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聰明人都愛犯什麼毛病嗎?”肖樂天問道。
“聰明人最愛犯的毛病,就是不懂裝懂……因爲他們已經自認爲或者說被捧成聰明人了,那個不懂兩個字是很難說出口的!”
“再加上這些人腦子靈活,讀書很好,理論知識一套一套的,也就出現了紙上談兵的這句成語!”
“梯也爾啊,搞政治和陰謀不錯,是把好手……但是搞軍事?他就是個紙上談兵的蠢貨!”
“這次對巴黎公社的偷襲,從一開始他就錯了,他根本什麼都不懂,還居然搞什麼整編軍隊的老套手段!”
“這就是完全照本宣科,不懂得根據實際去因地制宜!”
元首伸手指着混亂的巴黎“你們看看,對峙都已經持續到凌晨三點半了,可是還沒有打起來,根本就沒有開槍……”
“爲什麼?那是因爲這批政府軍壓根就不想鎮壓老百姓!”
“法國亂就亂在思想混亂上,這些南方的新軍其實私下都是被各種報紙、地下刊物洗過腦的!”
“更何況,本來社會貧富差距就很大,貴族、資本家、僧侶……等等特權階級也沒少欺負他們,他們本身對巴黎公社充滿了同情之心!”
“在這些南方新軍的眼裡,巴黎公社的這些人都是跟他們兄弟姐妹一樣的普通法蘭西公民,都一樣喜怒哀樂,一樣愛恨情仇!”
“向同胞下殺手?一般人真的做不到啊……”
“而組成這批偷襲軍的另外一部分,就是巴黎衛戍部隊調撥過來的士兵了,按說這些人和巴黎公社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有了衝突,有了仇恨,爲什麼沒有開槍呢?”
“梯也爾又犯錯了,他自以爲是的以爲,之前敗在公社手裡的那些巴黎衛戍部隊是不堪用的,他認爲那都是打了敗仗的窩囊廢,根本就沒有士氣了!”
“所以他所組成的這批新政府軍,剔除了很多巴黎衛戍部隊裡打過仗的單位!”
“敗在巴黎公社手裡的部隊,開始成建制的移防,他們被打亂,以零散的部隊進入各行省成爲的地方守備部隊……也許是一個連一個排的打散,也許是一個班甚至拆散成獨立士兵的打散……”
“愚蠢啊!真是愚蠢,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戰爭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
肖樂天惋惜的說道“戰爭本來就是一個仇恨的凝聚體,打仗中的士氣很多時候就是憤怒、仇恨、愚蠢、極端……等等負面情緒的集合!”
“真正的上將軍,怎麼用兵?不光是用錢糧,用高官厚祿,還要學會用哀兵、仇兵、蠻兵……”
“照本宣科怎麼行呢?也許在梯也爾的心中,我換上了從沒有打過敗仗的士兵,給他們最好的武器裝備,並提高了賞格,那麼這支軍隊就一定會士氣大振,就是可用的了?”
“哈哈,這就是科班出身和咱們這些草莽出身的人不一樣的地方!”
“要是咱們打這場仗,我就會把之前巴黎衛戍部隊裡傷亡最大的部隊給單獨編組在一起,並刻意的宣傳仇恨,最終用這支帶着復仇怒火的軍隊當尖刀,用其他新軍當輔助!”
“血與火的戰場上,容不得三心二意,要的就是血潑面的殺戮!”
“可惜這樣的一支哀兵,卻被梯也爾當成了打敗仗的廢物,而且拆散丟棄了……傻子啊,真是傻子!士兵打敗仗的原因多了去了,而法國戰敗本來就不是士兵的過錯!”
“錯在一國的大人物啊,錯在一國精英都亂了……這黑鍋難道要讓普通的士兵來背?真是腦子進水了!”
破迷開悟,一番話讓所有人都醒悟過來了“沒錯,就是這個樣子……咱們打仗哪一個不是屍山血海裡衝出來的!”
“多少次,打光了子彈,我們拎着殘破的刺刀和敵人拼命!我們打過的逆轉之戰又有多少!”
“失敗了怕什麼?死人堆裡崛起的部隊纔是真正的精銳!帶着滿腔仇恨的士兵,就敢渾身捆滿*和敵人同歸於盡!”
“梯也爾這就是書生用兵,還是個搞陰謀派的書生……”
衆人七嘴八舌的交談着,而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巴黎的局勢越來越混亂了,肖樂天看着遠方火光通明的區域低聲自語。
“所謂的剋制也不過就是暫時的,殺戮總歸是要開始的……就看誰先開第一槍了,血到底是怎麼流出來的,真想親眼看一看啊……”
如果肖樂天親自潛伏到衝突的核心地區,就會發現此刻的混亂已經到了搞笑的地步。
沿着蒙馬特高地幾乎所有偷襲的士兵都被發現了,警鐘吵醒了全城的市民,成百上千的百姓涌到大街上和那些士兵對峙了起來。
巴黎腔夾雜着各地方言的互相對罵是最常見的攻擊模式,但是嘴炮戰鬥這些見多識廣的巴黎市民那是絕對不會落下風的。
慷慨激昂的演說家跳到煤氣燈柱子上在別人的扶持下,發起了演講,從大革命的風暴一直講到了拿破崙王朝執政。
口若蓮花的演說家,繪聲繪色的形容貧窮百姓的困苦,還有特權階層的貪婪兇惡,一個個歷史真實的故事被講出來,換來了人們的怒罵和歡呼!
這些大部分來自南方鄉村和小城的年輕人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他們根本就不明白在巴黎多年的革命生涯中,思想的激辯就跟吃飯一樣的簡單。
能夠在巴黎這個思想混亂的大染缸訓練過的民衆,口條好的簡直不像話,各種心靈雞湯還有高大上的口號就往你頭上砸。
然後還配合着你根本無法反駁的生活實例!
你窮不窮?你生活困苦不困苦?你受過義務教育嗎?你家一天賺多少錢?受傷了有人管你嗎?
最簡單的,你有沒有捱過餓,你有沒有看見過那些有錢人驕奢淫慾的生活?
這通唾沫星子啊,把這些來自鄉下的新軍士兵差點給忽悠瘸了,他們的眼睛裡甚至都出現了異樣的目光。
更有甚者,女人都加入到了戰鬥之中,腰跟水桶一樣的大媽掄着平底鍋在士兵們的頭上敲打“有本事你踩着我的屍體過去!你們這些孩子,難道沒有良心嗎?”
“上帝在天上看着呢!你們還要殺死我嗎?難道你們面對母親也能開槍不成?禽獸啊!”
砰砰砰……平底鍋砸在頭盔上,又響亮火星又漂亮,那些年輕稚嫩的面孔全都黑透了,就是不敢還手!
“法蘭西屬於全法蘭西人民的!人民萬歲!不要給任何暴君當劊子手!”
“人民團結起來!”高高建築物頂的米歇爾,揮舞着法蘭西三色旗,尖利的吼聲刺破雲霄,她的腳下長長街道上數千對峙的市民跟着一起狂呼。
“人民萬歲!公社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