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沒任何準備,便沒有去,第二天天空便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才一個早晨的時間便把天地間蓋了一個厚實,壓根看不見四周景物的本來面目,只看得到白茫茫一片。
洛溪帶我去往十三阿哥府。
車輪在雪地上碾過,發出“咔吱”的聲響。
“姐姐,你有必要把自己化妝得這麼醜嗎?”馬車上,洛溪一直盯着我帶着面紗的臉,一次又一次抗議。
我使勁點點頭,一臉堅定,“有,當然有。”不這麼打扮,他一定會認出我來的,我不想讓他認出來。
“可是這也太醜太恐怖了,怪嚇人的。”
“我已經戴上面紗了,嚇不到人的。”
“掀開面紗一看,別人還是會嚇壞的。”
“那是他活該,誰讓她掀開我的面紗的。”
“……”她無語,見我不聽勸,也就不說了。
我拉着她的手,再次告誡,“洛溪,你一定要記住,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是你無意中發現我的醫術還不錯,所以才找我來給他看病的。記住了,千萬別讓人產生懷疑。”
她一臉糾結,還是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時間好像過的特別慢,卻又好像特別快,我無比心慌,手心裡都是汗,可那份期待的心情卻怎麼也抑制不住。
正慌亂,洛溪突然低聲對我說,“對了,薰齊兒姐姐,忘了告訴你,我的十三哥哥,不知道爲什麼,自從你出嫁後,他對我就沒以前那麼好了,見到我表情總是怪怪的,對我愛理不理的,一會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怎麼會?看洛溪有些失落的樣子,我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還有,哥哥他這幾年改變了很多,他不僅有了三妻四妾,而且……而且學會了許多其他男人也會的事情了,到時候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我挑眉,“什麼叫學會了許多其他男人也會的事情?”
“這個……這個……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帶着對深深的疑惑,馬車停在了十三阿哥府門口。
我們下了車,把守的侍衛見是洛溪,立馬跪下,“薰齊兒格格吉祥。”
“都起來吧。”
“多謝格格。”
“我帶了一名大夫過來,給十三阿哥看病,你們讓開。”
“可十三爺的病不是已經好了嗎?”
“好了難道就不應該再複查一下,看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嗎?況且這位女大夫的醫術高明,我是想要她把十三爺這個病徹底根治的,你們不讓,要是十三爺病情出了什麼岔子,你們噹噹得起嗎?”
幾名侍衛一聽,立馬放行,“奴才們剛纔多有得罪,格格請。”
硃紅色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我鬆了口氣,低着頭跟在洛溪後面邁進了大門。
淳福迎了過來,打了個千兒,滿面笑容地對洛溪道,“薰齊兒格格,你終於來了,奴才這些天都念着你呢。”
洛溪笑着,很興奮的樣子,“我十三哥哥呢?”
“主子正在園子裡陪幾位福晉賞雪看梅呢。”
“那還不趕緊帶我們去。”
“咋!格格跟奴才來。”淳福說話期間瞄了我一眼,或許是見我帶着面紗有些奇怪,卻不敢多問什麼,馬上低下頭在前面帶路。
遠遠就聽到絲竹管樂之音,循聲望去,一片稀疏的梅花叢中,四名女子正繞着梅樹隨着奏樂聲長袖漫舞,那歡暢淋漓的舞姿,那優美嫺熟的動作,那千般嬌姿,那萬般變化,似孔雀開屏,似蓮花綻放,又似飛龍穿梭,在她們長袖故意的揮弄之下,那綻放的梅花紛紛飄落下來,淡淡的花香我彷彿遠遠就可以聞到。
好美的舞姿,好美的梅花,我在心裡暗暗讚揚,想放慢步伐慢慢欣賞,卻見淳福和洛溪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繼續大步往前走,我也只好跟着他們走了。卻還是邊走邊欣賞。
只是,當我無意中轉眸,無意中在那棵梅樹下,不經意間看到那個噙着邪肆的笑容,慵懶地半躺在長椅上,好心情地欣賞着歌舞的熟悉面孔時,我猛然停下腳步,心跳也彷彿跟着腳步一起停止了跳動,我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張曾經出現在夢裡千百回的熟悉面孔,內心的激動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他,真的是他,他就在我眼前,我還以爲這輩子永遠都見不到他了呢。
我終於見到他了。
我激動得想哭。
只是,眼淚還沒來不及流出來,我便瞄到了他身邊還有別的人,當看清他身邊坐着的是兩個女人時,我臉色瞬息萬變,激動的心情也立馬消失不見,見到他的喜悅也立馬被滿滿的氣憤代替。
王八蛋,他過得倒是挺逍遙快活的!
只見兩個福晉打扮的女人正半躺在他身側,一個正把剝好了的果子喂進他嘴裡,他很自然地把嘴張開,吐下,貌似又轉眉誇讚調笑她幾句,惹得佳人嬌嗔不已,而另一個人則柔順地幫他按摩着全身,還時不時地把美酒送到他嘴邊,他飲了一口,反手又把酒杯送到美人嘴邊……
他就這樣,滿足而享受的笑着。
這就是我rì日夜夜擔心的男人?我無數次幻想正被圈禁的他可能會寂寞,可能會孤獨,可能會無聊苦悶,可能會對生活失去憧憬和熱愛,可是現在看他,哪有一絲苦悶和惆悵?
這就是洛溪說的“學會了許多其他男人也會的事情”的含義?確實,一個男人該有的風流、放蕩、享受,他確實是學會了。
溫香暖玉、美酒歌舞、賞雪看梅,多逍遙快活的日子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正是他現在心情的寫照嗎?可笑自己,居然還會有所期待,有所擔憂,真是庸人自擾。
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生氣,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握緊拳頭,關節隱隱泛白。
有種想立馬轉身離開的衝動,可我心裡明白,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能就這麼輕易地就走了。
我閉上眼睛,努力做深呼吸。提醒自己,自己不應該這麼生氣,也沒資格這麼生氣。畢竟他已經不屬於我了。
正提醒着自己,耳邊突然傳來叫喚,“緣琪姑娘,你在幹嘛呢?快跟上!”前方是洛溪的叫喚。
我呼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笑着應道,“好的,就來了。”我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