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一章 大講,成聖之始!

自周公制周禮,正式定義了君子一詞,士族由此應運而生。

士是天下的統治,農、工與商則是他們忠謹的臣民,故有周一朝,百家爭鳴,人人皆以士爲榮,甚至由此引發了對聖、賢二字的重新認識。

聖賢有古今之別,以周爲界。周之前稱古聖,多見於各種傳說,亦稱神聖。周之後稱今聖,出之於君子德彰,天下以爲尊,世人以爲崇。

然而在具體的評定上,人們卻遇到了難題。

該怎麼確認君子的德,又該怎麼爲其顯彰呢?

周禮要君子行遵六藝,卜遵六爻,可這些都是私人的德行,世人難以爲知,自然不足爲評。

可聖賢又是必須要評的。

古之聖人多如繁星,若是今世無聖,豈不是顯得今不如古,世風日下?

於是久而久之,人們便統合出一套適之於今的考評體系,六評。

六評者,姓,氏,名,字,稱,諡。

姓爲血脈,氏爲宗族,名是家長之期,字是尊者之盼,稱乃生前之望,諡則身後之思。

這其中有對出生門第的要求,姓,氏;有對成長環境的要求,名,字;有對學養聲望的要求,稱;甚至還有對工作經歷的要求,諡。

若說立身爲士是底層人民對上層階級的追求,那麼六評封聖就是天下士族對人生目標的終極。

今聖難爲!

六評既出,世得俱全者,寡矣。

老子李姓,名耳,字聃,稱老子,諡伯陽,失其氏,匱之以血統之尊,不得立聖。

墨子墨姓,名翟,稱墨子,六評失三,連賢都稱不上。

李悝、衛鞅缺在稱,韓非,莊周缺在諡,亦不得立聖。

世之顯學,儒、墨、道、法,唯儒有今聖。

孔丘,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稱孔子,諡尼父,六評俱全,身死成聖!

這就是儒生敢於在大庭廣衆將孔子稱爲聖賢的原因,也是爲什麼李恪將孔子和墨子一道調侃,儒家把這視作侮辱的關鍵!

在此事上,李恪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今聖的考評太全面了,對代表工商業立場,吸納子弟又不論出生的墨家來說實在有些高不可攀。可偏生學派立世,爭奪人才,相互之間比的就是聖賢和君子。

儒家有孔子,道家老子缺一,法家韓非缺一,而墨家……

墨家能晉升顯學憑的是獨步天下的機關,墨家在顯學中一直底氣不足,便是最興旺時規模也不及萬人,說到底,根本原因就是墨子太挫……

現在終於好些了。

嬴姓,李氏,名恪,字鶴鳴,李恪在冠禮之後囊下客觀四評,接着只要在有生之年出一套書,在世人口中搏下個子的頭銜,就能輕而易舉地補足墨家結構中最大的短板。

冠禮結束之後,大宴賓客。

李泊與三子最先告辭,依舊是被蒙上面,繞着圈送出恆山。

接着軍務在身的旦攜家人告辭,臨行之前,因爲信不過墨衛們的本事,還說要派些被他精心調教的苦酒豪傑來護衛李恪。

墨衛自然大怒,滄海更代表墨衛向北軍第一豪勇,高闕校尉陳旦提出切磋要求。

結果捏……

旦被滄海拎着腳脖子丟出谷去,兇的不要不要的踏雪縮着腦袋,夾着尾巴跑得灰溜溜。

天下第一憨包滄海君繼輕退蓋尤,背摔項籍之後,再一次在個人戰中顯現出所向披靡的無敵霸氣。

旦掩面羞恥而逃。

在旦之後,憨夫、由養、儒等領受任務的墨者們陸續離谷,李遵和田展也與李恪依依辭別。

但李恪沒有停當,大講的細節定了,時間選在十二月十五,地點則在獏川獏行,恆山腳下。

那將是一場士林的盛世,屆時獏行邊的平地上會設下萬張輕席,除最接近李恪的兩千席定給少年營和墨家,餘者自便,人皆可聽。

蒼居墨者盡散而出,大講的訊息天下廣傳,李恪用最高調的姿態,開始爲“稱”做起了籌謀。

時光,飛逝。

……

獏川周邊的山腳平地曾見證過獏行通渠的盛景,經歷過苦酒裡護衛獏行的大戰,也是當年鄉里與匈奴血戰的戰場。

後李恪以賢名鵲起,苦酒裡以富饒顯彰,這裡更成了遠近聞名的奇蹟之地,不僅深得雁門百姓的青睞,也是近幾年士子游學時相當熱門的遊歷之所。

俗人喜歡在這裡消閒,智者鍾愛在此處憑弔,正所謂立獏行之臺,聽治水之濤,祭豪傑勇武,憶有墨英俊。

這種風尚於李恪而言雖有此晦氣,但實實在在,對他的名聲大有裨益。

自大講之期定下開始,獏川便忙活起來,而且整整忙活了月餘,獏川的墨者和鄉里在這裡架起講演的高臺,劃定出密密麻麻的席位,又在大講前夜置上草蓆,鋪擺上几案,文房。

萬卷席,萬張幾,萬方硯,萬支筆!

所有的這些都是整個雁門的百姓自發捐用的,故規格新舊皆不統一,但每一件物件的左上都書有【某縣某鄉某裡某,獻於有墨大講】之字樣,又讓人深切感受到李恪在雁門的無雙聖名。

他在雁門早已成聖,且不是狹隘的今聖,而是古聖,是神聖!

他們說,有墨氏在獏川大講,講的是道!

朝聞大道,夕可面死,鄉里們便是聽不懂,也爲自己能參與其中,與有榮焉!

如此,十二月十五,朗日,無雲。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高臺,千五百少年營的少年們便身穿統一的暗赤色深衣,在各營先生的帶領下入席就坐。

他們之後,是仙家、歐冶、墨家遴選出來的天資之輩,共有千人,穿着形制統一,色卻不同的深衣聚而落坐。

他們佔據了獏川兩岸最接近李恪的席位。

再接着,千名墨褐草履的墨徒列着隊進場,圍着講經高臺,獏行平臺和兩岸聽席圍成大圈,一個個志氣昂揚,背手而立。

至食時,外圍放行,被更卒們阻了一夜的各地士子和鄉里百姓們四下張望着魚貫而入。

他們推推搡搡,三五成羣,有的提着食盒,有的揹着書篋,大部分嘴上還有罵罵咧咧的聲音。

可這種聲音往往不能持久,因爲人羣裡混雜着大量雁門的鄉梓,只要罵聲一出,必有無數道殺氣騰騰的目光疾射過來,光是瞪,就瞪得人毛骨悚然。

人羣在行進間分作三股,各地遠來的士子書生衣第入席,只是來瞻仰盛事的鄉里們自覺散去兩邊,還有一些被墨褐們攔了下來。

書篋食盒之類是不許入內的。雖說李恪不介意下面邊吃邊聊邊看熱鬧,但小小的平地鋪擺了一萬張席,地方小的真心施展不開。

這種亂轟轟的入場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場中連坐帶站,早就超過一萬之數,聚了不下五萬人。

早先入場的人腿都坐麻了,可還不見任何動靜,更不見李恪的人影!

場中喧譁又起,嗡嗡鳴鳴,如蜂羣聚。

日中正刻。

有大羣官兵奔馬而至,排出通道,驅散人羣!

趙高身居戰車,領着旗、麾二臣駛入會場,尖細的聲音一揚,清亮地直刺天穹!

“令!大秦宗親,雁門郡守,中陵君駿領朕之子廿四,女一十,孫十六,並博士署,尚書署,議郎署全體,聆聽墨道!此令,始皇帝三十四年,季冬!”

萬人齊立!

天下至尊的陛下竟讓他所有的皇嗣都來聽李恪講道?

而且是在這樣的偏僻之地,在這般大庭廣衆之下?

便是爲了彰顯皇家敬賢的姿態,這種寵信也太過了吧?

更何況,李恪還沒來呢!

在一陣又一陣的驚呼當中,嚴駿領頭,扶蘇隨後,數百宮服官袍齊步入場,更多待者扛幾負席,超過他們,在治水兩岸,最接近李恪的空場擺下正席!

這是真的嗎?

就在人們的驚疑之間,一聲嘶鳴響徹天地!

巨大的,威嚴的,華美的,頂天立地的霸下自地平之下緩步行來!

它巨大的足肢震撼着大地,它高聳的碑樓連接着天空,李恪憑欄肅立在碑樓頂層的露臺,着墨袍,披玄氅,風動襟袂,風華無雙!

葛嬰駕玄蓋雙駟,疾行於前,一手引繮,另一手高舉着鉅子玄令。

“鉅子至!大講始!”

已經肅立了三個時辰的墨者們齊聲高喊,聲震霄漢!

“鉅子至!大講始!”

第四九六章 孛星出於西第一三四章 不戰屈人第五二七章 因材作書第五九六章 三道將令第二六一章 空城困敵第四一六章 齊地的禍害第四二三章 一怒滅國的安陽君第七六三章 武關之五,勝與敗的分水嶺第三三一章 俠之大者第五三七章 磴口第三五五章 楚墨來客第三九六章 商之大道第六四八章 鋒銳如劍第八零一章 老狐狸也有失手的時候第三八四章 獄掾辦案,閒人退避第七零二章 相王第二五五章 酣暢反擊第三六五章 墨家的價值第七五七章 戰,則矣第六七五章 西軍股份有限公司第九十九章 被歧視者第三零二章 餘徹食第二八六章 夏蟲語冰第三十三章 有失有得第七一四章 項梁之死第二零一章 漢之廣兮第五八九章 庫不齊霸主之戰第七一五章 劍指邯鄲第九十九章 被歧視者第七八三章 澠池會之六,口舌第六二四章 以正合,以奇勝第六二六章 頭曼抵冰塞第七三二章 死戰之一,鄙視鏈第二零四章 獏行出水第七一零章 低調的劉季第六十四章 精米曝光第二七四章 天火流星第六九九章 小……人物第三三八章 會於寢浦第三七三章 大秦機關術的天花板第三二一章 朝堂之辯第三四二章 屠睢沒見過世面第三五八章 作得一手好畫第三五六章 墨家的假鉅子之爭第一三五章 巫醫之方第七五二章 香餑餑第七四二章 死戰十一,奪魄之陣第六十六章 破門入戶第三四八章 夏無且第七五五章 七封秘詔第三七四章 榮焉?恥焉?第二九八章 大隱隱於市第二二四章 長平之戰第三八一章 大善人朱家第四九三章 三通鼓第一七二章 沛縣之謀第四八四章 機關之道,可改天第六四二章 援兵漸近第一五零章 暴民之蹤第二七二章 堂堂之兵第四一一章 跨下之辱第六章 神奇樹杈第二四八章 北地狼嚎第二十五章 一觴便倒第一一三章 止於合作第三七九章 楚墨假鉅子之試開始第一五六章 郭平不服第四一九章 突襲齊王寨第八零三章 假道伐虢第四九一章 商山有四皓第十一章 鉅子故事第四六三章 做一門李大炮第五十章 地龍翻身第三十章 故弄玄虛第三十九章 明火執鐮第四八三章 陽周規劃,三農一賈第四九六章 孛星出於西第五十二章 九月開初第五三零章 請平匪患第二十五章 一觴便倒第一二二章 蓋均無貧第二十五章 一觴便倒第四四六章 三女同迎第二八五章 蒼居第七九八章 戰神出世第一九四章 鉅子慎行第一九四章 鉅子慎行第五九七章 韓信單騎赴會第四二一章 暴秦無道第二七三章 暗度陳倉第七一八章 同門相殺第一八三章 任重道遠第三一三章 最後一題第六零六章 始皇不是龍第五八二章 五行靈動術之三,真人貞寶第九十三章 不速之客第七六六章 武關之八,怎樣的人建起大漢第三十一章 墨者來訪第六四四章 雞鳴,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