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們也吃吧,我要吃什麼,不會自己夾啊。”組織了他再夾給我的粉蒸肉,我挑了下面一起蒸的南瓜吃了一口。
“這個,這個一定要嚐嚐。”他將一碟碼放整齊,外圈澄黃,內裡雪白的切片端放在了我的面前。
“這個是什麼?”我夾了一筷子,切片很薄,看起來也很有韌性。嚐了一口,味道鮮美,也不油膩。可是就不知道這是什麼做的。
“這個啊,是蟠龍菜。聽廚子說,這還是以前供給宮裡的貢菜呢。”他也夾了幾片,在沾碟裡輕點後送入口中。“這個是用豬肉和魚肉做的,外面是蛋皮兒。好吃是好吃,不過蠻費功夫的。”
我學着他,也在沾碟裡點了點,果然味道又不一樣了。
“什麼宮裡宮外的,現在皇上都從宮裡出來了。裡面早就每人住了!”我看了毓薏一眼,見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趙正南乾笑幾聲,又引了我嚐了幾樣別的菜,“大哥,今兒咱倆好好喝上幾杯,今兒個是小年夜,也沒什麼事兒。”
毓薏接過趙正南到滿了酒的被子,“好,今兒個就喝幾杯。”
我吃過了飯後,說有些困了,就先上了樓,留着他們在樓下繼續吃喝着。去趙睿和趙歡的房間看了看,佈置得還挺不錯的,對趙正南的不滿又減了幾分下來。
浴室裡的熱水剛剛放好,我脫下衣服泡進浴缸裡,覺得渾身都舒服極了。從北到南,由南到北的,我跟着他這麼些年,真是折騰了不少地方了。
架子上放置着嶄新的毛巾和力士牌香皂,拆開後放在鼻前聞了聞,淡淡的香味很喜歡。
“毛毛雨,下個不停。微微風,吹個不停。微風細雨柳青青,哎喲喲,柳青青。小親親不要你的金,小親親不要你的銀,奴奴呀只要你的心,哎喲喲,你的心……”
“喲,還唱上了?”浴室的門被打開,趙正南就這麼闖了進來。
我順勢就拉上浴簾,“我還在洗澡呢。”
“又不是沒有看到過。”他滿不在意地笑了起來,又接了一杯水去漱口。
“大哥走了?”我拿了架子上的毛巾擦乾,繫上浴袍的帶子。
趙正南放下杯子後,拿毛巾擦了擦嘴上的水,“大哥就住這兒,在樓下住着。”
“真的啊?”那他不早說?
“我看他反正也是一個人,而且每天我們都要一起去軍部那邊,所以就安排他住在樓下了,也方便不是。”他攬住我的腰,將臉埋在的我頸窩邊,“真香。”
“那是香皂的味道,你去洗了也這味兒。”還當我是小姑娘那麼哄着。這人,都快四十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
“想沒想我?”他看着我的眼睛,脣角微微笑着,一隻手攬着的我腰,一隻隔着浴衣撫摸着我的後背。
“你說呢?”我本想瞪他的,可是仰頭看上去,卻是被他深情的目光所惑,看向他的那眼神生生變成了撒嬌。
“肯定想我了,我知道。”他低頭輕吻着我的嘴脣,將我打橫抱了起來。“我也想你了。”
“呸,老不正經!”我握拳輕錘他的胸口,一臉羞紅。
“老?我哪兒老了?我才三十多歲而已!”聽我說到那個字,他是一臉地不平,深怕我嫌棄了他一般。
“行了你啊,都老夫老妻了,還跟我這兒裝什麼呢。快四十的人了,還不老?”
“敢說我老?好啊,今兒就讓你自己咂摸咂摸,看看我老不老!”說着,他動手扯了我的浴衣和他的衣服,棲身壓了上來。
我看到他胸口上粉嫩的疤痕,皺了眉,擡頭問他:“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他的笑容有些不自在,握了我撫摸在那道疤痕上的手,“沒事兒,早就好了。”
“疼嗎?這麼長一道,當時肯定很疼吧?”我又些心疼地看着他,他從沒有告訴過我他受傷的事情。如果今天不是脫光了衣服的話,我壓根就不知道他還受過這樣重的傷。
“不疼,一點兒都不疼。”他側身將我摟在懷裡,“當時啊,我也沒想那麼多,就頂着往上衝,兩邊兒都殺紅了眼,誰也顧不得什麼了。”
“不過,最終還是我們這邊兒勝了。”他描述的是那麼輕鬆,可我聽得卻是那麼沉重。
“是龍潭那次嗎?”聽說那次戰役以後,士敏土廠的工人和紅十字會的人去收屍,結果是清理了很久纔將那堆積成山的屍體收完。那打得最激烈的地方,半年之內過車經過的時候,都是屍臭逼人。
可想而知,那次的戰役有多麼兇險。而趙正南幾乎是死裡逃生啊。
我突然抱緊了他,渾身瑟瑟發抖,“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我和孩子們,不會讓自己冒險!”我擡頭看着他的眼睛,逼着他,“說啊,說你答應我。”
趙正南微微一笑,對我點點頭,“我答應你。”
我聽到他的許諾後,將他抱得更緊了。感受着他的體溫,感受着他的氣息,感受着他的愛,這纔是我的幸福啊。
部署好了軍部裡的事情,他讓毓薏鎮守着那邊的情況,帶着我和趙睿還有趙歡四處閒逛。
趙睿指着黃鶴樓問道:“媽媽,這個就是‘故人西辭黃鶴樓’的那個黃鶴樓嗎?”
“是啊,這就是黃鶴樓。”我已經抱不動他了,現在換趙正南將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地抱着。
“那裡面有黃鶴嗎?”趙睿歪着頭,認真的看着面前的黃鶴樓。
我看了趙正南一眼,他馬上回答道:“還有一首詩裡面,不是告訴你了嗎。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就是說,這裡面的黃鶴已經飛走了,就剩下黃鶴樓了。”
聽着趙正南這麼繞着彎子的回答,我捂着帕子躲在一邊笑。趙睿這孩子,現在對什麼都好奇得不了的,待着人就喜歡問爲什麼爲什麼的。很多的問題,我哪兒知道爲什麼啊。這不,能讓趙正南去頭疼,正是我樂得開心的事兒。
都說了,養不教,父之過。現在這時候,讓他和趙睿多培養培養感情,也不是什麼壞事兒。畢竟這幾年來,趙睿和他相處的時間非常短,其中不太愉快的回憶也佔了大半。乘此機會,我當然要讓他們父子之間多多相處纔是。跟着我在一起,受到的影響會讓趙睿性格偏向柔性,而趙睿現在缺乏的,就是男子漢應該有的陽剛和堅強。這一點上,是我給不了他的,只有趙正南才能逐漸影響到他。
“聽說,武漢這邊也有黃埔軍校?”我拌着碗裡的熱乾麪,挑了一根餵給趙歡。她一溜吸了進去,用幾顆小牙嚼得高興。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趙正南餵了趙睿一勺豆腐腦,又給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漬。
“還招女的?”我低着頭,攪着碗裡的面。
“嗯。有這麼回事兒。”他眯眼看着我,“你打聽這個幹嘛?”
“不幹嘛,”我笑了笑,坐正了身子,問他:“你覺得,我去能行不?”
他大笑了起來,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後,才斂了笑意,細細把我打量了一番,“你要去考黃埔軍校?”他那語氣裡面的不信和鄙夷讓我聽起來格外不舒服。
“你少瞧不起人了!”我把趙歡往他懷裡一擱,“我怎麼就不行了?我也考軍校去!”
他看了看懷裡的趙歡,又看了看我,“你是說真的?”
我猶豫了一下,看着他和懷裡的女兒一同望着我,心裡又打起了嘀咕。雖然我很想去,但是這孩子可怎麼辦?
“媽媽,我也要去!”趙睿在一邊放下勺子,高興地舉着小手。
“去一邊兒去,別跟着搗亂。”
他被我訓斥,有怏怏放下了手,睜着那雙大眼睛看着我,“媽媽不帶我跟歡歡去嗎?”
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不去了!有你們倆在,我是什麼都幹不成!”
趙正南拍拍我的手,歉意地對我笑着,“你要真想進軍隊裡面,也不是不行。”他停了一下,看到我如他預料的那般感興趣,又繼續說道:“但是你還是得聽我的安排,如果不聽軍令的話,是要軍法處置的,這個可不是兒戲。”
他說到這兒,臉上的表情有些落寞,“如果還跟以前在南京的時候那樣,你怎麼折騰都是可以的。但是現在……”
我明白他的意思,現在不比以前了,以前在江蘇,他可以想怎麼樣都成。多年的根基培養出來的部隊,讓趙家在江蘇的地界上可以說是真正的‘王法’。但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趙家守了多年的地盤易主,趙正南屈居在此,很多事情都需要多考慮,多顧忌,也有很多的逼不得已。
“爲難嗎?如果爲難的話,那就算了。要是我能進去,一定聽你的安排。”
“不爲難,你要真想進軍隊裡面,到時候我安排安排,孩子就請了人在家裡帶着。你每天跟我去半日就成,剩下半天可以在家照顧孩子,怎麼樣?”他扶着趙歡的腋下,讓她在自己的腿上練着腿勁兒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