“……合着我剛纔那頓白捱了唄?!”
胡亥:“……”
(衆人憋笑30%)
“咳咳!”胡亥輕輕咳一聲,緩解尷尬。
“砰”一聲,拍桌子怒斥道:“既然受苦了!就趕緊招來!”
被俘者瞪着一雙牛眼,比胡亥更憤怒:“你問!你倒是問我啊!”
“???”胡亥看向剛纔的審訊人員。
幾名特種部隊的大漢相互看了看,面露難色:“公子您接着往下問就知道了……”
“哦哦……”
目光重新盯着眼前的被俘之人,胡亥正兒八經問道:“那我問你,你爲什……”
“我死也不會說一個字的!”那人頭一揚,目光堅決!
“……”胡亥於是又拍桌子怒道:
“還不老實交待!”
“你倒是問我啊!”那人更生氣。
“那你爲什麼……”
“我死也不會說一個字的!”
“……”
“你玩老子的吧!神經病吧!”胡亥氣得渾身發抖!一腳把對方踹了個四仰八叉!
“老子沒心情和你玩!趕緊把你知道的!都給我吐!出!來!”
那一拳一拳,明着是因爲對方的難纏,胡亥發了火;
但實際上,他這打的啊,正是被分權、猜忌的怒氣、怨氣……
一番單方面打擊後,那被俘之人已經是比鼻青臉腫更上幾分,胡亥也是氣喘吁吁。如果不是李斯和旁邊幾個特種兵勸着,胡亥還能上去再打第二回合。
不過在這樣,只怕是那人就一命嗚呼了。
“而且,他似乎就是爲了激怒您……”李斯邊指着被俘之人,邊說道:“你看,他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
“我陪始皇征戰,雖說沒有上過戰場,但度人心思的本領還是有些的。”
“他的眼神,告訴我,他現在,就是爲了求死……”
在李斯的指點下,胡亥再看向那人……
他的眼中很乾淨,沒有恐懼,沒有猶豫不決。
有的就是毫不動搖的堅決!
毫不動搖的必死之意!
“‘你無法喚醒一個裝睡之人,也無法救回一個求死之徒’。”胡亥低聲誦讀了句李斯完全不懂的話,之後起身。眼神中已經沒有怒氣存在。
對付這種人,審問官的怒氣就是他最好的護盾。
求死是吧!
那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丞相大人,特種部隊的將士!麻煩各位出去一下。”胡亥微微拱手請道。
“如果不是胡亥喚你們進來,切莫進屋探視。麻煩了!”胡亥懇切道。
李斯沒有說話,倒是特種部隊的幾位焦急道:“公子不可啊!那人現在可是十分危險!公子您可不能……”
“好了!”還是李斯讀懂了胡亥的意思,只是一雙稍顯渾濁的眼睛盯着胡亥,擲地有聲:“公子可有十足的把握?”
“丞相您何時見我以身犯險過?”胡亥微微一笑,笑容中,只有平靜。
“老夫知道了,公子是大秦的公子,切記勿行險事。”丞相微微頜首同意,對着屋內其餘的人說道:“既然如此,有老夫作保,胡亥公子必定無事!”
衆軍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想勸幾句,不過自家主將的主人、當今大秦的公子胡亥如此堅決,丞相也是極力支持……
自己小小兵卒,也不用白費口舌了。
“還請公子切莫注意自己安危!臣等就在門外等候!屬下告退!”
“公子,切勿行險啊!”
“有勞各位了……”胡亥輕輕一拜,將衆人送出刑訊室。
大門被緊緊關着,胡亥又坐回原位,目光似水潭般不起波瀾。
他淡淡道:“就剩我們兩人,你確定不再說點什麼?”
“只怕我不說,就離死更近一點!”那人冷冷一笑,極其嘲諷,對着胡亥不屑道:“自我死後!你休想得知我們的半點下落……”
話還沒說完,胡亥已經憋不住狂笑起來,放肆、又像是對面前人的可憐……
“你笑什麼!”那人不禁怒吼道。對於這麼個想“殺生成仁”的貨色來說,胡亥那飽含對他幼稚、可悲的嘲笑,就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也正如他所料,胡亥再看向他時,眼神似看向稚嫩的兒童,又像是對他臨終關懷:“你不會真以爲,迎接你的,只有我殺死你這一次死亡吧……”
“那怎麼樣?你還能再把我殺一次?”
“不不不,殺你的不是我,是你的同伴。”胡亥站起身,慢慢圍繞着那人,輕輕走動:“你想聽,我怎麼殺死你第二次嗎?”
“哦?那位可要好好學學……”那人歪嘴一笑。
可胡亥並沒有繼續話題,他把手輕輕搭在對方肩上,語氣就像是寵溺自己的孩子:“那次被詢問的住戶,就是你吧。”
“你告訴的追查人員錯誤的方向,是爲了掩護你們的撤退方向。”
“畢竟仔細一想就知道,能看到黑衣人的人,必然就是黑衣人其中之一。因爲一般平民,這時候已經進入夢鄉了。”
“是我又怎麼樣?”那人冷笑一聲,態度十分高傲:“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啊。”胡亥笑得人畜無害,好似不諳世事的公子:“但最起碼知道了……”
“你是哪個地區的人,是哪個國家的遺民……”
“我們就知道了,應該對哪國的王公貴族、平民百姓舉起屠刀……”
“!!!”震驚之色瞬間佔據了那人的全部情感,緊接着跟進的就是無盡的恐懼與憤怒:“你個小人!我做事我自己擔!憑什麼要牽連無辜!”
“你個卑鄙之徒!呸!”
只覺得臉上熱熱的,有液體流過。
原來是他啐的口水啊……
他急了,很好~
胡亥並沒有對方的羞辱行爲打斷自己的蓄力,繼續向他拋售絕望:“你是不是以爲,我會借題發揮?然後屠盡整個楚國遺民?”
“別傻了。我怎麼可能這樣做?我啊……”胡亥輕輕趴在對方的耳朵上,像是後世情侶一樣甜蜜的行爲,卻悄聲訴說着無比撕裂心扉的惡毒話語:
“是想借他們的手,把你這個‘英雄’,再殺死一遍……”
“我會屠殺一半的楚國遺民。而剩下的一半,我會用盡所有的資源,宣傳您,這位對抗‘秦國暴政,殺身成仁’的英雄,是一名叛徒……”
“只有你的招供,纔會引來那染血的屠刀,和大雨洗刷不淨的苦恨……”
“你爲了自己的活命,不惜賭上全族的命運……”胡亥微擡起身體,笑容可掬道:“肯定會有給你正名的人,但你覺得,他們能對抗得了這泱泱大秦嗎……”
“如果不出所料。這時候的你,已經從高高的‘英雄’跌落下來。在你的同胞看來,那是的你,是背叛者、是懦夫、是一個該死的敗類!”胡亥又坐回自己的位置,捧着杯茶細細品味。
潤了潤嗓子,他繼續說道:“你的家人會受盡白眼;你的祖墳會不得安寧;你所在的家族也將會把你視作恥辱……”
“更重要的是……你所拼盡全力要保護、支持的民衆,會不斷的唾棄你的墓碑!”
“就像你剛纔對我做過的那樣!!”
胡亥雙手緊緊握住桌邊,身體極大幅度的向前探出。如果不是猛虎出籠般的兇猛憤怒,恐怕不足以形容,他對面前被捕者的壓迫力。
而反觀剛纔嘴硬的他;
已經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想成爲一個打擊暴秦的英雄!
他的捨生取義也正是如此!
而不是做一個,被故國、故鄉所唾棄的叛徒……
“你是……你是……”那人已經顫抖到發音都難以精確,他也想不出,用什麼詞彙才能形容眼前的男青年……
沒有人會無所畏懼,正如沒有事物會無堅不摧。
胡亥緩緩坐回去,收起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勢,
眉宇之間,風輕雲淡。
“所以,我們來好好談談吧。”
“你告訴我,我想要的。”
“我給予你,你所尋求的,光榮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