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抉擇(三)

幾天後,他傷口好了一些,不過確實傷口太深,還是不能起身亂動,他依然每天躺在我牀上看書,我則去他房間休息。

這天,我無事可做,又不想理他,便坐到鞦韆上盪鞦韆。

突然又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該不會又是那個差役吧。

我奇怪地去開了院門。

姐姐……

我瞪大眼睛。

一幅鄉下村姑的打扮,頭上扎着頭巾,我都差點兒認不出她來,衣服又髒又破,鞋子是漢族女人穿的布鞋,鞋底沾了很多泥,頭髮更是凌亂,上面還有枯草,像是逃命出來的,臉上黑漆漆的,一臉疲憊。

她怎麼會這麼狼狽呢?難道路上被人搶劫了嗎?

我怔怔地看着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還是她先開了口,“胤禩呢?”她聲音有些淡漠。

“他……他在屋子裡。”

姐姐斜我一眼,直接跨進了院子徑直走向屋子。

我真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我此時的心情,那種被人打了一個耳光還只能忍着,不能哭不能鬧,也不能覺得委屈,我心裡特不是滋味。

明明我和八阿哥沒什麼的,可她那種眼神,就像我搶了她丈夫,該進十八層地獄一樣。偏偏我又解釋不了,畢竟現在我和八阿哥在一起,畢竟我有了他的孩子。

跟在她後面指給了她到八阿哥現在所在的屋子路之後,我並沒有跟進屋去,送她到了門口,我便躲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面對她,我還是無法理直氣壯。

過了好一陣子之後,門口傳來敲門聲,是八阿哥,他怎麼起來了,他不是不能隨意亂動嗎?他一見我就激動得緊緊抓住我的手,抓得我手都有些疼,那股子興奮和喜悅怎麼都隱藏不了,“薰齊兒,你知道嗎?我們的孩子他真的還活着,萱芊兒已經在十四弟的帳篷裡見過他了。”說完他激動得抱我入懷。

我剛剛欣喜,可擡頭看到姐姐走了過來,漠然看着我們,我激動的心情瞬間冷卻下來,連忙試着推開他,“姐夫……”

還好他放開了我,回頭看了姐姐一眼,再看向我,“好了,我還是回到我的房間休息吧,你去你的房間。我再過三天就可以和你出發去找延兒了,你記得等我一起去,你一個人壓根找不到。”

我點點頭。

他要我扶他去休息,這種事,打死我也不做,特別是在姐姐面前,我連忙看着姐姐,“姐姐還是你來吧,我先出去了。”說完立馬就閃走了。

我一直躲在房間不出去,連飯菜都是丫鬟送到房間的。一直躲着不想見姐姐,可是她還是來找我了。

臨睡前,門口傳來敲門聲,“三妹,你睡了嗎?我有事兒跟你說。”

姐……她該不會氣的殺了我吧?

猶豫再三,我終究去開了門,離得她遠遠的,防備地看着她,“姐,有什麼事兒你快說吧,我正困得想睡覺呢。”

她冷冷看着我,“是你刺傷了他的?”

“……是。”

她憤恨地瞪着我,“爲什麼這麼做?”

“我要爲我的丈夫回暖報仇。”

她愣了愣,忍了忍,終究忍了下去,“還好他沒事,否則我絕饒不了你。”

果然重色輕友。我深呼一口氣,“姐,你來該不會就爲了說這件事吧,有話直接說吧。”

她笑笑,“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十三弟病了,腿快殘了。”

我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她笑得悠閒,“三妹你若再不回去看看他,給他醫治,恐怕從此以後他就要變殘廢了,你於心何忍?”

我是不忍,想到歷史上他的腿,我呼吸急促起來,連忙轉身,開始手慌腳亂地收拾包袱。

“三妹你別急呀,你不想見延兒了嗎?”

對呀,還有延兒,突然陷入兩難。

她笑笑,“如果妹妹相信姐姐的話,就放心的去吧,姐姐會替你照顧他,會把他當作親生骨肉一樣對待的。”

她的話能信嗎?我看我的眼神那麼恨,又怎麼會善待我的孩子呢。

我猶豫着。

彷彿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輕蔑地笑笑,“你放心好了,張夫人生的孩子已經半夜被太子的人毒害了,他目前是胤禩唯一的孩子。我再狠,也不忍對他下手。我還不想胤禩因此恨我。況且,我也很喜歡延兒,我只不過是不想有女人跟我搶丈夫而已,可我沒必要和孩子過不去,只要你離開,我就會代替你,把所有的母愛都給他。”

他的話能信嗎?“不行,我要帶延兒走。”

“我看三妹你是糊塗了吧,他是八爺唯一的孩子,你覺得你帶得走他嗎?八爺離得開他嗎?你帶走了孩子,不相當於要了他的命。況且,難道你要帶着一個孩子去見十三弟嗎?”

“……”

“你放心好了,我發誓我會像愛護我的生命一樣愛護你的孩子,照顧他,疼惜他,不讓他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否則就讓我不得好死。”

她都這麼說了,那我還能怎麼說。“那就拜託姐姐照顧他了,麻煩姐姐儘快去找他,把他帶離那個戰場。”想到他在戰場上,我就不寒而慄。

“你放心,十四弟也把他照顧得很好。你不用擔心,我會盡快和胤禩去把他帶回來的。”

“那就有勞了姐姐了,姐姐說話最好算話。”

“我說話比你算話,這一點兒你應該清楚。”

懶得和她爭辯。

她遞給我一些盤纏,“這些盤纏夠你用好一陣子,你拿着,回京的路上小心,我已經把他用以前你給我的迷,藥迷倒了,現在天色已晚,明天一早你再出發不遲。”

看着那些盤纏,知道她的個性,是不容易收回的,便道,“笑話!再怎麼說我曾經也是蒙古的太后,身上會缺少銀子嗎?這些盤纏還是你們自己留着吧,已經不是王子和公主了,要在這裡過一輩子,是不容易的。我可不想我的孩子跟在你們身邊受苦。”想到八阿哥捕蛇,我就無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不如你們就用這些銀子在小鎮上買一個店鋪,開一個鋪子,比如棋社呀,花店呀,賣古玩字畫呀什麼的,做一些小生意養家餬口也不錯。”

“不要算了。”她收起了銀子。

我笑笑。

第二天一大早便起牀,換上男裝,收拾行囊,趕去當鋪把兩件首飾當了,又去買了一匹馬。

姐姐來爲我送行,送到小鎮鎮口,叮囑,“路上小心。別輕易相信任何人,這是曾經你送我的迷,藥,現在我給你帶上身上,記得遇到危險時使用。”

“嗯。謝謝姐姐!”這東西確實應該帶上,以防萬一。

“你走吧。”

我點點頭,上了馬背。最後還是忍不住想勸她,“姐,記得和姐夫不要再回京了,就在這個小鎮上平平淡淡過一輩子也不錯。”

“我知道了。”

“還有,鎮上很多人都靠捕蛇維持生計,姐夫貌似也有這個打算,讓他千萬別去冒這個險。就在小鎮上開一個鋪子吧。”

“我知道了。”

最後看她一眼,“還有,記得柔能克剛!別再和姐夫爭強好勝了。”

她一愣,“我知道了。”

“好好對待延兒。”

“我知道了。”

“你們多保重!”說完我“駕!”的一聲,騎馬飛奔趕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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