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琅將軍來說,他這是第一次直觀感受到工業帶給他的力量感,雖然他用過洋槍洋炮,但是真正親眼看着西洋工具帶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去創造,那種震撼感是不可言表的,
馬口鐵雖然柔軟可那也是鐵啊,十層馬口鐵摞在一起衝牀咣噹一聲就能砸出形狀順帶切下來,這得多大的力氣啊,這是何等恐怖的效率,
一摞摞的鋼盔交到黑人技師的手裡,鐵釘子加大錘咣咣兩下子就在邊緣砸出兩個窟窿,緊接着後續工人穿上一根布繩子,就成了勒下巴的帽繩,
一頂鋼盔前後完工連兩分鐘都用不到,看傻了的劉琅眼睜睜的瞧着面前的帽子山在不斷的升高,
“這裡是一百頂鐵帽子……馬上送到戰壕去,我們的軍隊在流血,他們急需這一批物資……”邁克的喊聲驚醒了發呆的劉琅,他一把抓住邁克的肩膀差點捏碎了他的骨頭,
“還有什麼,你還有什麼好寶貝快一起拿出來,我們的兄弟在流血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混蛋有好東西還藏私不成……”
“疼疼疼……”幸虧邁克是美國人,身材高大骨骼堅韌,這要換一個蘆柴棒的體格恐怕當場骨頭都得斷了,
“將軍,我並不是魔術師,我只是一個遵循自然科學的工程師……您也看見了在這場戰爭中,我們這些昂貴的設備恐怕下一秒就會被炸成碎片,我們現在連組裝的時間都沒有……”
“肖樂天先生爲什麼要搞這個工業特區,他想要的其實就是你剛剛所見的那種‘力量’,可是您看看大海上和陸地上的敵人了嗎,他們是不會允許你們得到這種力量的……”
“想要讓工業反哺你們,那就必須先保護住特區這個孵蛋的母雞,你給我們爭取了時間,工業特區纔會反哺你們……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劉琅終於鬆開了手“對不起了,邁克先生,我知道了……從今天開始我用我的性命發誓,工業特區不會被攻陷,時間我給你們用命換……這個搞‘工業’的事情,就拜託你們了,”
說完劉琅雙手抱拳鞠躬行禮,隨後對着身後的衛兵喊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叫人搬鐵帽子……”
當第一批鐵草帽送到前線時,戰壕內已經鋪滿了一層屍體裡面敵我都有,一看就知道剛剛打了一場肉搏戰,
“劉琅將軍,您過來幹什麼,碼頭離不開您……”
“沒關係,現在大沽口炮臺已經開始支援了,法國戰艦不敢靠的太近,我們還能挺住……給你們這個,”
“我靠,這是啥東西,大草帽……”
劉琅二話沒說抓起一頂就套在鐵頭陀的禿腦袋上了,大大的草帽不僅能夠護住腦門,而且還能護住肩膀,對抗箭雨還真是個寶貝,
就在戰壕內開始分發鋼盔之時,遠處清兵陣營又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口號聲,鐵頭陀一聽“該死的,清妖又要齊射了,也不知道這鐵片子管不管用……”
“放心吧,我對‘工業’這小子有信心,反正拋射的箭雨力道也不大,這層鐵皮已經夠了……兄弟們啊,聽我的命令,準備開火打死那些弓箭手……”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梅勒的吼聲“放箭……”接着就是蹦蹦蹦弓弦顫動的聲音,而現在劉琅不退反進大吼一聲“上……開火……就趁現在……”
新軍兄弟們大皮靴一響踩在射擊木臺上,一長溜鐵腦袋和槍口就露出了戰壕,啪啪啪啪……一通暴雨一樣的槍火向弓箭手陣營打了過去,
噼裡啪啦、定了噹啷……弓箭敲打在鐵草帽上發出了一陣後現代的鼓樂之聲,還別說這層鐵皮真管用居然擋住了九成的羽箭,剩下那一成也僅僅是嵌在了鐵皮上,根本就無法造成傷亡,
再看看這輪火槍齊射吧,一條長長的火焰長鞭快如閃電一樣抽打在弓箭手軍陣上,那些沒來得及蹲下的弓箭手頓時被掃到一大片,
空氣中到處都是子彈激飛的嗖嗖聲,還有彈頭咬肉噗噗聲,弓箭手陣地頓時慘呼一片,
梅勒氣的香腸嘴都翹起來了“該死的他們不要命了,硬頂着箭雨射擊,跟老子拼人多是吧,我跟你玩到底……搭箭……放,”
一聲令下又是一片箭雨撲了出去,可是沒想到新軍毫不退縮又還了一輪密集射,打的比剛纔還要猛,
“我就不信邪了,再來一次齊射……”又是一輪箭雨,結果換來的又是一片槍火,這時候弓箭陣營已經血流成河了,一名名傷兵還有死屍被拖了出來,所有軍官看着那一堆小山一樣的屍骸,臉都白了,
就在梅勒偏執狂一樣想要再次射擊的時候,突然前方匍匐的火槍手們喊了起來“大人先別射呢,你們看戰壕……”
嗖嗖嗖,幾十個燃燒的火把丟在了戰壕前,配合着新軍探照燈的光芒,人們終於看見那一片刺蝟叢林了,
只見戰壕內一片全是鐵草帽,上滿插滿了亂七八糟的弓箭,遠遠望去就跟雜草叢生的灌木叢一樣,在這片詭異的羽箭叢林下面,是無數支步槍和一雙雙堅毅的眼睛,
“哎呀我操,這不是欺負人嗎,他們那裡弄這麼多鐵草帽,這得多少鐵匠幹幾個月啊,頭幾天還沒見着呢,怎麼今天突然出現這麼多,欺負人啊,這不是欺負人嘛……”
梅勒都要哭了,如果告訴他這些鐵草帽全部加工出來也就幾十分鐘的話,恐怕他得氣的吐血,
“炮臺那邊呢,爲什麼還不動手,那羣法國人就知道開炮不成,不敢衝上去肉搏,還吹什麼吹……”
這真是無巧不成書了,就在梅勒破口大罵法國人的時候,突然大沽口炮臺那邊傳來一陣異動之聲,在隆隆的火炮聲居然夾雜了山呼海嘯一樣的喊殺聲,
“幹起來了,法國兵終於下手了……”梅勒身邊一片歡騰,
大沽口炮臺現在已經亂作一團,黑暗中的法軍和八旗精銳已經發起了突擊,雖然這和他們原來的計劃有點小變化,但是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登陸支援梅勒的法國陸戰隊員都是百戰精銳了,他們雖然丟掉了自己心中的道德變成了海盜,但是他們的戰場自覺和自身的素養沒有丟,
在潛伏期間,他們就已經發現了詭異,他們發現在大沽口炮臺西側防線,總有一些身影隱隱約約的出現,而且佔位極其刁鑽,全都是視角最開闊的地點而且毫無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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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老兵都對殺氣有種感悟,他們離着一百多米都能感受到那些身影所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洋大人……咱們動不動手,梅勒大帥那邊已經打開了……”
“噓……不要出聲,對面的敵人很古怪,很危險,我們要等待……”
故作神秘的洋鬼子把這羣八旗健兒鼻子好懸沒氣歪,還古怪還危險,打仗能沒有危險嗎,
“呸……這羣洋鬼子是不是怕了……”退回去的八旗健兒一口濃痰吐到土坑裡,滿臉都是不服不忿,
就在這時候,炮臺上的觀察哨上,一個禿頭士兵蹭的一下從靠着的箱子上跳了起來,眼睛跟賊一樣死盯着黑暗,
他沒有鬧出動靜,只不過沒事人一樣繞過箱子,在揹人的地方向他的長官招手“班長……葉秋長官……過來,您過來,”
“怎麼了,”葉秋不解的問道,
“大人,咱們西邊有古怪,好像有什麼摸上來了……我這眼睛賊的很,剛剛確實有一道白光閃過,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動靜很詭異……”
眼睛毒辣的正是葉秋新找到的寶貝田二蛋,雖然他槍法沒有練出來但是也已經是預備役狙擊手了,葉秋出任務從來都要帶着他還有馬回,
“你確定,”葉秋話音也有點緊張了,
“長官放心我這眼神騙不了人,而且西面那片荒地溝溝坎坎我都清楚……如果有敵人往這邊摸過來,肯定會藉助那十幾畝棒子地的……”
狙擊手作戰講究的就是天馬行空自由自在,向來軍隊長官給狙擊手下令都是很含糊其辭的,往往都是‘某某某去什麼什麼區域,潛伏並刺殺……殺多少,怎麼殺那就隨便了,’看看,歷來軍隊都將將狙擊手當孤狼養活的,
肖樂天的狙擊手雖然到不了孤狼的水準,但是也是當一羣狼來養的,他們都是以班排爲單位進行行動,遇到突發事件可以不請示長官而自行決定,
現在居然遇到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敵軍偷營,葉秋、龐朝雲他們要是不動手可是會遭雷劈的,
很快,三十多名狙擊手開始偷偷離開高聳的炮臺,他們原先站崗的位置被綠營兵所替代,而對面的法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
隆隆的炮聲遮蓋住了狙擊手的腳步,在田二蛋和馬回的帶領下,一羣嗜血的野狼漸漸潛伏到了法軍的南側,一個半圓形的射擊陣地出現了,
炮聲中,葉秋突然嘴脣觸碰發出了布穀鳥的叫聲“布穀……布穀……布穀……”三聲鳥叫之後,突然從炮臺邊沿衝出一羣人,他們手裡抓着燃燒的火把,大吼着向空地扔去,
“給友軍爺們照亮啊……”天地間突然明亮了起來,血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