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決定了上交兵權,那自然是宜早不宜遲,這跟站隊表態是同樣的道理,越早好處越多,落在後面,那可就大打折扣了,各旗的都統、副都統、參領立時都爭先恐後的上摺子請罪請辭,就連與倉場營私舞弊一案毫無牽連的王公勳貴亦是紛紛上摺子請辭。
一衆王公勳貴皆是心知肚明,任誰屁股下面也不乾淨,與其等貞武找他們的茬子逼迫他們交出手上的兵權,不如乘早主動上交,還能落得個好印象,也省的成天提心吊膽。
面對這股請辭的風潮,貞武也不在乎吃相是否難看,一道接一道的諭旨毫不猶豫的接連發出,任命老五恆親王胤祺出掌正紅旗的滿州都統,老七淳郡王胤佑正藍旗滿州都統,對於這兩個兄弟,他還是很放心的,他們既是不敢參與爭儲,說明他們謹慎,沒野心,再一個,任用他們也能團結一衆兄弟。
其他幾旗的滿州、蒙古、漢軍都統、副都統,貞武則從跟隨自己多年的侍衛以及上三旗一衆參領、副都統、護軍統領中擢拔人才,乾淨利落的將各旗兵權接管過來,對於上三旗空出的位置,他倒也不急着填補,爲了穩定人心,下五旗的王公勳貴他還是要甄別出一部分有才能、操守好的,將他們擡入上三旗,讓他們填補上三旗的空缺,這也是給各旗的王公勳貴一點念想,激勵他們爲朝廷出力。
上三旗歷來是皇帝親領,在旗人中的地位最爲尊貴,從王公勳貴到旗下旗民對皇帝都是忠心耿耿,不僅是皇權最爲有力的保障者,亦堪稱大清最爲忠君愛國的一份子,即便是讓下五旗的王公勳貴擔任都統、副都統,也出不了一丁點亂子,這一點,貞武是絲毫不用擔心的。
他擔心的這些新擢拔的都統副都統無法有效的掌控各旗。畢竟各旗的王公勳貴皆是德高望重之輩,在旗裡不僅威望高,而且關係亦是盤根錯節,要想全盤掌控各旗。短期是不可能的,得給他們時間和機會樹立威望,同時,對各旗的王公勳貴也要分化拉攏打壓。
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得一步步來,逐步引導他們向美洲各封國發展,隨着海外封國的兵力投入加大以及豐厚的收益回報。相信他們會樂意甚至是主動將自身的勢力移向美洲,再有一個多月時間,衍德的北洋艦隊就該抵達天津,屆時,有關美洲的消息會讓他們瘋狂的。
京師這幾日轟轟烈烈的清查糧庫,收繳八旗兵權,上至王公勳貴,下至大小官吏。皆如驚弓之鳥,天津也有批人寢食難安,當然不是官員。而是鹽商,自貞武御駕回京之後,新上任的直隸總督施世綸便三天兩頭召集天津的鹽商開會,目的就一個——輸捐。
之所以頻頻召集一衆鹽商,皆是因爲天津的鹽商小氣,遠不如揚州的鹽商出手大方,募集了幾次,才籌集了五十萬兩,而貞武交代的卻是要天津鹽商輸捐一百二十萬兩,七十萬的缺口。他施時綸可填不起,如今天津處處要錢,他恨不得一個大子兒掰成兩個花,哪裡有錢填這個窟窿,再說,他生平亦是最恨爲富不仁。
因此。每日一早,他便着人將一衆鹽商請來,安排在一間四面漏風是破房子裡候着,他自個卻出去視察河工,處理公務,該幹啥幹啥,天黑之後纔回衙署,然後會見一衆鹽商,一句“公務繁忙,明日再來。”便將一衆鹽商打發回去。
呆在直隸總督衙署這間四面漏風的破房子裡,自然是冷了,可別說碳火,熱茶都沒一杯,飯食自然是更指望不上了,門口的衙役跟防賊似的盯的死死的,進了門就甭想出去,外人也無法將東西送進來,可憐一衆鹽商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何曾受過這種苦,吃了幾日的冷飯,喝了幾日的冷水,一個個都不由叫苦不迭。
他們倒不是膽子大,實在是這次輸捐的數目大了點,天津自長蘆鹽場興盛以來,從來未有如此大數額的輸捐,五十萬已經是頂破天了,這可不是一錘子買賣,這次輸捐了一百二十萬,那下次賑災可能又要一百二十萬,甚至更多,這年頭的天災人禍實在是太多,如此個輸捐法,即便是萬貫家財用不了幾年也會折騰的精光,因此,他們才咬着牙硬扛着。
見一衆鹽商死活不開口,施世綸也着急,時間拖長了,即便最後能募集到一百二十萬,也會落下個辦差不力的印象,他是貞武擢拔的第一個封疆大吏,可不能讓人看笑話,但是,他又不願意對鹽商用強,倒不是珍惜名聲,實在是天津的繁榮與鹽商息息相關,他不想做殺雞取卵的事。
見再拖下去不是個事,施世綸又不願自降身份,那隻能是牛不喝水強按頭了,一衆鹽商不吃敬酒也就怪不得他,當下便譴人將駐紮在天津的長蘆巡鹽御史盧長浩和長蘆都轉鹽運使司常鵬請到衙署,說明了其中的原委。
長蘆巡鹽御史和長蘆都轉鹽運使司雖然駐紮在天津,卻並不受直隸總督節制,盧長浩和常鵬兩人早就聽聞施世綸着令鹽商輸捐之事,本以爲是施世綸是藉此邀寵,所以一直也就甩手不理,等着看笑話,待聽說這一百二十萬兩的輸捐數額是貞武親口下達的諭旨,兩人不由暗暗埋怨這個施不全不曉事,如此大事,竟然不知會一聲,若是誤了事,施世綸固然是討不了好,他們兩人也逃不了干係,戶部、內務府必定會拿他二人做替罪羊。
稍一沉吟,常鵬便欠身道:“還請制臺大人明示,這輸捐一百二十萬兩是特例,還是......?”
聽的這話,施世綸不由恍然大悟,鬧了這麼長時間,根子竟然在這裡,鹽商們是擔心這個輸捐數目成爲常例,當下他便含笑道:“今年是聖上改元之年,常大人何須明知故問?”
一聽不是常例,常鵬兩人登時就放下心來,這事好辦,正欲表態,不想施世綸又接着道:“天津的繁榮和發展皆是聖上一手促成,聖上對天津亦是極爲上心,而且,聖上在談及鹽政之時,隱有革新之意,提前告知兩位,也算是本督投桃報李了。”
盧長浩和常鵬兩人一聽,不由微微楞了下,這哪裡是什麼投桃報李,這純粹是在敲詐,這是說貞武對天津的鹽商不滿,你們自個看着辦,兩人心裡不由暗自腹誹,真真是人醜心黑,盧長浩連忙起身一揖道:“多謝制臺大人提攜,下官不勝感激,輸捐一事,還請制臺大人寬心,絕不會讓大人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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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人一口就包攬下來,施世綸不由暗歎了一聲,果然是縣官不如現管,忙起身將二人送了出去。
次日上午,天津鹽商便送來了整整一百萬兩的會票,外加五萬兩銀票,而且特別說明銀票是修繕那間四面漏風的破房子的,施世綸卻是毫不猶豫的將銀票退了回去,直隸總督衙門有貞武出錢,不缺那五萬銀子,倒是完成了貞武制指定的輸捐任務讓他長鬆了一口氣。
相比於天津鹽商,揚州的鹽商卻是大方的多,新任江蘇巡撫完顏海鋒一到蘇州上任,揚州的一衆大鹽商們便紛紛趕到蘇州慶賀,完顏海鋒的底細,整個江南可謂是人盡皆知,正牌子的國舅爺,瞧這升官的速度,在江南怕是呆不上幾年,自然是要乘着這機會好好巴結下,就連兩江總督朗廷極亦是親自到賀,更不說江南的其他官員和鹽商了。
對於輸捐一事,朗廷極和完顏海鋒只是稍帶提了下,一衆鹽商便一口應承下來,二百萬兩的輸捐任務,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當回事,平三藩、徵臺灣、三徵準噶爾,揚州鹽商前前後後輸捐了一千多萬兩,如今天下承平了二十多年,這二百萬的輸捐數目對他們而言,還真就是小菜一碟,爲討完顏海鋒的歡心,他們主動提議多捐了一百萬。
一百萬不是小數目,但既可討完顏海鋒的歡心,又能在貞武那裡落下個好印象,這筆錢花得值,更主要的是他們不怕露富,揚州鹽商富甲天下,早已名聲在外,況且,這次輸捐與衆不同,輸捐者的姓名與輸捐數目是要刊載在京報上的,一衆鹽商也有暗中攀比的意思。
對於揚州鹽商的主動認捐,朗廷極和完顏海鋒自然是高興,但更讓他二人欣喜的是京報刊載了‘四大恆’等四家樂於輸捐的商家字號,並且言明允許輸捐二萬兩白銀以上的商家在京報上刊載字號,這一消息在江南引發了一股狂熱的輸捐熱潮。
江南富足,各行各業競爭激烈,能在京報上打出名號,不僅是商號實力的象徵,也是樹立商家慈善形象的機會,更是對商號廣而之的最佳方式,各個實力雄厚的商家對此舉皆是趨之若騖,紛紛解囊輸捐,而且在同行之間相互打探輸捐的情況,相互攀比,以致輸捐數目節節高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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