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金板……
小屋裡,金板前,李恪託着下巴,皺眉沉思。
所謂金板是真正的金板,黃金製成,質地柔軟,而且分量相當得大。
這塊金板一尺見方,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曲線雕着好些無從去辨認的……圖形?
李恪不知該怎麼去形容這些雕刻,乍一看有些像字母,但仔仔細細辨認的話,又辨不出什麼內容來。
難道是傳說中的甲骨文?又或是楔形文字一類,沒有被發現的上古文字?
然而又不像。
因爲金板上還有部分可以被認出來的字,一個就是金板左側【墨家金板】四個大字,還有就是刻在金板最右側的一句詛咒。
【此爲墨子絕筆,墨家後學,非鉅子不習金文。凡違誓背命者,天地厭之,神鬼棄之!】
李恪無視了詛咒的內容,只關心板上的核心部分。這是墨子,也就是墨翟,也就是那個發明蒸汽機的人寫的,墨家當成寶貝一樣看,專門雕刻在金板上頭。
也就是說,這是一份兩次倒手的早故文獻,雕刻的人不是墨子,而是他的門人弟子,所以很可能,字型在過程中發生了變化。
李恪假定這些鬼畫符的原型是他所熟悉的字母,決定復原出來,破譯看看。
【wocengyiweizijikeyichengweihuaxiadegongyezhizu……】
復原在木牘上的字母讓他看得頭疼。
李恪開始嘗試分段和破譯,這需要窮搜上一世的英文記憶。
先是woc,或者woceng,似乎都沒有相關的單詞,woc倒是還有另一個用法,是網絡用語,專用來表達某種激動狀態下的情緒發泄。
也就是臥槽。
李恪啞然失笑。
堂堂墨子連網絡用語都用得如此熟練,真當他是穿越者麼。
李恪愣在那裡。
他突然抓到了什麼關鍵。
穿越者!
字母不止可以用在英文,還可以用在拼音!
臥槽!
一個多時辰以後,李恪成功破譯了金板上的密碼,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那位大名鼎鼎的墨翟,墨家的創始人墨子,真是個穿越者。
一個穿越者,一個前輩,也是一個失敗者……
這份金板是他的手記,更準確地說,是他的遺書。
【我曾以爲自己可以成爲華夏的工業之祖,所以鼓搗出齒輪組,還借了“鉅子”的名頭,牽強附會地稱它爲鉅子……
我曾以爲自己可以用神蹟掀起工業革命,所以用了大半輩子,製造了一件又一件,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玩意……
就是玩意,而已……
我錯了,只憑我,只憑工具,只憑神蹟,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事在人爲……
等我醒悟的時候,我已經老了,只來得及建起墨家,卻來不及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他們……
怎麼就忘了鼓搗出印刷機呢……
想想還真是有趣,我居然在戰國時代用拼音來寫遺書……
寫給誰看呢……
這羣傻子喜歡收集我的言行,可很多事情又不能讓他們知道,簡體字還是太容易破譯了……
我喜歡這羣傻子,所以……
如果不能給他們留下什麼,就別去嚇唬他們……】
……
天光,大亮。
李恪在房裡枯坐到天明,看見曙光,便搖搖晃晃起身,收起金板,準備還給辛凌。
大門一開,辛凌就在屋外。
“辛阿姊一夜未睡?”
“我在等金板。”
李恪苦笑一聲,抱起金板,還給辛凌。
“可曾解譯?”辛凌突然問。
李恪愣了愣,最終,緩緩搖頭。
辛凌遺憾地嘆了口氣,李恪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失望的表情。
“老師走了,不必再尋他了。”說完,辛凌大步而去。
李恪在墨者的保護下回裡,半路之上,恰巧遇上了同行一路的呂丁和旦。
呂丁的馬車似乎很重,呼毒尼在車轅上趕着車,呂丁則坐在車轅另一側,和龍駒上的旦有說有笑。
真是緣分吶……
李恪嘆了口氣,收拾心情迎了上去。
“丁君,別來無恙。”
呼毒尼猛地叫停馬車,呂丁滾葫蘆似地躍下,幾步趕到李恪面前:“恪君之恩……”
李恪攔住他的話頭,虛弱一笑:“你我貴在交心,不行虛禮。”
“便聽恪君的,不行虛禮!”呂丁哈哈一笑,說,“我着緊去看顧工坊,晚些再去你房中敘談,走也!”
他說走就走,一揮手,便和呼毒尼一道趕着馬車疾馳而去。
李恪惡狠狠地看着旦。
“恪,我爲你奔波千里,去了咸陽,見了公子,還險些被當做刺客鎖拿大獄。後來丁君苦苦相邀,我又隨他故地重遊,去了趟沛縣。想我一行月餘何其勞苦,爲何你見了我,卻會是這般模樣?”
“原來你又去沛縣了……”李恪咬牙切齒道,“你細想想,臨行之前是否有某事忘了與我說?”
“打打鬧鬧之事,晚些說也無妨嘛。”
“那有妨之事呢?”
旦翻着白眼想了半天:“莫非是呂公所說,要將其女許配於你的事?此事只要媒妁登門,你自然便知道了,何須我說?”
“你果然知道此事!”李恪冷冷地瞪了旦一眼,呸一聲吐在踏雪頭前,扭頭就走。
“誒!恪,如今你我有暇,不若我便與你講講那次沛縣之行。我與你說,我至沛縣之時,呂公纔到沛縣月餘,此事何奇也!你是如何知道,呂公要去沛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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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你屁事!”
“不願說便不說。我與你說,沛縣幾多豪傑猛士,曹參、周勃、樊噲,還有那盧綰(wǎn),皆能人也。其中又以樊噲、周勃爲最。那樊噲勇力如神,徒手四五百斤之力,周勃力雖弱些,然一手快劍出神入化,更是難纏……”
“我知你在沛縣大殺四方。”
旦一愣:“你如何得知?莫非是武妹?”
“此事我阿嫂何辜?”
“那是何人將此間種種說與你聽的?”
李恪頓住腳,死咬牙根,面目猙獰,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縫裡憋出來的。
“那是因爲,你口中的呂公之女,親自帶着婚書媒娉過來說親,如今就住在我房裡!”
“呂家玉姝親自來了!”
李恪話音剛落,踏雪的前蹄登時一軟,險些把旦拋下馬去。它掙扎而起,響鼻連天,那聲音彷彿在說。
噫籲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