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一章 老狐狸也有失手的時候

李恪的表情很古怪。

李信除雍州牧,這個任命在李恪看來是招妙手。

他與扶蘇中間橫亙着許多猜疑,蒙恬之死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臣權與皇權平衡的走向,或者說得更準確些,是政府究竟趨向於統治,還是趨向於服務的矛盾。

權威是否集於上,這是工商業社會與皇權帝制社會必須整治明白的一個問題。

套用後世流行的說法,皇帝和地主更喜歡把人民綁在地裡,因爲這樣便於管束,而商人和企業主更喜歡人民流動起來,因爲只有流動,纔會有更大的市場與更活潑的環境。

二者必須要有一者向另一者妥協,這纔是李恪與扶蘇之間,問題的根源所在。

李恪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入秦八年,他的雍州已經具備了邁向工業文明的全部條件,這個新生的嬰兒面前只剩下最後一個阻礙,皇權。

然而扶蘇不知道。

他或許有隱約的感覺,但基於時代的限制,他可能覺得李恪想要的是一個不受節制的臣權,甚至是取而代之,成爲天下的至尊。

雙方需要一個平臺去交流,由李恪擺出盤,再扶蘇決定是否接受。

雍州也是一個好的舞臺,但此前雍州牧空置,陳平有許多事無法去做。

而現在李信來了,李恪終於可以把自己的政治思路托出來,經李信之手逐步實踐,讓扶蘇看得明白,看得真切。

所以,打從知道李信出任雍州牧開始,李恪就覺得這是一招妙手。

因爲若是換一個對李恪有深切防備的勳貴,李恪行事必得先降伏他,然後才能與扶蘇對話。

可這並不代表李信就需要來見李恪,尤其是在上任前夕的關鍵時刻。

官場的信號是矯情的。

哪怕做一樣的事,李信是親自到李恪面前垂聽,還是通過陳平與李恪交流,都具有截然不同的意義。

他此來等於是宣告在雍州牧的任上,他將作爲李恪的代政者,而不是李恪與扶蘇的中間人。這兩個身份對李恪而言或無區別,但卻會直接影響到扶蘇,或是大秦的前程。

實在很奇妙啊……

李恪的鬱悶擺滿了一臉:“君侯上任,該是去塞上纔是,何以會來此山野荒村?”

李信頗爲自得的一擠眉:“夏子想不到吧?你不願出仕,陛下便遣老夫代你執令。既然是代你執令,老夫上任前,自然該來一遭你處,否則如何顯出陛下誠意?”

“陛下,君侯……且讓我猜猜,君侯此來,應當是只與陛下商量過,卻不曾與朝野的那些勳貴們商量過。”

李信一愣:“這……有何區別?”

“於我倒是無甚區別,反正六國也不敢攻雍。只是您……”李恪苦笑一聲,“敢問君侯,如今大秦抵六國,是國力勝之,還是人力勝之?”

“若雍商與墨家只助秦,不助六國,自然是國力勝之。”

“雍商逐利,不可能只在大秦做生意。墨家富民,我還準備全面推開墨坊建設呢,豈能倒行?”

李信吹了吹長鬚:“夏子,您終歸是保秦的。自澠池之戰後,墨家四出,先是在趙齊建墨坊,接着又擴至楚、漢、越、燕。墨坊最盛之趙齊已各有一郡行雍之道,其餘如楚漢也已建了數縣。這還不叫推開?”

“使農者農,工者工,賈者賈,學者學,野心王侯爭霸天下,良善百姓安養民生乃我之所求,如今僅止幾郡幾縣,遠遠不足。”

“那究竟何時才足?諸國皆富甲,雄兵卷大秦之時?”

“你明知不可能有那一日。六國墨坊,民坊耳,我又不在雍外建將作。”李恪笑着擺擺手,“君侯莫岔話題,秦勝六國,國勝,人勝?”

李信咬牙切齒:“人勝!”

“何人?”

“自然是信,秦將勝絕!”

李恪輕嘆了一聲:“信有才,世無雙,當年相逢於淮陰我便看出來,這纔不忍天才荒廢,薦他入李氏學兵。然而敢問君侯,信之才常有,又深受重用,何以蹉跎至今才得以成名?”

“呃……其性……”

“其性高傲,狹隘,貫不容人,爲將多年,軍中私交還不如旦。可對?”

“對……”

“想當年其爲我代帥,有所勝,人皆言我善兵。獨鎮雍西,無不敗,人又言月氏貧弱。領白麾,戰鉅鹿,力挽狂瀾,人人盯着范增勇毅,計退雍兵。好容易等我掛印,他又爲司馬欣之輔,束手束腳,不許擅勝。”

“信此番揚名有天數,司馬欣、蘇角不敵楚漢,陛下無人可用纔想起他這個白麾有才。可您想過沒,他究竟何以在關東站穩的腳跟,就連司馬欣、蘇角這等軍中宿將也願從其志願,從無異心?”

“李氏……”

李恪嗤笑了一聲:“如今李氏貴爲大秦勳貴的脊樑,爲了這份尊榮,您沒少費心吧?”

李信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夏子可是聽到甚謠言了?”

“我甚都不曾聽到。”李恪搖着頭,笑得了然,“只是偶爾會想,嚴駿唆蒙偖謀我時,究竟連絡了多少勳貴,其中有無君侯,便是沒有,又如何瞞得過君侯……”

“夏子,此……”

“今日說得可不是往日之恩怨。”李恪深吸了一口氣,“李氏與我不同路,故信起之,勳貴起之,便是其性子再差,再不容人,勳貴們也願顧全大局。”

“你爲雍州牧無妨,通過平,爲陛下探我新政亦無妨。然你卻在上任前大大方方跑來我處……你準備讓勳貴們如何去想?”

“你不會以爲我一隱居,大秦的政爭就息了吧?若朝堂真是一片海晏河清,兄長爲雁門令多年,你何以不許他來我處一次?”

李恪苦笑着看着李信。

“我兄不許擅來,李氏的族長卻來了,還來得如此高調,何解?”

連番詰問,李信聽得面色大變:“一時疏漏,老夫……糊塗!”

……

秦二世八年六月,隴西侯信除雍州牧,力行新政,雍州變革愈發深入。

九月,潁川郡守寧參韓君擅權,與商賈交深,養賊自肥,帝斥之。

九年四月,東軍裨將蘇角參韓君懼戰,視碭郡、東郡、長沙、黔中空虛而不取,帝又斥,降蘇角爲副將,調防廣陵。

九年七月,御史十七人,諫議九人合參韓君貪、瀆,紛紛亂亂,議政數日,帝休朝,不予論。

同月,東軍奪黔中,與越戰於沅陵,地勢多險,不能勝。

十年二月,趙始將越軍十萬借道長沙,與楚漢合兵共二十萬,三面攻南郡。彭越亦將趙軍七萬渡河,急攻三川。

東軍兩面作戰,首尾難顧,遂棄南郡,守於陳。韓君以奇兵五千渡河襲河內,奔邯鄲,彭越倉皇而退,半道遇伏,大敗。

三月,國又議。韓君急出泗水求戰,與楚王羽決於城父,敗,損兵八千,徐徐退,不復戰。

四月,國議再起,東軍裨將司馬欣無令兵出潁川,取碭郡,副將蘇角亦私縱兵,強攻燕國,大勝,燕王廣縛囚於咸陽,燕亡。

六月,二世令韓君復取南郡,韓君不受,帝怒,黜其爵降少良造,除河西郡守。令司馬欣兼平國上將軍,領袖東軍。

就這樣,在李信的助攻下,韓信灰溜溜回了雍州,意志消沉。

第三一四章 三子的明悟第二十一章 偰字紋心第六二一章 名將之姿第一四二章 坎井之蛙第一四六章 呂公之憂第七七一章 武關之終,無匹第三二二章 嬴姓,李恪第六一零章 鬥祖龍,二伐匈奴第六八七章 咸陽腥風第五零零章 冠禮,成人之始!第三十二章 風雲突變第五三九章 我口味這麼重麼第七二二章 做生意嘛……第三十九章 明火執鐮第四零三章 白日飛昇之道第一三五章 巫醫之方第四六六章 君擇臣,臣擇君第五四三章 大蒐田獵第四六三章 做一門李大炮第四十三章 自滿過甚第六二五章 自由的代價第五八五章 五行靈動術之終,朕意坑儒第三八五章 戰神英布第五九七章 韓信單騎赴會第四一五章 仙山在扶桑第八十章 新年大吉第三二七章 一脈之親第二三八章 你在哪裡第六零零章 草原初冬第一六五章 弈棋之道第六八七章 咸陽腥風第二三零章 勳貴之尊第一九六章 小孔成像第六十九章 山有扶蘇第三八四章 獄掾辦案,閒人退避第七六七章 武關之九,大風起兮雲飛揚第四二零章 齊王墮落了第四七一章 牽一髮,動全身第五三四章 你可知罪第一八一章 作業平臺第七八四章 澠池會之七,相王第七十五章 舉賢薦能第六零九章 玄鳥代龍庭第六零一章 河間郡大建第三二五章 魏人好臉面第三三八章 會於寢浦第五九二章 咄咄逼人第六六零章 穀道聽宣第五六六章 請諸公順從第七一一章 請建太學書第七七八章 澠池會之一,邀約第七七零章 武關十二,烈士暮年第三二六章 儒與墨的進食之辨第五三四章 你可知罪第三七九章 楚墨假鉅子之試開始第六三四章 死戰第四三八章 墨家第十代鉅子李恪第四六二章 覲見第五一四章 非韓非第一五八章 扶蘇音信第五二一章 志在改秦第三九六章 商之大道第四七零章 鉅子的底氣第二六九章 右衽披麻第二十七章 打草驚蛇第一三一章 袍澤之情第三十章 故弄玄虛第四七四章 做一隻有用的刺蝟第六一四章 勒石燕然第四三九章 不由己第六一五章 大秦不聞《無衣》歌第一一零章 事關機密第五五四章 焚書第三七零章 賢人居於賢水第七四零章 死戰之九,大雍的怪胎第三六六章 重製飛蝗第一五五章 國尉輔臣第七十七章 舜典有記第二八五章 蒼居第一九四章 鉅子慎行第三六零章 零陵偶遇第四十四章 凍雨降臨第二四八章 北地狼嚎第一八六章 其名飛蝗第五九零章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第二八三章 鶴鳴九皋第二二一章 大起大落第五三五章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的當代用法第四四四章 婚娉有六禮說些閒話……第五一一章 用力過猛第六五七章 朽木之君第三八六章 百人敵《盪風雲》卷尾感言第三八九章 劍癡試劍第五零二章 天上天下第四二九章 與我死來第五二五章 庫不齊的義渠王第二三八章 你在哪裡第六一四章 勒石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