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宮中近侍都發覺了一個古怪現象,皇上居然願意再次搬進養心殿了。
要知道,乾隆向來很看不慣他爹的所作所爲。
養心殿裡有着濃郁的雍正烙印,一直是被他所嫌棄的地兒。
和珅陡然冒出一個念頭:皇上老了~
成年後,兒子和父親向來是冤家,爭奪話語權。皇上登基後幾乎把老爹的新政廢了個乾淨,矛盾可想而知。
現如今卻溫情脈脈的看起了老爹的聖訓!
老了~
人在親情方面的心就會柔軟了。
……
“和珅,朕只召你一人前來商議。可知用意?”
“大謬。金印在手之時,你就什麼都懂了。爹暫時還死不了,你們頭上的這片天,爹還能扛得起。”
“旅順大造海船之事,爹還有一個猜測。”
“嗯。”乾隆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
于敏中一咕嚕坐累了起來:
“當真?”
“朕想派一員欽差去江北明察暗訪。但不宜搞的人心惶惶。你可明白?”
乾隆再一次欣賞了《快雪時晴帖》,找一空白處。
和珅不用看也知道,是粘杆處的那幫鳥貨。
“多鑄大炮安置在堅壘當中。吳軍火炮犀利,甚超官軍。若無重炮,恐不能擋。”
無論男女老幼,全要!
哪怕是一個小腳婦人,一個九歲娃娃,也有他的用處。
“嗻。”
三希堂,是乾隆的書房。
……
他的這些行爲李鬱知道,但是不打算干涉。
而且,
“伱們,出去。”
“軍機處擬旨,皇十五子永琰品格高潔,爲人敦謹。可署理江蘇巡撫,兼兩淮鹽運使。抽調京師驍騎營漢軍旗馬甲5000,及護軍營左翼2個佐領出京,組建撫標衛隊。”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乾隆唸叨了一句詩,似頗有感慨。
豁然開朗!
他發自內心的讚歎道:
“皇上之眼光,古今罕見。”
“對了,我哥在淮安府那邊做糧道風生水起。我也這麼大年齡了,是不是~”
裡面收藏了上百件書法名作,其中最珍貴的是三王三帖!
“是。”兩個暖腳的丫鬟低頭退出,關好門。
“啊?”
不懂!
今日的晚面,
乾隆分別召見了多位重臣,談話內容不爲人知。
他突然語氣加重,將毛筆狠狠戳在九江位置。
二來將士紳全部綁上戰車,立場鮮明,將來若江西失陷,僞吳王不會饒了他們,爭取都不會爭取,直接殺人。
收回目光,繼續看揚州地方官府的急報。
乾隆的餘光見和珅小心的搬來一個錦緞圓凳,坐在上面,雙手按膝。
啪,又蓋了一章。
對於這種略顯神經質的行爲,和珅選擇了沉默。
其中亦有少數新兵,以及新來的軍官。
於時和很吃驚,反問道:
“嗯?多少艘?在哪兒造?”
“這是果,卻不是因。”
京城沒有秘密,造船的事很快就成爲了圈子裡的話題。
流民少了,地方上就不會有民亂。
“主子,十五阿哥在淮安府~”
說到這裡,
“請皇上示下?”
沒一會,一名侍衛低着頭進來。
“爹,這消息是工部左侍郎的兒子親口說出來的,不會有假。”
立馬問道:
阿桂反覆瀏覽了三遍,又沉思了半個時辰。
不過若是拿下九江,最好再加上擊斃阿桂,那就很不一樣了。
“取紙筆來。”
總算是完成了對第2軍團的牢牢掌握。
即使李鬱佔據了江南十幾府,取得了一場又一場軍事勝利。
“對。”
“你說的很好。如果是僞吳王所爲,朕反而能鬆一口氣。”
和珅當然想到了這一層,略一思索就答道:
“奴才覺得在欽差出京之前,可先派精幹捕快潛入淮揚弄清楚一件事,刺客到底是僞吳王派的?還是糧倉碩鼠藉機栽贓?”
“爹,你就別打太極拳了。這裡又不是朝堂。”
于敏中神情凝重:
“除非走川陝線,走襄陽南陽線。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簡直是噩夢,杯水車薪而已。”
“兩廣、湖南、廣西、福建的錢糧就無法走陸路北運了。除非,除非~”
事關皇子,不該臣子置喙。
“到底任用誰爲欽差?朕還要思慮一二。”
“若是撫遠大將軍丟了九江,僞吳王控制了九江,那會是什麼情況?”
突然,乾隆起身:“去三希堂。”
雖然很多人未必是真心忠誠,但並不影響他們心裡覺得清廷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向各州縣官下令,集中流民,送至九江大營。
前者可洗衣服可慰軍心,後者可肉身抵賊兵子彈。
假如此事泄露,有其餘人知道了錢峰臨死留下的紙條信息,你和珅就罪責難逃!
和珅何等七竅玲瓏?自然是瞭然於心。
和珅心中竊喜,抓到整人的由頭了。
一時間,他產生了些許的心思。
“朝廷擁有數十省份,人力物力充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僞吳精兵不過三四萬,地不過十餘府。相持下去,朝廷必勝,僞吳必敗。”
工部尚書憂心忡忡,接到了一項龐大的工程,大造海船!
皇上不曾說用途,但可想而知,無非是對付江南僞吳王勢力。或許還有一種可能,南方稅賦錢糧要改走海上運輸。
“對。說明皇上心裡對速平江南沒有信心。故而不惜大興土木,在關外祖宗之地砍伐巨樹,這可是稍違祖制的。”
【要考慮古代糟糕的道路情況,翻山越嶺對於車輛來說幾乎是不可能。而靠人背扛,100斤米翻閱幾座山後,怕是隻剩下一碗米。】
苗有林的一番調整,也改變了第2軍團“淮西”清一色的局面。
……
過了一會,乾隆擡起頭:
“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
在紙上大致勾勒了一下地圖,講解道:
“南方諸省財富若要運到北方。首選是東線水路:長江——大運河聯運,其次是中線陸路:途經九江。”
老狐狸和小狐狸的較量纔剛剛拉開帷幕。
“你覺得欽差人選,任用誰最合適?”
“從海上進攻江南?”
信心之牆就會出現裂縫。
……
于敏中這才慢悠悠說道:
“聖心難測。皇上英明,許是看到了這一層,心有隱憂,故而早早佈局海運。”
原因很簡單:
一支軍隊要想有戰鬥力,主將不可能是光桿司令,必定要安插自己的親信。
“內番蒙古馬隊半個月後可抵達九江行營,亦歸你節制。”
“造海船,自然是爲了出海。出海做什麼?呵呵呵,爲了把南方8省的賦稅錢糧運到北方。”
……
“江南僞吳王居然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我們老於家,豈不是回不去了?”
一些人就會好奇的打量自己琢磨自己,產生一些微妙的想法。而人心中的想法一旦滋生,就再也無法剷除。
隨後又手書多道軍令,分別交付各部,嚴格執行。
父子倆相對無言,若是真如此,局勢就可怕了。
乾隆欣慰的擡起手:
……
“奴才覺得此事有一關鍵人物就是揚州知府。無論他是清白的還是溼了水,多少會知道一點黑幕,就看他忠不忠了。”
老皇帝神志之冷靜,佈局之周密,屬實罕見。
和珅趕緊上前扶住。
……
于敏中倒是很耐心,裹着被子講解道:
“首選路線已被僞吳王竊據。現在各省的解銀、糧米是走的九江這條線。雖然運輸成本大了點,可至少還能運。”
于敏中雖老,記憶卻不錯。
“如果錢峰真的是因爲戳破了官倉存糧的驚天黑幕,而被人滅口。那朕就不得不懷疑一件事,當地的漢人官紳是否和僞吳王有暗中勾結?”
當年御前爭寵,被自己踢地方去了,好像就是去了揚州當知府。
……
于敏中忽略了第二個問題,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能在江南站穩腳跟的賊酋,可不止是能打。”
天下人對於清廷有着強烈的盲目的信心。
……
乾隆滿意的點點頭:
……
“嗻。”
以流民婦孺驅使在前爲盾:
賊若仁義,則官兵一哄而上,贏!賊若槍擊流民,則道德有虧,朝廷找到道德抓手,大肆攻擊,還是贏!
戰況僵持,拉鋸來回作戰:
賊之精兵、火藥終究有個限度,流民死光了,賊兵怕是火槍也只能當燒火棍用了。
九江城,
一騎飛馬衝入城中。
……
“朕準備讓刑部侍郎鄭謹生去揚州,以欽差的公開身份調查錢峰的死因,敲山震虎。”
先和兩位副總指揮鄭河安、黃肆喝了幾次酒,拉近了關係。
“皇上聖心燭照。”
江西巡撫牽頭號召江西全省士紳捐輸,數量不限!
一來解大軍糧餉之困。
“你也想外放做個官?”
“你覺得這說明了什麼?”
“招募流民強壯者編入綠營,體弱者修築工事,野戰和堅壘結合,切切。”
信心比什麼都重要!
“兵部急件。”
“保密!”
愛新覺羅氏百餘年積累起來的信心,豈是自己區區幾場勝利能改變的?
偷眼望去,字帖的空處密密麻麻全是紅印章。這還不算,還有若干蠅頭小楷,那是皇上的讀後感!
最早的可追溯到30年前,最晚的據說是上個月。
這一點,李鬱和乾隆再次達成共識。
可大部分人還是堅信清廷必勝,李鬱必敗。
苗有林心知肚明,他不可能把第2軍團經營的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索性看開了,不再存有過多的小心思。
煤炭、軍服、槍炮、火藥、盔甲、刀矛、便攜軍糧,還有四輪車廂。
“爹,這有什麼不對嗎?”
“九江至關重要,務必嚴防死守。”
“爹,朝廷開始大造海船了。”
爹你聊人情世故,兒子能懂。聊這種戰略路線,難爲兒子了。
“奴才明白。”
阿桂拆開火漆,取出稍稍一瀏覽,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
和珅撲通跪地:
“如蒙皇上不棄,奴才願往。”
“爹,我怕到時候啥也不懂。”
將第2軍團所需的物資,運到前線。
於時和,回府閒聊:
“起來,朕和你是兒女親家。不必如此拘謹,坐!”
“錢峰在揚州遇刺身亡,去查清楚刺客身份,便衣出京,不得公開身份,更加不能求助當地官府綠營。”
挑明這個話題,一是爲了施恩,二是暗示。
這裡面的深意,仔細分析起來令“人”拍案叫絕。流民和賊兵都是敵人,哪一方死光了都是利好朝廷。
傍晚召見重臣——這是從已故大學士傅恆擔任首席軍機大臣時期開始的慣例。目的是再次確認某些重大事件並未遺漏,加以落實,君臣對齊。
【注:中線,大體可參照今天的京九鐵路。特點是,選線避開了大山,儘量走的平地。】
“動員江西士紳捐獻軍糧軍餉。闡明利害關係。”
給各營補充新兵,招募皖南壯丁。
“卿定要細細體會朕之深意,金川之經驗。不可冒險,不求速勝。”
于敏中知道這小兒子心中失落,低聲說道:
騎士手持令箭,一路跑進撫遠大將軍行轅:
“皇上聖明。”
“說明江南戰事不樂觀?”
于敏中用一種慈父的眼神望着他:
“別急,別急。火候未到。出仕不在於早晚,而在於恰當的時機。豈不聞,一飛沖天之典?”於時和無奈的笑了:
和珅沒有吭聲。
之後將他的起家隊伍編成了2個營。又挑選了一些老弟兄,佔據了三分之一的(正副)營指揮使以上軍職。
池州府到黃石磯,掛着“吳”旗的船隻來往不絕。
“爹,你的意思是皇上已經考慮到了這一層,所以提前早做準備。”
“朕亦有同感。你可以戶部秋賦的名義,行文試探一二。”
“呵呵呵,皇上或許擔心九江也守不住了。”
於時和雖然紈絝,卻不是傻子。
於時和一臉霧水,搖頭。
突然間,他想到了胡佐佑那傢伙。
“好吧。”
當即寫了一份摺子,交驛馬發出。
僞吳政權無非是第二個準噶爾,第二個金川,鬧騰的時候長了些罷了。
於時和點頭:
“爹,這我懂。沒有南方源源不斷的糧米,朝廷撐不起來。”
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
“嗯,你提醒朕了。永琰這是扎進了一個是非窩,該回京呢還是繼續留任地方呢?”
說到這裡,乾隆就伸手拉了窗邊垂下的一根細絲線。
這會的局勢,對於絕大部分清廷官紳而言,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於時和有些疑惑,望着自己爹的複雜表情,
“只知擬給工部撥銀60萬兩,地點在旅順。”
“永琰他也不小了。給他壓一壓擔子,瞭解一下咱大清的基層庶務吧。”
這一點,作爲穿越者的李鬱心知肚明,但是他不能講。因爲信心,不是一朝一夕能養成的。
說道:
問道:
於時和一哆嗦:
中級軍官當中,淮西人的比例降到了三分之一,苗部舊人佔據了三分之一,其餘各地軍官佔據了三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